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忍耐一下就算了,谁知还惹出这等祸事。
现下,她是骑马难下,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极其缓慢的在琴前坐定,脑子却在飞快运转着。
弹琴,前几日连生教过她一首曲子,旋律简单,极易弹奏,还配上了一首歌,他说过,若是要很好的掩饰自己的身份,弹琴是一定要会的,但是以她现在的水平,极难达到暮鸢的水准,便教了她一首简单的曲子,若是遇到刁难之人,便可弹奏出来,配上歌声,这样大家的注意力就会转移到歌声上,再者说,简单的曲子,也极难看出一个人的琴技如何。
虽说琴技不佳,唱歌她还是会的。
想到这儿,她定了定神,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琴前停滞,猛一拨弄,一个清脆的音符便跳了出来,随着琴声扬起,她嘴唇轻启,一首白头歌飘扬而出。
“谁,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狂癫;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谁抚我之面,慰我半世哀伤;谁,携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谁,扶我之肩,驱我一世沉寂;谁,唤我之心,掩我一世凌烁……
“谁,弃我而去,留我一世独殇;谁,可明我意,是我此生无憾;谁,可助我臂,纵横万世无双;谁,可倾我心,寸土恰似虚弥……
“谁,可藏吾怆,笑天地虚妄,吾心狂;伊,覆我之唇,祛我前世流离;伊,揽我之怀,除我前世轻浮……
“执子之手,陪你痴狂千生;深吻之眸,赠你一世深情;我,牵尔玉手,收你此生所有;我,抚尔秀颈,挡你此生风雨。”
一曲罢,全场静默。
那歌声极美,悠扬如天边最洒脱的那朵云,清脆如山间叮咚的泉水,婉转如墙边攀升的藤蔓,一句句,一字字,让人怅然离殇,无人再注意琴声如何,惊叹,赞许,嫉妒,感慨,各式各样的表情都浮现在了那些妃子的眼眸中。
柳鸢儿小心翼翼站起身来,抬眸望向凤座上的莫桑霓裳,依旧是那么冷冽的面容,眼底却如破冰般,似有晶莹快要夺眶而出,但只是片刻,她又恢复了高冷的姿态。
站在一旁的紫嫣,愤懑不已,不满道,“说好了是让暮妃娘娘展现琴技,怎的唱起歌来?”
没等柳鸢儿说话,身后一直沉默的荟妃走上前来,面容有些苍白,身子却圆润了一些,不如以前清瘦,这次她虽不参加群英会,但作为往届的佼佼者,还是被太后请来旁观。
她微微一笑,“琴与歌本同为一脉,紫嫣才人又何须过于计较,才人琴技超群,暮妃歌声优美,两者各有千秋,必会在群英会上展露头角,现下,已是下午,还需留些时间给其他妃子展示,还望紫嫣才人稍作歇息。”
一番话,既夸了紫嫣,又帮柳鸢儿解了围,还适时的施以威慑,紫嫣一时间也不好再坚持,悻悻的退了下去。
柳鸢儿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她颔首示意,又退去了角落。
莫桑霓裳站起身来,清冽如冰的双眸望向柳鸢儿,红唇微动,“这曲子是谁教你的?”
柳鸢儿心中一颤,她看不出此刻太后的喜好,也不知哪句歌词会犯了她的禁忌,若是贸然供出连生,恐怕对他不利。
她想了想,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慌乱,抬首道,“此曲是鸢儿出宫之时,一民间作曲家所作,只是他生性洒脱,以四海为家,得此曲之后,鸢儿便再未见过他。”
精致的面容略显失望之色,她摆摆手,道,“继续吧!”
接下来的妃子,大多是展现舞技,各个花枝招展,媚态横生,动作到位,却失了清雅的气质,并无奇特之处。
跳舞本不是用来取悦他人,若是有了谄媚之心,第一风骨便低了。
柳鸢儿虽不懂舞技,却有个善舞的姐姐柳如是,每当柳府有重大宾客之时,柳如是便会舞上一曲,虽众人都夸她舞姿精妙,柳老太却说只是二等风姿,缺了气度。
一个时辰过后,各路妃子都表演完毕。莫桑霓裳面无表情的选出了其中的十位妃子,参选今年的群英会,紫嫣和她算上两位。
其余八位,论舞艺,论相貌,都是差不多的,只是家境背景有所不同,按照朝廷的惯例,莫桑霓裳自是选择了官阶高上一级的大臣之女。
部分落选的妃子大概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并未展现出过多的诧异之色,技不如人,又无背景,在这深不可测的后宫里,必无出头之日。
而另一部分妃子,对上位还抱有期待之心,希望能通过群英会改变自己家世和命运的人,便难掩落寞,失声痛哭起来。
在这深宫里,总是几人欢喜几人愁,命运荒诞的看着笑话,局里人,局里斗,局里亡。
柳鸢儿深深叹了一口气。
愿她有一天,还能以澄澈之心,逃脱这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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