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钱,就该自己劳动去挣,绝不该抱持侥幸心理,龟缩在赌坊一心不劳而获。
这里人挤人的,三人正要去找小女孩的父亲,却听到一个声音在说:“住、住手……请你住手……”
这刻三人都惊了,只因那是个温柔细致的少女声音,却不是从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震响在脑海中!
然后就见一个醉汉拖着一个蓝发少女踏入赌坊,色咪咪道:“呵呵,美丽的小姑娘,你说话的方式真特别,你一定是我的幸运女神吧。来呀,不用怕,等你帮本大爷赢了钱,你想要什么本大爷都可以给你!”
这少女正是容仙,本来紫丞出去探查消息,她一人跑出来玩,谁料因为对世界缺乏防范心,结果着了恶人的道。
此刻容仙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紫丞大哥……这个人好可怕……我该怎么办……”
醉汉回头一笑:“来呀,不用怕……呵呵,你的小手真嫩啊……你放心,只要你肯帮本大爷赢钱——”
容仙被他这样一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尖叫起来:“不要——!!”
楼澈看不过去了,一把推开醉汉,展臂将容仙拦到身后,仗义执言:“喂,你这个丑大叔,没听到人家仙女姑娘说不要吗?”
容仙不由仰视楼澈的背影,那种率性妄为却又万分侠义之感,虽和紫丞大哥很不同,但都让她感到由衷的温暖和安全。果然,世人都有美好的一面。
楼澈又道:“还有,‘本大爷’这个称呼只有本仙人能用!想学本大爷这独一无二的气势,先去把你的脏手洗一洗再来吧!”
“你说什么——臭小子——!!”醉汉拔出刀来。
楼澈不屑笑道:“哦,那把刀是你的武器吗?看起来不太利啊!”
也说不准此人是个切肉的屠夫。
“仙女姑娘不用担心,请站后面点,以免等会不小心伤到你。”
楼澈向前迈了几步,自信满满道:“丑大叔!本大爷让你一只手,你要是能沾到本仙人任何一篇衣角中的衣角,本仙人就帮你把那只脏手洗干净!”
苏袖道:“喂,假仙人,我说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这种惩奸除恶的事情,怎能少我一份!”
醉汉气急败坏,举刀大骂。
苏袖还嘴道:“别说我们以多欺少,我苏袖也只用一只手与你较量。更何况不管我们有没有插手,你都碰不到假仙人一根汗毛!”
——市井俗人,除了凭蛮力,有何能耐?假仙人跟你交手那都是给你面子了!
“为免浪费时间,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小弟,速战速决!”
“咦……我也要——?!”南宫毓似乎每次战斗都是被苏袖胁迫的。
然后容仙站在后方,就看着三人神武的把那醉汉痛打一顿,而所有赌客们纷纷鸦雀无声观战,一个个大掉下颌,只觉得这三个不知哪里来的人万万惹不起。
更甚者,醉汉被打得抱头鼠窜逃走了,楼澈还十分轻快的说不过瘾,埋怨苏袖插手。
苏袖没理他,而是来到容仙面前询问:“这位姑娘你没事吧?看你的样子似乎也是从外地来的,不知道你怎么会被那种恶徒缠上?”
然后楼澈也殷勤道:“仙女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方才在本大爷脑海里说话的仙术很有趣啊,你是怎么办到的?”
容仙不免诧然……他们都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那……那是心语术……我叫容仙,方才……多谢你们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南宫毓道:“容仙姑娘你别客气。”将三人一一介绍给她。
苏袖又道:“长安人蛇混杂,你要是有同行的伙伴,还是与他们同行比较安全。”
容仙适才光顾着和三人聊天,这才责备自己不该因为一时好奇走出客栈,要是造成紫丞大哥的麻烦……
“楼公子、苏袖姐姐、南宫公子,方才真的多谢你们,我……我得赶快回去了……能遇见你们,容仙很开心……”说罢匆匆离开了。
却逢这时内室里有个男子喊道:“方才是谁在一直吵吵闹闹?难道你不知道允妹现在正在请女神医诊治,需要安静一点吗?”
赌坊小二忙接口:“老大,对不起!方才客人有一些争执,现在已经没事了!”心下想着这三人各个气度不凡,到底什么来头,还是快离开的好。
而三人所救下的那个女孩,突然向那个房间奔去,口中喊着“爹”。
只见赌坊老板出来了,满面忧愁之色,俨然是早被妻子的病弄得无精打采、茶饭不思。在听了女儿的讲述后,老板请楼澈三人入内。
内室中,老板的夫人卧在床上,神色虽有不济,却又隐现即将痊愈之兆。她虚弱的对床边一名神秘女子道:“神医姑娘,谢谢你……”
那神秘女子是江湖郎中打扮,年龄似有三十七八,依旧是姑娘家的发饰,且眉目细腻百看不厌。常年行走江湖,她的皮肤却还保养很好,举手投足间更有皇室贵胄的韵味。
女神医道:“只要照这张方子抓药,每日三贴涂抹伤部,再服用这些补养元气的药粉,一个月之后就会完全痊愈了。”
老板一脸的忧郁都被女神医的话冲得干干净净,他深爱妻子,妻子又是为他而受了重伤,他早已发誓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让妻子痊愈。这些日子不知花了多少钱,请了多少大夫,妻子却情况恶化。
就在即将绝望之时,竟偶遇这悬壶济世的江湖神医,老板只道是上天给他的恩赐。
他忙拉了女儿的手,“快,跟爹爹一起谢谢这位神医姑娘!”
“神医姐姐,谢谢你,娘的脚真的会好吗?”
“嗯。再过一些时日,你就可以和你娘一起出门买东西了。”
那老板慷慨激昂道:“女神医,你果然如民间流传一般,不但拥有一双治愈圣手,还充满温柔与慈悲,不计报酬的为各地患者自痛苦中拯救而出。相反……我竟只知营利赌坊,赚取不当之财,实在惭愧!”
经此一事,老板如受醍醐灌顶——钱财并非万能,因为不当钱财引来的祸患更是无穷。
“神医姑娘,我决定从此金盆洗手,经营正当生意。待债务还清之后,我定当好好酬谢神医姑娘。”
女神医淡淡一笑:“公子能有如此想法,相信夫人和令嫒也会感到欣慰。拯救受病痛所苦的患者,本是每位行医者的愿望。我们萍水相逢,我亦居无定所,公子的心意小女子心领了……先行告辞。”
说罢,施了个礼,女神医正要走的,却在路过楼澈三人的时候,被南宫毓叫住:“姑娘请留步。”
女神医驻足,转身望来。
南宫毓走出,“姑娘,请恕南宫毓冒昧,您是否为华佗先生的高徒?”
“……南宫公子莫非识得先生?”
“不,我只是想到了诸葛先生的托付。”南宫毓道:“他曾与我提及,若日后在游走各地时遇见一名侠心仁德的女神医,要我转告于她,昔日故人永远欢迎她的造访,并请她务必小心保重。”
女神医波澜不惊,后又化为一抹追忆的苦笑:“距离上次见面……确实是过了许久了呢……”
……这些年悬壶济世,时光的流逝都变的模糊,二十年如弹指一挥间……诸葛孔明,你也一样在岁月中苍老了吧……
万千感慨终究不过一句结语:“南宫公子,多谢你,我已知道了。希望我们日后还有再见的一日,诸位告辞。”
瞧着她离去,苏袖有点诧然:“小弟,孔明先生认识这位神医姑娘?”
“嗯。不只是孔明先生,似乎玄德大人、翼德将军和关将军也都识得。”
苏袖不免大惊……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而她在风华正茂之年,又做过什么惊天壮举……
(女神医就是当年的兴平公主)
却唯有楼澈,完全没理会南宫毓说的那些他听不懂的内容,反是兴奋道:“男人婆,你看见了吗,没想到人界的美女居然比天外云海还多!本仙人真是好福气!”
苏袖简直哭笑不得,“你除了注意女人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嗜好了吗?”
“有!还有美酒、薰风、赌博、打架——”好像就没有哪个是值得夸耀的。
这时那老板出言感谢三人,苏袖回了话,鼓励他金盆洗手。
可如此一来,银两的事情就只有作罢了。
三人空手出了赌坊,白忙活一场。
这时南宫毓便说,要启用南宫家的讯息烟花,让成都那边快马加鞭调钱财过来。
此提议被苏袖一口否决,理由是——南宫毓下次回家会被他爹剥了皮,而且如此丢脸的事,苏袖决不允许传回成都,那样,她麾下的士兵都要笑死她不可。
却道楼澈三人在为了银子而东奔西走之时,紫丞则在城中调查。
一路询问安土重迁的长安百姓和那些消息最为灵通的乞丐,紫丞得知了这三年的时局变动。
果然是今非昔比,大汉早已在风雨飘摇之下岌岌可危,再一点就会整个灭亡吧。
街头碎语说,自曹操诛杀伏皇后一家后,又逼迫汉献帝立了曹操的女儿曹节为新后。
那曹节为人果敢沉静,处事拿捏有度,倒颇有曹操气吞山河之架势。如此一来,汉室岂不都是他曹操一家之窃物。
……那父皇他,想必在宫中度日如年,煎熬无度。
而落仙谷的族民究竟怎样,这不好询问。
却是有个女子在与紫丞闲谈时提及一件事。
她说两年前,她丈夫从一名士兵的手中买下一座与常人同高的冰封美人像。那美人栩栩如生,仿佛只是沉睡在冰中似的。当时,她丈夫就像着魔一般,满脑子都充满着那冰封女人神仙般清丽绝伦的身影。他妻子心生妒忌,便偷偷将之变卖了。
紫丞不禁心道:莫非是司祭师倩……?!若真是她,此刻又被辗转到何人手中……
一边想着,紫丞来到一座颇为华丽的宅院门口,仰脸见那匾牌上赫然写着“紫府”。
与门口扫地的侍女攀谈,才知紫府的老爷今日出去了,要晚些才能回来——这也就说明,风瞿先生安然无恙的潜伏在长安。
如此,紫丞总算放下一份心,准备先回客栈与容仙会合。
途中,倒听到不少路人在谈论一件事——说是明日有个仙士征选大会,正是魏王曹操所授意举办,只望有人能指点他长生不老之法。只要取得御城仙士的资格,不但行走各地都可受到敬重,还有机会受到魏王的召见。
接近曹操,深入许昌——这不就是紫丞的目的之一吗?
——既然如此,当一次仙士又何妨?
如此,紫丞回到客栈,见容仙正半浮在水盆之上,吸取水泽灵气。淡蓝的美丽光辉将她裹住,仙尘绝伦,饶是天上的仙嫔也要自愧不如。
容仙看起来很高兴,她对紫丞说,自己刚才认识了一些有趣的人。他们帮了她很多忙,而且他们和紫丞一样,不会因为她的心语术而讨厌她。
紫丞却道:“人心难测,此地妄想借由捕捉、斩杀异类而高升的修仙士甚多,你日后还是谨慎为上。”
容仙这刻不免黯然起来,“我知道了……”
随即紫丞便将他要参加御城仙士一事告知容仙,要她明日在客栈中静待即可。
却说,既然满城都在谈论这御城仙士之事,那么楼澈三人也不可能听不到。
本来楼澈想以此赚钱的,但听说奖金要旬月后才能发放,便准备今夜去调查城中薛家的一桩奇事,看看能不能弄点盘缠入账。
薛家住在城东南,家主薛博。前阵子他老婆失踪,后来女儿又患了病,听说最近薛博也被魔物缠上,亦怪不得他女儿一病不起!定是全家受了诅咒!
而且据说,薛博怕女儿活不过这个月,还在四处打听仙法异术,想把自己的阳寿转到女儿身上!
楼澈三人去向薛博家,一路上,苏袖和南宫毓对“让渡寿命”这一仙法表示极度怀疑,不管听起来现不现实,却总归是不循常理的逆天之举。
只有楼澈在心中道:记得曾听伶叶先生说过,中央天帝黄帝轩辕氏一脉有个“九转移魂之法”,确实有这般功效,但却是黄帝一脉单承,人界这些仙士哪有福气学得来……
总之,三人来到薛家屋。
大门竟是敞开的。
三人立于门下,只见昏暗的房屋中,一个女子坐在床畔,长发到腰披散开来。由于是背影,看不到她容貌,但却在云淡风清中额外带了一抹单薄的萧条,惹人浮想万千这女子究竟有怎样的过往。
兀的,见她将手中茶杯放在床案上,冷冷道:“九转移魂之法……我拒绝救她。”
薛博一下变了脸色,“女仙人,这是为什么!求求你,只要能让栗栗痊愈,要了我的命也没关系!”
“我说了我拒绝!”绿衣女子竟不由自主颤抖起来,“当她知道自己的命是父亲用死亡换来的,而年幼的她要在社会底层独自求生,你又可有想过她的感受?!”
话音落下时,人竟已经瞬间移动到门口,却不期被楼澈等人堵住去路。
“哎呀,你不是那个……夏侯姑娘吗?!”苏袖惊道。
正是夏侯翎,卸下了那身软铠,只着绿罗裙,给人一种丹青水墨的感觉,犹如仙子。
她神色仍旧不能平静,因此说了句:“原是你们,夏侯景兰尚有事在身,后会有期。”错身而过,出了屋去。
“哎,你等等!”
楼澈突然像是发掘到不可思议的秘宝一样,追了出去。
“……这位公子还有何指教?”
楼澈道:“刚才本大爷可都听到了,你会用那个什么‘九转移魂之法’。虽然本仙人不知道黄帝老头一脉的仙法你从哪学来的,但是!既然你会用,又为什么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宛如自嘲,夏侯翎道:“我方才已说了,只叹你们全都不能站在那小女孩的角度想上一想。”
楼澈气道:“本仙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本大爷觉得,真该把那个女神医请过来跟你对峙一下!”
……女神医?!夏侯翎心有一颤:莫非是……公主?!她在长安城中?!
而薛博也追了出来,跪地央求:“女仙人,求求您大发慈悲,栗栗就是我的命啊!”
夏侯翎心潮狂涌,只说了句:“告辞了。”便快步离去,听得楼澈在后面喊:“岂有此理,你好歹也告诉本大爷还有谁会用‘九转移魂之法’吧!”
那绿影蓦然停住,扭回半张脸,略有悲戚道:“如今世上,仅两人懂得此法,一人是我,另一人……”
——“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最后一句竟如同喊出积攒在胸中多年的压抑之情,听得苏袖和南宫毓整颗心都在抖。
薛博只觉得摇摇欲坠,刚要坐地,就听见一个女人声音道:“不必非得如此……”
说来真巧,一名橘色衣衫的女侠同夏侯翎擦肩而过,来到薛博家门口。
她看似也有二十七八了,面庞冷若冰霜,却又泛着成熟妩媚的火辣,想来二八芳华时定是个人见人羡的美女。一双眸子微微眯着,读不出深意,仿佛世间百态都入不了她眸底。
此人便是姬霜。
(姬霜,字羽凤,儿时和夏侯翎有一面之缘……曹操之女,但身有“不祥”胎记……姬霜前世是炎帝神农之女凤曦公主)
姬霜回头瞥了眼远去的夏侯翎,喃喃道:“她……?小时见过,没想到她依旧容颜如初……”又对薛博道:“既然你一家是被魔物诅咒,我替你除魔……你不需破釜沉舟。”
薛博大喜,起身拜道:“这位女侠,能得到你的帮助真的太好了!虽然我房内放有让那魔物无法进入的驱魔香,但是她如此频繁的来此作祟,若不将她除去,我的女儿栗栗只怕就要被她害死了!”
“……那魔物的出没时间?”
“她总是在接近清晨的时候出现,女侠你若真能除去那魔物,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不用。”姬霜道:“我清晨再来。”扭头便去,疾如电光。
怎么又是个说走就走的人。
眼看着薛博进屋去了,楼澈三人这才回神,他们原本“挣钱”的意图方才几乎抛诸脑后,而现在总算记起,差事却被方才的姑娘抢先一步。
苏袖看楼澈沉默,便想当然道:“假仙人,你先别气馁,就算此事已有人插手,我们还是可以另寻他法……”
谁知楼澈竟投入的自语:“美、真美!方才那位姑娘的背影真是风姿绰约啊!夏侯姑娘更是清淡宜人!”
“……假、仙、人!”苏袖的拳头挥了过来。
楼澈微微侧身躲开,道:“不过为什么就算来到人界还是一样,整天听到猎魔、除魔的,你们不烦,本仙人都烦了!”
“喂,假仙人你——”
但见楼澈霍然打了个手势,“决定了!本仙人就用自己的眼睛来看看,究竟魔都做了什么错事,非得成天被你们追杀不可!”
“假仙人,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看苏袖的拳头又要亮起,南宫毓忙阻道:“袖姐,还是算了吧,你看小弟我都默认了……”
这话的含义苏袖明白——南宫世家就是个鼎鼎大名的民间除魔组织,连南宫二少都对楼澈不做声……哼,这糊涂世道,哪有什么魔,又谈何除魔!
恍的,看见地上有什么东西。
楼澈率先查看,是朵黄色的花,他曾在云海医殿的书里看过。
——是魔族的金濮花。
难道是因为这植物,那小女孩才会一病不起?
可是这花香……俨然清爽提神,不像是秽物……
看来,进去问个清楚,势在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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