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军数十余人将峕儿团团围住,为首的便是兀秃文异。峕儿自幼养于深闺,哪里遇到过这等事情,又惊又怕,浑身发抖,双手被反钳在后背动弹不得,痛得直掉眼泪。
兀秃文异并未在意眼前这个背对着自己的弱女子,而是对着旁边的亲信阿荣达使了个眼色,阿荣达点点头,从地上捡起之前用于捆绑众人的绳索,手脚麻利的将峕儿五花大绑之后,又撕下一块衣襟堵住了峕儿的嘴。此时兀秃文异又对着阿荣达用手指了指帐外,做了个兵分两路的手势,阿荣达随即会意。兀秃文异的暗语是让阿荣达带领一队人马在帐内看押着峕儿,等候接应,自己则带领另一队人马前去刺杀主帅贾充。若刺杀成功,众人便可趁晋军大乱之际突围。若刺杀未遂,则由阿荣达以峕儿为人质前来接应。
于是兀秃文异亲点了一队士兵,蹑手蹑脚的钻出营帐,动作迅速的自身后捂住站岗士兵的嘴,一刀毙命,又迅速将士兵的尸体拖进营帐内,褪去其衣物由鲜卑士兵换上,佯装成晋军继续守在帐外。完成这一切部署前后不到半柱香时间,可见鲜卑军平时里训练十分有素。
夜色中,兀秃文异挥了挥手,几个鲜卑士兵紧跟其后迅速向插着帅旗的主帅营帐悄悄潜行。
此时的晋军上下还沉浸在初战告捷的喜悦中,贾充正在帅营内宴请诸将,把酒言欢,好不畅快。席间的颛孙言心里却一直隐隐不安,白日里鲜卑士兵自戕的血腥场面,那四溅的鲜血、狰狞的眼神总不停的在他脑海浮现,令他觉得如千斤重石压胸,无心饮酒,于是便趁着众人豪饮畅谈之际,独自一人走出了帐外,在月色下暗自怅然。
突然,颛孙言看到几个黑影自营帐外掠过,惊觉不妙,立刻抽出腰间的长鞭对着黑影叱道:“何人在此?”
黑影突然停了下来,一抬手,只听得“嗖嗖”两声,几个暗器飞镖直直的向着颛孙言的命门处袭来,颛孙言眼疾手快,飞身躲过暗器,大呼“有刺客!”随即挥动长鞭,向黑影飞身扑去。
“惊鸿九鞭”乃武林绝学,分“惊鸿九式”与“惊鸿奥决”两部分。“惊鸿九式”诡异谲怪,变化莫测,虽只有九式,若是配合“惊鸿奥决”这一内功心法使出,可谓招招致命,鞭鞭索魂。被长鞭击中之人轻则断手断脚,终身残疾;重则五脏俱损、当场殒命。普通习武之人根本无力招架,能接下其一招半式者也可含笑九泉;即便是江湖中武功盖世的佼佼高手,也只能勉强接下其三五式而已。颛孙家世代相传的长鞭,长约三丈有余,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相传乃哪吒闹海时所剥龙筋制成,能以柔克刚,不腐不朽、无坚不摧,极具灵性,可与使鞭之人达到“人鞭合一”的境界。
可惜的是颛孙世家的“惊鸿奥决”,自颛孙言的父亲颛孙茂桓死于非命之后便不知所踪。颛孙槐也只得其招式,并未得其心法奥义。颛孙槐将“惊鸿九式”悉数传与颛孙言,再辅以普通内功心法,这令“惊鸿九鞭”的威力大打折扣,但是尽管如此,对付二三流的江湖习武之人已是绰绰有余,不费力气。
被颛孙言追赶的黑影正是兀秃文异,兀秃文异一心只想直奔帅营,取主帅首级,于是命属下其他人缠住颛孙言,自己则趁机向帅营飞奔过去。岂料颛孙言武艺不凡,飞身挥动长鞭,人还未落地,便已将前来堵截的几个鲜卑士兵横扫倒地。只见颛孙言随即双脚点地,借力一跃便纵身飞到了兀秃文异的身前,伸鞭拦住其去路。兀秃文异暗觉不妙,只得挥刀劈向颛孙言。兀秃文异虽擅长用于隐匿的“影术”,且力大过人,但在武功打斗上却完全不是颛孙言的对手。一对一的单挑对兀秃文异而言显然出于劣势,若不是靠着几分天生蛮力,一招下来早已成鞭下亡魂。颛孙言见兀秃文异像带头之人,并未起杀心,只想生擒此人,因此出手时也留有几分余地。但是不过三两招,兀秃文异便明显招架不住,踉跄着退到了营帐外的角落处。此时帅营内的众人也闻声赶来,将兀秃文异一行团团围困。
兀秃文异见势不妙,赶紧吹了一声暗号,守候待命的阿荣达得令,立即押解着被俘的峕儿冲出营帐前来接应,边走边大呼:“主帅千金在此,休得伤我主人!”晋军众人看到被押解的峕儿,大惊,正欲进攻的颛孙言等人也慌忙收回了武器。
一见峕儿被抓,颛孙言顿时乱了阵脚,兀秃文异趁其慌神之际,立马突围同阿荣达等人汇到了一起。贾充又急又怒,急的是自己的女儿被敌军所掳,怒的是自己带领的三万大军的军营,竟让敌军来去自如,自己和副将们还险些遭到偷袭,传出去岂不是会贻笑大方?“尔等速速放了峕儿,可留你们全尸!”贾充说道。
“哈哈哈,老头子休得猖狂,应该是你们速速让路,我可留你女儿一条性命才对!”兀秃文异见贾充的神色犹疑不决,自知手中的人质对其非常重要,自是有恃无恐。
兀秃文异言罢,挥了挥架在峕儿脖子上的短刀,示意围攻的晋军都退下。晋军诸将见主帅千金被俘,面面相觑,没有主帅的命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颛孙言见峕儿正身处险境,心如火燎,只知道一定不能让峕儿收到一丝半毫的伤害,至于什么战争胜负,邦国兴亡皆不值一提。
“你们放了峕儿,我给你们当人质。”颛孙言说道。宁愿自己以身犯险,也不能让峕儿有事。自己好歹是个大老爷们,还有现代人的智慧,即使被抓应该也能侥幸逃出来吧,颛孙言心想,峕儿一介女流落入这些野蛮人之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兀秃文异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方才与自己交锋的少年。只见他风华正茂,星眉朗目,又见他武艺高强而且舍己救人之心可嘉,不由得有些惺惺相惜。
“晋国不配有你这样的良将,你若愿意归顺我军,我便可放了此女。”兀秃文异说道。
“好啊,你快放了峕儿,我这就跟你们走。”颛孙言不假思索的回答到。心里盘算的则是先佯装叛降,救了峕儿再说。
兀秃文异何等聪明之人,见颛孙言回答得如此爽快,心里并不相信他是真的想归降,于是道:“你若真的想归顺我军,为了表示你的诚意,现在就放我们离开,明日午时前来我军大营交换此女,我可以保证在此之前绝不伤她分毫!”
“不能放虎归山!”此时一旁的贾彝急忙阻止。贾彝与长女贾褒乃是贾充已故前妻王氏所出,贾彝自幼由乳母带大,平日里虽然表面上与同父异母的弟妹们颇为友善,但实际上并不喜欢继母所生的几个弟妹,认为是他们分薄了父亲对自己的爱与器重。所以在这关键时刻,他关心的只是能否打胜仗,得功名,至于妹妹峕儿的生死对他而言无关紧要。
听闻此言,峕儿也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位哥哥,这就是自己平日里敬重的长兄吗?峕儿心里一阵悲凉。
“好啊,那我们就同归于尽!”兀秃文异说罢,将刀在峕儿的锁骨处轻轻一划,顿时鲜血如注,虽不致命,但疼痛难当,峕儿千金之躯哪里受过这样的皮肉之苦,痛得眉头紧皱,泪如泉涌。
颛孙言见状心如刀割,握拳擦掌,只恨自己不能替峕儿身受这一刀,又急又怒,口不择言的吼道:“住手,你若再伤峕儿,我定杀你全家!”
“快让出一条路来,放我们走,否则我现在便一刀结果了她。”兀秃文异说罢作势要用刀割了峕儿的咽喉。
“让他们走!”贾充见状,知鲜卑人性格刚烈,说一不二,不忍峕儿再受伤害,只得无可奈何的让步。众人得令,纷纷退下,让出一条道路。阿荣达立即吹响了胸前月牙形的兽骨项链,随即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几匹膘肥体壮的战马自不远处急驰而来,这一切显然是早有预谋,兀秃文异一行随即带着峕儿跳上马背,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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