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亚特不是个湿润的国家,这场雨却下的异常大。
厚实的雨像帘子一样,仿佛要掩盖地上的罪孽。血在雨水的冲刷下散开来,令人做恶的腥味也被冲淡了。
凶手是穿着全身盔甲的士兵,手持制式长剑,毫不犹豫地刺进面前这些或惊恐或愤怒的人的胸口。妇孺很轻易的被杀死,男人们绝地的反抗也被阻挡了——那是可以抵御钢枪劲弩的甲胄,带缺口的柴刀或是做柴火的木棍,在潮湿冰冷的金属上连印子都没能留下。
能拥有这种防御力的,只可能是王室或几个大公爵的精锐军队,而这种人却出现在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屠戮本国的平民,如此反常,那么,这里一定存在值当的理由。
“还没找到吗?让包围圈开始向上收缩,一个都不许放过。”行动的总指挥用低沉地声音发布命令,片刻之后,山脚下那圈由马灯围成的线动了起来。
微黄的马灯和云端的霹雳是漆黑天地间仅余的光源,逃亡者和追逐功劳的士兵在山野间移动,眼前都是憧憧树影,耳畔只有雷雨喧嚣。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有减弱的趋势。
“他在这!”落单的士兵大声呼喊,闻声而来晃动前进的光圈逐渐出现在林子的深处,而那个矮小的身影也跑动起来,是一个小男孩。
男孩一边跑一边擦着脸,雨水挂在睫毛上,阻碍了他的视线,“如果被老虎什么的追的时候,一定要看清逃跑的路,尤其不能摔跤,哈哈哈”,说这句话的爷爷已经倒在院墙下。
树木渐渐稀疏,已经不能遮蔽男孩的身影,而身后的人越追越近。“咻~”一支羽箭擦着男孩的右颊飞过,钉在树干上。
“啧。”放箭的弓手咂了一下嘴,又追了上去。
“你的手艺不行啊,还是我去砍了他了。嘿嘿,那小子很能逃嘛。”旁边一个身穿轻甲的剑士笑着,戏耍弱小的敌人似乎会给他乐趣。包围网可以说是完美,男孩就像围场里的小兽一样被耍弄着。
目标再次失去树木的掩护,弓手立直身子又是一箭,这次中了,扎在男孩的右肩上,男孩吃痛,踉跄了几步,但没有倒下,挣扎着继续逃跑,转过一片灌木从,男孩的身影暂时离开了视线,弓手皱了下眉,剑士却不以为意:“前面有人包抄,他跑不掉的。”
弓手瞥了他一眼,没有回话,把弓垂下斜持着追上去,到了林子外面却愣住了。
“怎么了?”剑士追过来问道,然后他也愣住了,因为眼前出现一条河,水势湍急之极。“怎么可能!明明是条小溪……是雨!”暴雨引发了山洪,沿着原有的水道奔泻而下,包围网一下子出现了缺口,隔着雨帘可以隐约看到,河对岸的士兵正在河边呼喊着什么。
“该死的……”弓手前跨一步半蹲,张弓搭箭,为了修正偏差,特意瞄准男孩的头,大雨对准头的干扰却比想象的更严重,箭很快下坠,原本目标是后背,却扎在了小腿上。男孩一下扑倒在地上:“好痛······”但他仍没有停下,手脚并用向河边爬去,还有两米。剑士拔出剑,怒吼着追了过去:“怎么让放你逃掉!”
男孩离河还有一米,剑士也追到三米之后,这时又一支箭射过来,扎在男孩的后背上。
男孩往前一顿,顺势一个侧滚,拗断了箭身,膝盖已经浸到水里了。男孩撑起身子,要倒进河里时,一点泥浆打到了他的脸上,他下意识的抬头,却看见一到白光落下,刹那间眼前全都白了······
“轰隆隆隆~~”惊雷震荡,掩盖了一切声响,剑士的怒吼,或是男孩的闷哼。
血在剑尖处汇聚,和雨水一起落下,剑士看着奔腾的洪水,脸上的轻佻已经完全被阴郁覆盖。
公元395年,剿龙之战十年后,博亚特十二世王第三王子率亲卫军团灭绝了龙族的末裔,在验明龙血真伪之后,王子的名望一下超越两位哥哥,并被立为王位继承人。
然而六年之后,伴着十月的秋风,奥斯曼入侵,博亚特王城被攻破,博亚特可以说已经灭亡,而继位三年的英雄王也成了愚王、葬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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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真的不关我的事。”让双手并拢伏膝,正坐着辩解道,他的脸上一道疤痕纵贯左眼,眼皮被完全封住了,是当年死里逃生后留下的。
“真的?”罗妲用剑鞘敲了敲让的肩,绕着他踢踏了一圈,突然低头猛盯让的眼睛,问道:“让,我是怎么教你的?身为武人,是不需要谎话的。”
让稍稍别开视线,用闹脾气的声调小声说:“我,我就不告诉你,唔。”话没说完,头上又吃了一下。
“装什么,你又不可爱,说实话!”罗妲气势逼人。
这是在说什么事呢?罗妲正打算做顿大菜,然而到了部落的大厨房一看,不管是厨具还是食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罗妲面沉似水,无言信步向内走去,强大的气场侵略着空间,就这在一片寂静之中,断后的让屏气宁息撤退时,不小心踢到了门框,剧痛之下猛吸了一口气,结果就被发现了。
虽说满身英武之气,罗妲还是有一个比较女性向的爱好——做菜。嘛,如果是用火烤肉还是很好吃的,但要是会用到调味料的料理的话,罗妲的外号“大炼金师”可不仅仅是调侃。
让撇撇嘴,说:“师傅,族长应该已经禁止你接近厨房这种重地了吧,你怎么可以不听话呢?”
“嘁。”罗妲啐了一声,再没有反驳。
族长,也就是罗妲的父亲,他并不是人类,而是森林精灵,ELF,这个部落靠近精灵之森的边缘,是负责对外交流的窗口部落,年轻开放的时候和身为人类的女性跨种族恋爱、繁衍,生下来罗妲。虽然历史中早已有过半精灵的记载,现存的半精灵也不少,不过这些半精灵都是标准的精灵面容,顶多打点折扣,但,据说拥有人类相貌的,自有史还是头一个。这些事是其他精灵告诉让的,不然让也不会相信,因为师傅长得完全就是个人样。
目送师傅离开,让打了个哨呼,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探进来,确定“大炼金师”已经走了之后,一群抱着厨房避难的精灵鱼贯而入,互相对视一下,都长舒了一口气。
“我们快点做完吧,生米煮成熟饭就不怕罗妲杀回马枪了。”在厨师长的指挥下,厨房忙碌而有序的运作起来。让也是餐务的一员,负责刀工,一是让不想不吃白食,二是这也可以锻炼手上功夫。
师傅家的饭都是让单独做的,他们两个的口味和其他精灵有不小的差别,带着今天的食材回来,让却发现,师傅罗妲已经做好了中饭,摆了满满一桌子,空前丰盛。
“嘶~~!”让这一吸气比脚小指踢到门框时的那个带着更多的惊惧和痛苦。
“是让啊,回来的正好,尝尝我的手艺,每样都试试啊。”罗妲端上最后一盘菜,笑眯眯地看着让。
让浑身剧烈颤抖,额头豆大的冷汗像岩崩一样滚落,突然间他崩溃了,嚎啕大哭:“哇~~师傅,徒弟有错,徒弟认错,请师傅不要清理门户啊!唔~”这么求着情,脑袋上却挨了一下。
“很难吃么,这些是毒药么,我做的菜?”罗妲一脸寒霜,她一直认为是口味的问题导致族人们无法理解她的手艺,是以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个爱好。
让咽了咽口水,喉咙还是干的厉害,他整理了一下要说的话,小心翼翼地回道:“这些,这些菜,师傅您,您,自己试吃过了吗?”
“嘣~”让似乎听到了青筋暴起的声音。
“哇!对不起!我吃!我吃还不行吗······”小拇指终究拧不过大腿,让鼓足勇气,用叉子挑起汤里的一片菜,这是桌面上所有“炼金产物”中颜色最正常的了,仅仅只有红、蓝、黑三色混杂。
让心中默念“也许可能万一要是说不定保不齐”,然后,伸出颤抖的舌头尝了一下,霎时一股凶刹之气直冲脑门,身子一软就要倒下。
“怎么了?”罗妲吓了一跳,连忙扶住让问道:“没事吧?”
让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声音却细弱不清,罗妲赶忙把耳朵凑到让的嘴边。“师···傅···我还···不能死啊····”让微弱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无助。
“让!让!”罗妲发现徒弟的眼神开始涣散,更着急了,心中连连疾呼:“怎么办啊,怎么办啊!”眼睁睁看着徒弟的眼皮落下。
“对了,要刺激让,不能昏过去。”这么想着,罗妲把让平放在地上,喉咙动了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罗妲很犹豫,她自己也很排斥,然而这是为了救自己的徒弟,希望精灵王能宽恕自己,祈祷短短的片刻,罗妲缓缓举起自己的手,伸向让······的脸颊,两手各捏起一块皮,猛的一扭!让的眼睛一下子瞪开了,他木木地看着师傅。
“让!你醒了,好点了吗?”罗妲很满意这个效果,小时候妈妈总是这样捏自己,真的很痛啊。
然而让完全没好转,脑子里本来就像炸了一样,现在又加上力气超凡的师傅赐予的剧痛,他想翻个白眼的能力都没了,难受了片刻,头一歪,意识又沉了下去,就像当年沉进水里一样,再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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