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志晟把车子开出了河川大厦,心里的怒火渐渐冷却了下来,却又仿佛渐渐变成了个冰疙瘩堵在李志晟的心里。李志晟把车窗全部打开,连天窗也打开,可是就是觉得憋得慌,好像最近所有痛心的,伤心的,不顺心的事全部都集结在了心口,压得李志晟喘不过气来。
车子开进了广电集团,李志晟随便找了个车位停下,李志晟就跳出了驾驶室,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一刻都不想多摸一下方向盘,整个人都烦躁不堪,偏偏又无法排解。他掏出手机给欧阳明月打了个电话:“明月我把车子停在你们电台楼下了,你下来拿钥匙吧。”
电话那头的欧阳明月一愣,看了看周围正在忙碌的妙妙姐,走到一边低声问道:“大志,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哦,没什么事,就是今天心情不太好,想出去走走。”李志晟拿着电话走离车子,在广电集团宽阔的院子里向欧阳明月所在的办公大楼走去,路过一片垂柳,任凭修长的嫩柳枝从脸上、身上、手上爬过,“好了,我到你楼底下了,你下来吧!”
“你等我一下!”欧阳明月忽然用手捂住了话筒走过来对妙妙姐道,“妙妙姐,你能帮我请天假么?”
妙妙姐看了看欧阳明月有些着急的脸又抬手看了眼腕表,有些难色:“可是,小月儿,马上就到咱们的节目了!有什么事,很重要吗?”
“妙妙姐,我真的有急事...”
妙妙姐看着捂着电话的欧阳明月着急的样子,忽然想起了刚才听欧阳明月说过的李志晟去地震灾区的事于是问道:“是那个李志晟的电话吧?”
“嗯...”欧阳明月没想到妙妙姐一猜就中,有些不好意思的应了声,又忙到,“我可以先让许诺哥代一下班!”欧阳明月说完就拉住刚做完节目从演播室里出来的许诺。许诺正好没事,满口应了下来。
“嗯,那好吧,你正好跟他提一下刚才我和你说的事,问问他行不行啊?”妙妙姐还没忘记在答应后再委派任务,“快接电话吧!”
“我试试吧,他有没有时间就不知道了!”欧阳明月不得已只好应承了下来,连忙接着松开电话话筒道,“大志,我马上就下去...”噔噔噔噔,在妙妙姐别样的微笑里欧阳明月飞奔出去。
快到大楼门口时,欧阳明月放慢了脚步尽量让自己的呼吸显得平稳,然后整理了下稍稍有些凌乱的长发这才走出大门。
李志晟就站在门口不远处,见到她走出来就丢过手里的车钥匙:“接着!”
欧阳明月接住钥匙来到他身边看着李志晟的眼睛轻声问道:“为什么要把车钥匙留给我呢?”
“今天不想开车,你下班时帮忙开回去吧!”李志晟侧过头躲过欧阳明月温柔里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那一排排垂柳道。
“那你怎么办,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
“没什么事,只是今天感觉有些闷,不想开车,就想走走散散心,待会儿我自己打的回去就行了,你去忙吧。”
“这样啊,今天正好我也没有工作,要不咱一块走走?”
“你不用专门陪我,别耽误你的工作,我真的没事!”李志晟有些奇怪的看了眼欧阳明月。
“其实我这几天也有好多烦心的事,早就想散散心了,就当你陪我好了,好吗?”欧阳明月强忍住大声说话的冲动,轻声用哀求的语气道。
李志晟实在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先一步往回走,欧阳明月看见他默认了连忙跟上脚步。
欧阳明月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志晟那漫无目的的脚步把两个人带到南开大学来了。看着还是非常熟悉的校园,那教学楼依旧仰天耸立像是一座丰碑,从她身前走过自己渺小的就像是一粒尘埃。想想自从去年毕业自己还真是没有再回来过南开,欧阳明月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己有这么忙么?
恍然想起水晶的日记里说过,她跟李志晟还有那个王浩都是南开的07届毕业生,这么说来,大志还是自己的学长呢!欧阳明月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觉得还挺有意思。悄悄看了看在侧面静静走着的大志,看见他的眼睛仿佛被一抹陈旧蒙住了,似乎只是任凭双脚带着身躯往前赶,灵魂早就抛开了身躯投入到了以前的身影里去了。
不知不觉间,李志晟竟然走到了马蹄湖畔。欧阳明月看着李志晟有些茫然地坐在曾经和水晶坐过的那个排椅上,盯着有些粼粼泛着波光的湖面。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李志晟来这里的原因了,心里不禁一阵破碎!那晚她在日记中读到水晶和李志晟的故事,不知道泪水流过多少,李志晟就是在这里帮水晶找回了重新生活的勇气,自己也找到勇气去爱!
眼睛有些朦胧,欧阳明月挨着李志晟在排椅上坐了下来,看着李志晟仿佛石化了的身影连眼神似乎都停滞在里过去的时光里。欧阳明月忽然又记起了水晶的那本日记,在水晶最后写着字的那一页,是欧阳明月最为震撼的一页!
2008年5月12日
今天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一天!因为我觉得跟阿晟在一起我会一天比一天开心,可是今天是我的最后一天了,当拿根巨大的石柱把我们砸开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不过我仍然是最开心的,因为我从镜子里看到你只是受了轻伤,小月儿也没事!还有什么能比你们安全更让我开心的呢!
阿晟!我知道我去了你会很伤心,但我希望你能承受住这个打击。记得你在马蹄湖畔跟我说过,看淡意外是寻求快乐的第一步,找到勇气是面对伤痛的基础!是你让我找到了勇气直面过去的伤痛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你说过我是你的勇气,如果你的勇气因为意外不在了,你也不要悲伤,就把对我的承诺当作勇气吧!答应我要幸福快乐的活下去!如果我哥哥嫂嫂遭遇了不测,请你帮我照顾小月儿!因为小月儿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而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如果这还不够,你就自己去寻找更多的勇气吧,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我会在天上祝...
欧阳明月可以想象的到,那歪歪斜斜的字一定是水晶忍着巨大的痛苦写的,甚至都没写完水晶就永远离去了,可偏偏她写的话很轻松甚至很开心!想起那张纸上沾满了早已干枯的血迹,再看看身边一直呆呆的李志晟,欧阳明月心里顿时气结。这个大志,这两年来根本就没有真正开心过嘛,不行,不能再让他这样了。
欧阳明月突然伸手拉住了李志晟的手臂:“大志!”
李志晟茫然地回过头来看着她:“怎么了?”
“你是南开毕业的学生吗?”
“是的。”李志晟把头转回来想继续自己的茫然。
“我也是啊,真没想到你还是我学长呢!”欧阳明月双手紧抱着李志晟的胳膊不让他继续迷茫,“那学长你还记得咱们南开的校训吗?”
“是允公允能,日新月异吧。”李志晟被欧阳明月这么亲昵的动作搞得有些不自在了,想悄悄地挣脱掉一时间倒忘了迷茫。
“是啊,日新月异,那你看看这个马蹄湖跟以前比又有什么新异的地方呢?”
李志晟环视了一下四周把身子往一边挪了挪道:“湖畔的柳树比以前多了几颗,还有这旁边的垃圾桶也比以前更大也更漂亮了!”
“嗯!记得我的导师告诉我们,日新月异就是要求我们每天都要做新的自己,因为时间不会停止,不管我们昨日有过多深的伤痛在今天他们都已成为过去,如果我们一直把自己停留在过去,那我们永远都不会有明天!”欧阳明月紧紧抓着李志晟的手盯着李志晟的眼睛道,“我还记得有一个人说过,看淡意外是寻求快乐的第一步,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李志晟恍然雷击般惊异地看着欧阳明月,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轻轻松开了抱着自己的手仍旧看着自己的眼睛道:“对不起,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你和水晶的故事了。”
李志晟一直呆呆的看了欧阳明月好久,才低下头用双手深深抱着用有些沙哑的嗓子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偷看了水晶姐的日记!”欧阳明月看着蜷缩在一起的李志晟心里一阵阵揪心。
李志晟就这样抱着头没有一丝动静,过了好久才在欧阳明月担心的目光中抬起头来,却忽然苦笑道:“小丫头不要学过几句大道理就来安慰人,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伤痛,有些事不是说忘就能忘的了的!”
“你!”欧阳明月气地站了起来大声道,“你不要小看人,看到你们的故事我也是感同身受才想要告诉你的!你不要以为比我大这么几岁就装出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来倚老卖老!你还记得你曾经对水晶姐说过的话吗?你说,找到勇气是面对伤痛的基础!水晶姐就是听了你的话才找回了勇气开心起来的,再看看你自己,都两年了还沉浸在过去的悲伤里!你都不如水晶姐,甚至你都不如小月儿!”
李志晟被眼前气势汹汹的欧阳明月说的一愣:“小月儿?”
“就是!”欧阳明月想起小月儿不由得眼圈也红了,“在你去玉树的这半个月里,小月儿每天晚上都担心的偷偷哭泣,可是在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却还要装出不知道你去了灾区的样子就是为了不让你担心,这件事你自己就知道!不过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其实小月儿一直记得两年前的汶川地震!”
“什么!”李志晟霍地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欧阳明月。
“你知道吗!小月儿根本就没有忘记那场地震,她也知道自己的父母和姑姑都死在地震中,是你把他领养回家的。可是你却以为他忘记了,想要给他一个全新的生活。小月儿还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啊!为了不让你想起痛苦的回忆也为了不让你担心她宁愿自己忍受这份痛苦却不能告诉你...”欧阳明月说不下去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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