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来,柳鸢儿没有碰上几个人,身体却撑不住了,寻了个亭子坐下,柳鸢儿拿袖子轻轻擦拭额角的薄汗。亭子周围绿竹环绕,夕阳透过层层竹叶倾洒开来,细细碎碎,抚慰着心中的烦闷。
透过竹枝之间的缝隙,柳鸢儿看到前方有一堵白墙,墙后似有竹林翠芝,她唤过轻萝,随口问道,“这是谁的住所?”
轻萝柔声道,“这是连公子的忘忧阁。”
柳鸢儿心中一动,仔细打量着这民间大夫的住所,这里没有任何守卫,静谧安详,有一股脱离俗世的清逸之风,她让轻萝在门口看着,以防不速之客。
轻萝虽有疑惑,却没有多说什么。
走到忘忧阁门口,安静隔世的气息扑面而来,跨进大门后是一片清雅的竹林,林中有一四方小木桌,桌上放着一杯菊花茶,香气四溢。
连生坐在木桌旁,一手拿着诗集,一手握住杯沿,雪白的衣袖轻柔地垂着,随着风吹而轻摆,仿若云一般轻缓,月一样柔和。
柳鸢儿踏入林中,发出轻微的声响,打破了满园的静谧。连生抬起头来,执书之手微微一顿,随即转过头,瞧着柳鸢儿浅浅一笑,“娘娘孤身一人来此,有何贵干?”
没有行礼,也没有寒暄。语气平和,却又在提醒柳鸢儿,妃子没有陪同,私自到访,略有不妥。
柳鸢儿稍作迟疑,便上前几步,坐在了连生身边的空位上,清凉之意袭来,缓解了柳鸢儿紧绷的神经。
这矮凳表面上是木头做的,实质上是上好的黑玉打造,整个倾月国仅有三套,这一套是太后赐给他的。
可见连生在太后心中的地位。
“本宫有一事不解,想请教连大夫。”
连生合上书本,微摆袖口,柔声道,“娘娘请说。”
“方才连大夫留下的药清凉可口,毫无平常药物的苦涩之意,连大夫可是添加了什么特别的药物?”
男子莞尔一笑,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菊花茶给柳鸢儿,又拿起自己的那杯,很文雅地喝了一小口,慢慢咽下,才缓缓开口,“并没有,我只是略加薄荷调味罢了,公主是外伤,内服之药只是调养身心之用,药性温和,不会太涩。”
“哦……原来如此。”
柳鸢儿的目光漫不经心扫过桌上的菊花茶,发了愣。
柳鸢儿生性豪爽,从小便和各路民间英雄混迹于江湖,除了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深谋远虑这深远的功夫,她倒还真没学会。
再过三日便是十五,时间紧迫,她实在是想不出任何理由,让他带自己出宫。
见柳鸢儿神色凝重,连生皱眉道,“娘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若不嫌弃,可跟连生道之一二。”
柳鸢儿往门口看了一眼,轻萝还在,又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外人,才开口道,“连大夫,你可听说过移魂之术?”
连生一愣,凝眉道,“此术只是民间流传之术,尚未有人使用,娘娘久居王府,怎会知晓这民间杂术?”
柳鸢儿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小女子姓柳名鸢,本不是这身体的主人,怎奈遭大娘与姐姐陷害,魂魄存于此身,小女子见大夫侠义心肠,常救助宫中奴才,便斗胆求大夫救小女子一命。”
“这……”听此一言,连生的神情稍稍一顿,此前听闻,暮王爷之女入宫之后,性情大变,整日在院落中舞刀弄剑,言行举止不似从前那般温柔,如此看来,也却有可疑之处。
他自幼熟读医术,各类民间异术也钻研不少,唯有这移魂之术,他从未涉足,心中难免疑虑,不敢轻信。
见连生不言,柳鸢儿急切道,“若是大夫不信,可本月十五,带小女子出宫一趟,去那柳家一探究竟。”
连生自幼对世间奇异之术甚是好奇,如此,便带她一去,证实自己心中所惑,也未尝不可。
他轻啜了一口茶道,“好。”
柳鸢儿瞪大了眼睛,“连大夫真愿拔刀相助?”
连生微微一笑,“是。”
“不悔?”
“连生做事从不后悔。”
“若是被抓,牵连于你,又当如何?”
“人生不过一死,又有何所惧?”
连生从容淡定,如天边白云漫卷。绿荫之下,衣衫如雪的少年嘴角一弯道,“娘娘不必担忧,十五酉时,忘忧阁见,连生自有办法保你周全。”
“多谢连大夫,若是他日大夫有事需鸢儿相助,鸢儿必万死不辞!”
“娘娘休要如此,连生帮助娘娘只为一己之私,不必言谢。”说罢,连生从袖口拿出一个药包,道,“此药名曰休眠散,只需少许,便可使人昏睡,娘娘拿去,自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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