如果唐左能够活下来,那么很久以后,他必然会时常想起那段遥远、阴冷、血腥且残忍的日子,但是他永远不会把这个【截点】记录进他的【档案】里,他没想过要回去,当然不可能给【撰者】留下自己的把柄,所以,他只是在自己的记忆深处竖了块墓碑,偶尔去清清杂草,理理尘土,默然悼念。
G市城南龙祥街,一间酒吧门口,一头火红色头发,面容娇好的女孩此刻正坐在本应该光滑如玉,现如今却布满深浅不一、斑驳裂痕的大理石地面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军刀,军刀长约60厘米,银质的刀面上还留有不少乌黑的血迹,在军刀的手柄处,镌刻着【独行】两字。
不时的会从女孩眼里射出凛冽的寒光,令酒吧外面的一些蛰伏的怪兽避之唯恐不及,四下逃窜。而在她身后不远处,躺着一只足有五米长,两米高的怪兽尸体,因为损坏严重,分不清是何怪物。
尸体头部和胸膛部位仿佛经过了灼热的烈火焚烧,正冒着浓烈的黑烟,不时的还有一些暗红色的血液夹杂着黑色的内脏从里面流出,而在尸体的颈部,则有一条致命的大裂口,像是被锐利的刀直接割开,已不见丝毫血液流出,在伤口的边缘,一层淡淡的冰霜正在慢慢的化去,地上的血泊却诡异的开始凝固。
尸体的四只已经被卸了下来,放在了一旁几个大型的背包之中,切口处结了层坚硬的冰,正散发出淡淡的寒气,在背包的旁边,同样坐着一个少年,少年右手边地上放着一副眼镜,奇怪的是,眼镜只有一块黑色镜片,而左眼处的镜片则被取了下来,眼镜一旁,静静地躺着一把单刀,长约70厘米,只见刀面上残留的暗红色液体中夹杂着些许冰霜,而在刀的底座,一个苍劲的【狼】字上溅了不少血滴,肃杀之感油然而生。
在少年的手中,正握着从怪物身上割下的尾部,金属的质感散发着淡淡的红光,尤其是尾端的分叉,就像一排坚硬的锯齿,紧紧地咬合着,谁也不会怀疑它所具有的恐怖的破坏力。少年一脸的探究,在尾部的鳞片上,可以看见少年的右眼正闪烁着强烈的蓝光,红光映在他俊逸的脸上,顿时令少年有了一种极其妖异的气质。
“你??唐左还活着吗?”突然,门口的女孩站起身来,走到了少年的旁边,也不理会地上的血渍,就坐了下来,好一会儿之后,才憋出一句话,满脸的担忧。
少年手一顿,随即又继续摆弄着手中的东西,并没有立即回答女孩的问题,女孩似乎也没有要男孩回答的意思,只是身体缓缓地靠上男孩宽阔结实的后背。感受着少年强而有力的心跳,女孩心中才有了些许的安全感。
正待女孩张嘴欲说什么的时候,吱呀一声,不远处的一个大门却被打开,门上用黑色的镂空字体刻着【破晓】两字。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里面探了出来,赫然是一个小女孩,看起来五六岁左右,一条银色的丝带系在她的额头,穿过她及耳的黑发,在后脑勺处结成一个美丽的蝴蝶结,迎风飘荡,煞是可爱动人。
“洛姐姐,乐哥哥,韩宴哥哥说可以回去了。”小女孩站在门口向正坐着的两人喊道,看着前方倒着的巨大怪物尸体,眼里闪过丝丝恐惧。
“好的,小妹。”女孩立马站了起来,努力的在脸上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手一个背包,便向小女孩走去。
“我再呆一会儿。”从女孩身后传来了少年低沉的声音,女孩笑容一凝,回头不出意料的看到了少年充满懊悔的眼睛,心里莫名的难受起来,但她急忙收拾心情,吸了吸鼻子,快步向小女孩走去。
“都是我们的错!”门轻轻的关上了后,一声轻轻的呢喃缓缓的在空旷的酒吧大厅里响起,只见淡淡的蓝光从少年身下四散开来,地面上的血液和一旁的尸体瞬间被冰霜覆盖,四周的温度急速下降。
少年站起身,把手中怪物的尾巴随意的扔在一边,走到门口,戴上了眼镜,看着外面满目苍夷的世界,他长出了口气。之后,盯着门口倒在地上被从中间折断的酒吧招牌,以及上面已开始褪色的金色大字——殿下,长久不语。
演汏降临的时候,是深夜,时间定格在2015年9月30日凌晨1:22分。唐左很幸运,当时并未进入梦乡,而是在“殿下”里陪韩宴那一群富二代官二代们“钓鱼”,不然他恐怕就真的会死在自己那个不到四十平米的家里了。
“钓鱼”是他们这群人的叫法,甚至还分了步骤:窝点,引饵,下钓,遛鱼,收网,放生。唐左心里有个更直白的称呼“精虫会”,不过为了以后自己的钱途,他很聪明的选择闭嘴。虽然在他看来,在他们这个年纪就每日笙箫,实在是精虫上脑,讨不到一点好处,并且还毫无乐趣。
而这还要感谢他生了一副好皮囊,所以每次“钓鱼”时他必不可少。
就为他这长相,还时常受到韩宴他们的调侃,说:“唐左,你父母虽然没给你留下多少钱就死翘翘了,但好歹也让你有了被包养的条件啊不是,知足吧!”
而每次唐左都会觉得打心眼儿里恶心,但面上却仍笑得和煦,顺着他们的意答道:“那是,总得给我留点什么啊!”
接着,再等他们在那些女生面前从上到下从里到内的贬低完自己,让她们明白“帅没有钱实在”这个普遍的真理,进入“钓鱼”的“下钓”阶段之后,他便完成了任务,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
“殿下”是一家酒吧,很有来头,听说后面有中央的高官罩着,所以在G市的酒吧遍地开花的情况下,“殿下”的管理人却另辟蹊径,在G市的城南靠近郊区处以极低的价格买了间经营不善的三层的小酒馆,经过一番整修后,正式挂牌经营。
来过“殿下”的人,无论年龄多少,都会被这里大气的设计所折服。酒吧把第一层到第二层敲掉,添上钢筋支架,漆银灰,整个大厅设计成为一个半径足有五米的圆形舞池,当中还有五个小型的圆台,高低不一,起伏在0。8米到1。2米;而直径则在0。5米到1。0米间,专门为那些想要热辣劲舞的人提供。而舞池的四周,则围绕着一个大型吧台,足够容纳上百人,里面的服务人员超过三十个。
所以,一层只有四个门:大门,通往地下室的藏间,电梯的入口以及一个逃生专用通道,通向后巷,但因为长久没用,所以被用来储存多余的酒水,上了锁。
而在第二层则设计了两座合金铁桥,夹角60°交汇在中心巨大的金属支架上,其余镂空,空间也是圆形的设计,底部漫过吧台向前水平伸出约0。5米左右,但是四周的角落则被半独立了出来,供有一定身份和档次的人使用,或者你肯花大量的金钱,同时还专门配有一个小巧精致,内含不菲酒水的吧台。
三楼则是一些重量级的贵宾才能使用的包厢,就比如韩宴这一行人,里面的公子哥们家里非富即贵,水很深。
当然,唐左是个例外。
说也奇怪,因为人流的原因,“殿下”应该是生意惨淡,没几天就关门的,但情况却恰恰相反,因为其独特的设计和合理的地理位置,“殿下”的生意没有经历寒冬,反而越来越好。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最主要是靠老板身后的背景、强大的人际关系和不俗的社交手腕,才能使得那些有钱的公子小姐们趋之若鹜,不然其他的一切都是扯淡。自然G市的大部分青年也都开始向这个已逐渐成形的“龙凤池”流动了。
随着几项G市对城南的政策性优惠的颁布,使得城南这片地区开始真正繁华了起来。
就比如不久刚建的离殿下不远的南苑广场,和酒吧所在的这条新铺的八车道柏油马路的龙祥街,临街开张了几个月的百灵鸟大型购物超市以及几条街之外前不久刚刚开业的百货大楼???都正不断地吸引着G市的人流向此处汇聚。
而如此一招“守株待兔”的做法,不可谓不釜底抽薪,显得该间酒吧的经营者极具胆识和魄力,拥有着不俗的商业头脑。当然这也要得益于其深厚背景,能够提前得知政府下一个开发区的立项。
如常,这天到“下钩”时,唐左习惯地打着哈欠告诉韩宴要回家休息,虽然知道没有人回应,却也还左右招呼了一声,之后才拿起韩宴放在沙发上的装着一千块钱“出场费”的信封,疲惫地出了酒吧。
此时的酒吧招牌金光四溢,“殿下”两字晃得眼睛还没适应过来的唐左头痛难耐,更不要说酒吧门口视线所及都是窜动着的人头了,所以他也没搭理那位喜欢调侃他的酒吧保安乐高,便赶紧挤出人群往不远处的人流走去。
乐高也是一名高中生,高二,17岁,不过因为长相英俊,再加上人高马大,特别是穿上制服后,棱角分明的轮廓和紧实的身材更是让所有深夜到酒吧买醉的女人心驰神往,所以被殿下酒吧专门聘来吸引顾客,和唐左算得上有所交集。而旁边和乐高搭档的是一名样貌出众的女性,芳龄23,英文名Dina,在这个酒吧做了有三四年,凹凸有致的身材被紧身的制服勾勒得时隐时现,诱惑着空气中无数的雄性荷尔蒙沸腾起来,再加上她时不时抛出的几个勾魂的眼神,更是令等待在“殿下”门口的男人们欲罢不能,浮想联翩,不住地感叹:多么激情四射的夜晚啊。
然而乐高却并不喜欢这个女人,更别提一向行事特立的唐左了,虽然对于Dina和客人出场他无权阻止,面上倒也处得和气,但是他从心底里排斥着这个女人的一切,所以,Dina不时对他的一些诱惑自然成为了他眼中的搔首弄姿。
“乐乐,刚才出去的是谁啊,好帅啊!”站在台阶上的一个眼冒桃心,打扮得花姿招展的女人用她涂得五颜六色的爪子边摸上乐高的胸膛,边娇媚的问道,看来是个常客。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乐高不留痕迹的拉下这个女人的手,随口答道。
“他啊,你以为是一条大鱼,实际上只是小虾米,”旁边的Dina却接嘴道。
她轻轻地添了下下唇,在得到四周顾客的惊呼和更加疯狂的肢体反映后,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看着眼前浓妆艳抹的女人,笑得一脸的放荡,“不过419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哦,你说是吗,乐高。”就着呼出的热气,Dina看向乐高,像是在问,但身体已经开始向这位英俊健硕的男子靠近了。
“请靠后一点,夜晚才刚刚开始,大家不用太着急,每个人都有机会进入殿下狂欢”,说完乐高放下小蜜蜂,露出了自己的招牌微笑,不多不少35°,顿时又是一阵娇喘,与此同时人群慢慢地以半圆的方式向后挪了一些。
也借着这个空挡,乐高让开了Dina的方向,顺便放了等待在台阶上的一拨人进了酒吧。
看了眼远方渐少的人流后,乐高低头瞅了下手表,1:42分,不禁揉了揉已经有点发胀的太阳穴,心想还有得熬的。突然乐高感觉自己脸颊一凉,下意识的抬头,便看见了漫天的飞雪,在城市的上端缓缓飘下,好像在整个城市的天空上染上了无数白色的斑点,煞是好看,使人无法转移视线。
很快街上的人们都注意到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飞雪,不可置信的尖叫声和欢呼声在夜空中此起披伏,整座城市仿佛在一瞬间活了过来,正过着夜生活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莫名的幸福表情,仿佛降下来的不是雪,而是神的福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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