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鸢儿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忆棠阁的,或者说,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及理会其他的人与事。
靠近珠帘的床榻上,轻萝还没有醒,按时辰算,半个钟头前就该醒了,柳鸢儿没有多想,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着实有些累了,刚一上塌,便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周围一片寂静,这似乎有些不对劲,平常的这个时候,轻萝已经端来早点和洗脸水,怎会如此安静?
柳鸢儿的心闪过一丝不安,拂开帘帐,一张惨白的脸浮现在眼前,此人正是轻萝,她双眼紧闭,衣衫不整,发髻散落在胸前。
“轻……轻萝。”柳鸢儿轻唤。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仍旧直挺挺的躺着。
上前一步,伸手轻推,只见一只苍白的手臂颓然垂下,手中的酒杯悄然落地,哐当一声,滚落在柳鸢儿脚边。
柳鸢儿惊得后退了几步,踩到裙摆,跌坐在了床边,她慌乱至极,不敢再看轻萝一眼,她怕,她怕一靠近,看见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死了。”
身后的声音让柳鸢儿微微一颤,回过头,见君北翼正冷眼注视着她,他没有穿龙袍,简单的墨色长衣,腰系玉带,虽是常人装扮,却依旧气宇轩昂。
他死死盯住她,仔细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是你?!”柳鸢儿站起身来,擒住他的手臂,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是你杀了轻萝!”
君北翼抓过她的手,嘴角浮出一抹邪魅的笑意,冷声道,“私放妃子出宫,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朕只杀她一人,已是宽恕,你该磕头谢恩才是。”
“你……”
柳鸢儿觉得自己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她气,她恼,她悲,她怒,若不是她,轻萝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她的样子,显然是经过一番挣扎。
她才十六岁啊!
柳鸢儿的心好像被藤蔓紧紧缠住,透不过气来。
“怎么?伤心了?”君北翼挑起她的下颚,玩味道。
美人没有回答,玉齿紧咬住下唇,身体微微颤抖,长睫垂下,泪珠凝结。
不过两日,两人皆因她而死,若二姨太是罪有应得,那轻萝呢?她又做错了什么?
柳鸢儿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痛苦过。
她抬眼,直视君北翼,锐利的眼神几乎要摄进他的心脏。
君北翼并未躲避,沉声道,“暮鸢,你设计除去从小刻薄你的二娘,又串通连生带你出宫,朕才离宫不过几日光景,你就有本事弄出这等事来,朕当真小瞧了你!”
锐利的眸光如破冰般碎裂,清澈的眼眸柔软了下来。
“此事是我一个人的错,放过连大夫。”
“若朕不允呢?”
“若你不允,我将生生世世诅咒你,让你夜不能寐,痛苦一生。”
“朕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夜不能寐,痛苦一生。”
君北翼拂袖而去,柳鸢儿无力的瘫软在地上,终于忍不住,掩面痛哭了起来,直到没了力气,才在冰凉的地板上,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人过来抬走了轻萝的尸体,又有人将她置于踏上,暖意袭来。
她做了一个冗长又混乱的梦。
梦中,有人将她抱入怀中,悉心呵护,为她换药,为她擦拭。
许久之后,她的意识已经清醒,却不愿醒来。
她怕,怕面对死讯,怕面对这间到处都有轻萝影子的房间。
半夜子时,她悄然起身,望着身旁沉睡的人,心中一惊,她怎么来了?
“娘娘,您醒了?!”小奴将柳鸢儿扶起来,又从一旁端了一碗药水道,“娘娘,快把药喝了,您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夜了。”
柳鸢儿擒住小奴的肩膀,惊慌道,“连大夫呢?连大夫怎么样了?”
小奴不解地看看柳鸢儿,“连大夫自是在忘忧阁,娘娘找他有什么急事吗?”
听见他没事,柳鸢儿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还好,他没事。
“扶我起来,我想去忘忧阁走走。”
“娘娘,您身子还未痊愈,皇上交代了,让您在忆棠阁静养,不能外出。”见柳鸢儿没反应,小奴又道,“皇上还真是疼娘娘呢?昨天晚上,皇上亲自给娘娘上药,守了娘娘一夜,今早晨才离去呢!”
柳鸢儿一愣,难道为她上药的不是连生,是君北翼?
这……怎么可能?
“轻萝走后,皇上担心没人照顾娘娘,特意差人叫了小奴来照顾您,皇上对娘娘的心思,真是日月可鉴啊!”
柳鸢儿皱了皱眉,这君北翼是哪根筋搭错了,难不成他发现暮栖夏不是自己杀的,心怀愧疚?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