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见到那水缸里面是纸浆，不过与平日看到的有所不同，更为稠浓。腾玉儿舀起一勺纸浆，放于帘布之上，那纸浆里的水慢慢沉淀下去，只留下一层薄膜样的东西。展昭知道，这叫抄纸。那层薄膜，经晒干或烘干之后，就是一张纸了。
腾玉儿叹了口气，又拿起旁边桌上的一张纸，指给展昭看。展昭看那纸十分洁白，但可惜的是却是凹凸不平，里面还有些小小的凝块颗粒。腾玉儿道：“这蚕丝笺是用蚕茧破碎发酵之后，再打浆过滤，工序和普通纸张一般无二。可惜的是，无论如何打浆，总是有絮凝之物。”
展昭来腾玉儿这儿次数多了后，知道这打浆是造纸过程中的一道关键工序。打得太重不成，原料的纤维容易被撕断，形不成膜片；打得太轻又不成，原料不能被粉碎。所以打浆既是个力气活又是个细活，不同的纸张，所要求的力度都不一样，必须要由有经验的老师傅来做才成。
但那水缸里舀上来的纸浆，看上去却是十分的均匀，看不出有任何杂质颗粒混在里面。所以腾玉儿每次总以为这纸浆已打得足够均匀，可一旦晒干之后，又出现那些小颗粒，也就是絮凝现象了。
展昭想起自己幼年时，家乡养蚕人家做丝棉的情形。先把那蚕茧挑好后，煮开。再由妇人带到河边流水中，放在蔑筐里，顺着水河，用力敲打，是为“漂絮”。这样，打烂后的蚕衣会连成一片，如此经过五六次反复后，再放在阴凉处晾干，就成为丝棉了。丝棉的质地紧密与否跟敲击的次数力量很有关系。
展昭想到，虽然纸浆看上去均匀，但成形后还是有絮凝，那说明还是打浆的力度不够。一些肉眼看不到的颗粒还是凝固其中，没有被破碎掉。于是他心念一动，笑着对玉儿说：“不妨让我来试试。”
腾玉儿听他这么一说，有些惊奇。只见展昭站在水缸前，凝神运气。过了一会儿，展昭将双手手掌放于水面之上，虽然并没有触及到水面，但见那缸里的液体却开始流动。腾玉儿见此，知道他正在催动内力，心下不禁一热。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以免妨碍了他。
随着展昭的运气，只见那液体的流动也越来越快。展昭双手顺着水面划圈，那缸里的纸浆也形成了两道圆弧，分别向不同的方向运转，最后竟然形成了一个太极式的图案。过了约一柱香的时间，只听展昭轻轻一喝，一道水柱从缸里飞起。展昭眼明手快，立刻抓起腾玉儿刚才拿着的那竹帘，让那水柱落在了竹帘之上。渐渐地，水从竹帘的缝隙中淌下，而帘中只留下一层蝉翼般的薄片了。
腾玉儿忙接过那竹帘，小心地放在旁边的石桌之上。展昭笑道：“过几日干了后你再看看，那纸上是否还会有絮凝。若是还有，我再帮你。”
腾玉儿又心疼又感激地说：“展大哥的内力用在帮玉儿造纸上，玉儿实在承受不起呀。不知玉儿哪世修来的福分，让展大哥如此地费心。展大哥，歇息一下吧。”说着说着，双目竟有点红了。赶紧低下头去，装作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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