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他们当然是我创造的,打个比方吧,这个世界就是一本书,书的剧本是在我出生之前就被当上帝的我写好的,只不过要是提前知道剧本的走向就不好玩了,所以我就封印了自己的记忆,这样才有期待感。就像看电影一样,你看过一遍再看就没意思了,只有第一遍看,不知道结局的时候才最有味道。”
我:
“那好,就像你说的,既然你是上帝,那么你应该也能改变这个世界的剧本吧?比如说,出门捡到钱这样的事也可以做到?”
他:
“当然可以了,如果我变回上帝的话,别说捡到钱,哪怕让你变成世界首富都轻而易举,就像写剧本一样,我只要随便修改一下剧情设定之类的就行了。不过现在的我做不到,在当上帝时候的我的设定好的剧本里,我现在只是个副教授,你是一名精神科医生,世界首富是比尔盖茨,我只能按着剧本来,剧本是没法修改的。”
或许会有人不敢相信一名有学识的副教授会说出这样可笑的话来。但是事实上,在我这个职业里,最常见的就是那些有点学识的人,从医学角度来说,一个人的知识储量越是丰富,思维越是发达活跃,想的就会越多,而且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是无法证伪的,如果你一直钻在那里不出来,就会出问题,就像计算机卡机一样。
我:
“可是你就没有考虑过你的家人的感受吗?你的父母,妻子,还有你的儿子?”
他说:
“这些都不过是我设定的剧本里的角色而已啊,我死了,剧本结束了,他们也就不存在了,我有什么好考虑的?”
我有点无言以对:
“那变成了上帝后,你打算怎么改造这个世界啊?”
他开始有兴致了:
“变成上帝后,可做的事情可就多了。数都数不完。我可以一直在神殿里,看着人间的悲欢离合,给每个人物安排剧本,甚至还可以改造地球和宇宙的结构!要是我当上帝太久了,觉得无聊的话,也可以把自己的记忆给暂时封印了,变成凡人到自己创造的世界来玩玩,感受感受,等到死了,又重新变回上帝。”
我:
“你觉得你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他一愣:
“以别人的标准来看的话,我还算不错吧,我老婆跟我结婚七年了,我儿子也四岁了。就是我有点厌倦这个世界了,我厌倦了做凡人的样子,我想早点变回上帝,重新改造一下这个世界。”
我:
“所以你就自sha?你觉得那样就能变回上帝?”
他皱皱眉:
“我跟你说了很多遍了,那不叫自sha,那叫归元,就是把你的肉体给毁了,然后你的神格就能苏醒,这样你就能回到神殿去,重新做上帝。”
我:
“就没有别的办法?”
他:
“是没有别的办法,想变回上帝你就得先结束自己的人生剧本才行,老死是一条出路,但是那要等个几十年,太慢了,所以我想早点结束这段剧本。”
我意识到这名患者的病情不轻,他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深信不疑的信仰模式,这种信仰和其他宗教不同,其他宗教一般都坚信他神论,而他却坚信自己就是上帝,也就是我神论,而且唯一的证明自己是上帝的方法就是自sha。而这种事在本质上是没有办法证明,也没有办法推翻的,所以他只能这么纠结下去,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对于这种病情,我只能够跟他慢慢聊天,把他的思想转移,尽量不让他去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而且我必须按着他的逻辑来,假设他就是上帝,然后告诉他现在不是结束剧本的时候,也许人生的后面会有很多精彩在等着他。
这样的谈天一直持续了三个小时,跟他聊聊生物学、社会学和一些生活上的有趣事,最后当他离开的时候我问他感觉怎么样,他笑着对我说:
“感觉好了点了。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精彩的事,可能我是还没有到归元的时候。”
出门前,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笑眯眯地对我说: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而你没有死,那么只能说明,真正的上帝,是你。”
这句话我初听没什么感觉,但是那天我回家后却是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半年后,当我和我的同事提起这名副教授级的病人时,我的那名同事告诉我说,那名病人早在半年前就跳楼自sha了。
自sha那天的日期,正好是我和他见面的那天。
那天我回到家后,我心里很是不安,就又把和这名病人见面时的录音资料找了出来,一遍一遍地回放着。
越是听那段录音,我就越是觉得阴森诡异。
那天晚上,当我切开西瓜的时候,看着水果刀刀锋上血红一片的西瓜霜,还有自己近在咫尺的白净手腕,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归元”的冲动。
他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就像一个幽灵一样,依然不断地缠绕在我的身边: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而你没有死,那么只能说明,真正的上帝,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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