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豆豆叹了口气,还是点头说,“是的。”
豆豆脸上,转瞬流过的深意,我留意到了。可一想到不远的云山坪,终究是没有放在心上。直到走过了那条通往云山坪的最后一段路,才感觉到意味深长。
再启程,是在木里的第二天早上,仍然是天没亮就要出发。
车是豆豆提前很早就联系好的,据说是辆通往乡里的跑线班车。其实,对于山里的班车,我和小严他们几个本没有太高期望。只认为是公车,怎么也会比黑车安全些。
可它真的停在面前了,我们也瞬间跌落眼睛,那竟是一辆至少有二十年车龄的破旧越野车,车身松松垮垮的扣在底盘上,满是污泥,已看不清原来的颜色。车厢里尘土弥漫,仅有的四个座位千疮百孔,坐上去梆硬、硌着屁股。就算是这样,这也是我们唯一能找到进山的车了,我们七个人全部硬塞了进去,挤得满满。豆豆和司机又商量,最后多加了钱,他才勉强答应直接送我们到更远的云山坪村上。
木里通向云山坪的路,也真叫痛苦。
车子在开出县城十几分钟后,突然转向,爬到了悬崖与绝壁之间的狭窄土路上。在坑洼的路面上行驶,破旧的车身上下左右、剧烈不停的摇晃,像要散了架一样,人也跟着摇晃起来,肠胃翻滚、阵阵作呕。拥挤的车厢里憋闷的环境,也总是让人不自觉的打起了瞌睡,可刚一低头,马上就是一阵上下颠簸,一不留神,头就奔向车顶撞得生疼,再瞬间跌落到座位,摔得屁股像要裂开一样。还有行至弯处,车子紧贴着悬崖边的猛然转向,随时都有冲出路面,葬身谷底的危险……
然而,这仍然不是全部。在这空旷的山里,远比危险更让人害怕的是无助,那是走了几个小时不见一个人影的无助,翻了几座山仍然看不到尽头的无助。我怕了,我也看得出来,我们这几个第一次进山的人都怕了。
中午,太阳直晒到头顶的时候,我们又看到了人家。
豆豆兴奋起来,她指着下面山沟沟里隐约冒出的一团团白色房子向我们喊,“快看,那是乡里,我们到白碉了。”她应该是期望我们能和她一样振作起精神。可当她看到我们一个个脸色颓废、面无表情,仍然瘫坐在终究还是失望了。
白碉停车休息,豆豆再一次试探着问,“我们要不要吃过午饭,再走。”
看着其他人连话都懒得再说,根本不像能吃下东西,我挺了挺身子,问她“还有多远?”
“快了,再向上去,不远就到了。”
“嗯,那到了再说吧。”
重新启动的车子,离开白碉,继续向上爬行。坡更陡了,路也更窄、更差了。有时一个转弯,轰了几脚油门,都难再前进一步。我们不得不一起下车推,推跑了车,追上,跳进车里,再一起走。
车停了再推,推跑了再走……
这断断续续的路啊,让人也麻木起来,什么劳累、饥饿、恶心、迷茫、无助……,通通全都抛在了脑后。只知道我们还在向前,而前面是云山坪。
绕过最后的山尖,前面的路再容不下四个轮子前行的时候,我们终于看到了最后的人家,那是一个藏在山坳里的安静村庄。
车,停在了一个小院的灰墙门前,
豆豆说,“我们到了。”
一路萎靡的星星和婷婷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跳出车门,跑到路边呕吐起来,直到污秽满地,再直不起腰来。
我也感觉一阵恶心,酸液几次顶上喉咙,又反复强压下去,才稳定下来。慵懒的挪身下车,小院门旁,一块简陋木牌上的两排油漆黑字映着阳光闪亮,刺入眼睛。
“云山坪村小学”
家里出来的第四天,云山坪,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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