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愉察觉她的不对劲儿,搡了依旧狂笑的叶梓心腰间一下,顺着苏格格的眼看过去。
绛云楼二层那连仿古雕花楼梯扶手处,正对着他们的方向,一群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男人正往这边走,一群中年男人中,挺拔年轻的许皓伦显得格外耀眼,他今天穿了正式的西装,打了领带,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仔细听着身边人的言语,时而点头或提点一二。依然带着几分傲然的样子,却显得世故很多,沉着,稳重,竟不似他们这个年纪的样子。
“许师兄哎~”
叶梓心一颗春心又情不自禁疯狂荡漾起来,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出爱慕感叹的四个字,顿吃孟愉一记爆栗。
“老大的男人你也敢这么嚣张!”
听闻此话后知后觉的叶梓心大惊大骇,失望沮丧下一颗忠臣的心瑟瑟发抖,立马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向苏格格表达惭愧之意,口中念念有词。
闭眼,揉头,孟愉已对她彻底无语,由着她兀自痛愧自己胆大包天对着他最爱老大的男人流口水,侧身挨紧了苏格格。
苏格格只觉脚下灌铅,无论如何拔不开腿来,迈不动一步,她只能这么看着,看着他一步步走进,周边便成了荒芜。
不过几日不见,却若几世相隔。
正和人谈着近来一系列计划实行后所触及领域的改革状况,忽觉一道熟悉的目光紧随其身,缠绵不去,他微微抬了头,便正好望进她恍如隔世的眸中。
盈盈眸光,若寒雾明灯,若盈水之珠,即便千万人之中,那样一双眼,也足够赢尽他今生所有牵念。
不是不动心的,许皓伦心念起伏,仍是低了头,一如方才听着身边人的汇报,步子不紧不慢走着。好似什么都未发生,他看的,不过千万迷恋他的陌生女子之一。
他目光投来那一瞬,苏格格不自禁抓紧了背包带子,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一时间百般滋味,她以为,他要向她走来,像以往多次伸手便带了她走,她以为,她一直是不同的,所以她任性,她别扭,她傲气。可是,不过一眼,再普通不过的随意一眼,他像看陌生人那般看她,没有什么不同,他让她明白,在他许皓伦眼里,她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刹那间失落,沮丧,疼痛,铺天盖地如海潮相袭,她觉得难过,苏格格觉得胸口闷闷的难过极了。
许皓伦自他们三人身边走过,包厢位置就在苏格格身侧隔了一间的“风驰”,没有问候,没有眼神交流。
孟愉顿时懊悔,既然许皓伦不觉珍惜,她方才那一番违背自己心意替他解释,试图诱导格格了解他的付出究竟有什么意义?混蛋!叶子衡那混蛋,说什么男人也有好坏。她差点把格格送到许皓伦那个混蛋手里。
抓住苏格格胳膊,孟愉拉着她就要走。
苏格格由着孟愉拖着她往楼梯口走,另一边手腕却生了桎梏,明明已经进包厢的许皓伦站在跟前,眼眸幽深,低头望进她无神而显空洞的眼。
“等你。”
灼热气息在耳际流窜,她一阵心慌,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紧抓的手掌,可他力道过大,她根本奈何不得。他强硬摊开她掌心,委蛇游转的指尖在她掌心写下地名。
孟愉发觉不对,刚欲上前教训,许皓伦薄唇有意滑过苏格格耳际,警告性的看了孟愉一眼,关门而入。
那吻如静电相触,苏格格浑身一阵战栗,耳边尽是砰然热气,带着微微的烟草气味儿,掌心似被烙印,他写下的地名直烫进心底。
苏格格不知道她怎么走出绛云楼的,也不知道孟愉他们在耳边问了什么说了什么,而她自己又回答了什么,更不知道下午的课她是怎么上完的,待她清醒,她已经站在了C城百年老店“大雅其风”门口。
傍晚天凉,灰蒙蒙的天空,灰蒙蒙的黑底金字牌匾,据说是某朝皇帝亲自题写,可隔了这么多年月,当初的辉煌朝代,万人之上的孤家寡人,都已湮没在茫茫岁月之流,便留下这四字也在时光流转中蒙了沧桑痕迹,无论如何保养照顾,没落了就是没落了。
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挟着一阵阵的冷风,直往脖子里头钻,苏格格这一看,才发现自己围巾不知丢哪里去了,这会儿冷风寒雨的,都有了冲着她裸露在外的脖子发起猛攻。
跺跺脚,她可真够马虎了,缩起颈子学乌龟,缩头乌龟活千年,所幸她可从来没觉得乌龟有什么不好的,也就不忌讳这诸多种种,一转身就打算撒丫子跑路。
许皓伦今天早早的遣了店里的员工,一直在二楼的玻璃幕墙后等着她,看她恍恍惚惚在站在店门口仰头张望,简直连心血都沸腾,可她不进来,一径在门口犹豫,踌躇,好似店里有什么洪水猛兽般。真是让人操心的主儿,连老天也是看不过去她这么折腾他,竟下起了小雨,许皓伦弯了弯唇放了帘幕下楼去,就怕他再吃点,那丫头又要跑路。
苏格格从老店门口的广场沿路往出租车站点走,这么大冷的天,又湿淋淋的,去挤公交早晚一身怪味儿粘着泥水,她再喜欢搭公交车也没这份闲心思去闹腾。将背包反过来,苏格格伸手去掏钱。蓦的被人从后面一把拽了直拖着走,手里摸到的一把硬币皆落了地,“叮叮当当”的,合着淅沥沥的雨声,揍出别样的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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