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去疾转眼飞临后苑南门前,飘身落地,抬头见门上书有“迎阳”二字,楷体写就,遒劲有力。他隐身穿门而过,前方是宽阔的宫道,两旁设立宫灯,并未全亮,光影迷离。他对密道内的不速之客深怀戒心,不敢将灵识探寻的范围扩展太大,保持在三十米之内,若遇阻碍可迅速收回。
宽阔的宫道上更是寂静,悬吊的宫灯不时被寒风吹动,光影摇曳,更显凄清冷寂。金兵围城月余,朝中君臣毫无破敌之策,战和不定,形势极为被动。东京开封府虽然城墙坚厚,防御设施齐全,无奈城中军民士气低落,每日只能消极迎战,都期盼能熬过寒冬,金兵自动退走。
女真族以骑射见长,骑兵是军中的绝对主力,擅长野战争锋,攻打坚城难度很大,尤其是像东京开封府这样的国都所在。上一次金兵铁骑南下,东路军一路绕过重兵防守的重镇,直抵京师城下。可金兵当时缺乏攻城器械,面对坚城毫无办法,进攻不克,只能无奈索要大量金银北返。
而今东西两路金军会师东京城下,吸取上次攻城准备不足的经验,制造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并征调擅长步战攻城的汉儿军参战,每日攻伐不休,甚是强悍。所谓的汉儿军,其实就是居住在燕云十六州一带的汉人,以前为辽人所用,现在则成为金人的马前卒,每战必出尽死力。
李去疾隐身前行上百米,灵识忽查侧巷道有人,正逐渐靠近,三十米外。他立刻闪至就近的宫灯下,等待来人出现,似乎并不急于找到崇政殿。他不熟悉皇宫内的环境,长期隐身而行,真气必然有所损耗,一旦遇上神秘的不速之客,正面交锋难免吃亏。他打算附身来人之上,施咒令其指引崇政殿的所在,即可节省实际,也能减少真气的损耗。
他思忖之间,脚步声近,数名内侍打着灯笼拐上宽阔的宫道,照直南行。他悄然跟上,随后施展月幻诀,附身最后一名内侍身上,暂未下咒,观察一会再说。
数名内侍鱼贯而行,带路者手拎灯笼照亮,后面的内侍手提剔红雕花的食盒,缓步而行,生怕里面食物有所撒漏。内侍们沉默而行,李去疾无法获知他们去往哪里,正待施咒控制所附的内侍,忽见领头的内侍停下脚步,转身回头说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崇政殿马上就到,官家和大人们都在里面商议国事,千万要小心伺候,听明白了吗?”
众内侍相继点头称是,躬身继续跟随领头的内侍前行,不久拐上一条略窄的宫道,前方数十米外便是崇政殿的正门了。殿门前灯火通明,二十名殿前司步军御龙直卫士肃立两侧,人人持枪佩刀,铠甲鲜明,如临大敌。内侍一行不久来至殿门前,一名御龙直指挥使上前盘查,手按刀柄,十分谨慎。
领头的内侍乃尚膳监的管事兰公公,官职为从四品,低于御龙直正四品的指挥使,上前陪笑见礼。自从蔡京和童贯等权臣被处死后,内侍的权利迅速扩大起来,尤其是在太上皇和新皇争权之际,表现的尤为活跃,时常干涉朝政,令人恨之入骨。御龙直的指挥使痛恨内侍,自然没有好脸色,冷眼瞟瞟兰公公,下令打开食盒检查。
兰公公热脸贴上冷屁股,表情甚是尴尬,心中暗怒,随即提高声音道:“指挥大人,这可是为官家准备的膳食,谁敢轻易打开!”
指挥使冷笑道:“不管是什么,都要打开检查,这是规矩。”
兰公公是皇太后郑娘娘身前的红人,此刻见对方如此轻视自己,遂阴阴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指挥大人亲自打开检查吧,小人可不敢犯欺君之罪!”
指挥使也不免犹豫起来,故意为难兰公公是看他不顺眼,可真要亲自打开食盒检查,恐有不妥。他随后继续命兰公公动手打开食盒,检查过后才能放行,不然谁也别想进入崇政殿。兰公公不怕指挥使的威胁,继续大声和他争辩,表示耽误了官家用膳,大家都不好过,自己看着办吧!
双方争执之际,殿门内快步走出一名内侍,年约四十上下,神情不豫,盯着指挥使和兰公公道:“何事吵闹,不怕惊扰了官家吗?”
指挥官似乎对此人有所忌惮,不敢再出言顶撞,挺立一旁道:“齐公公,进出崇政殿的任何东西都要经过检查,这可是御龙直的责任,圣上的安全最为重要。”
齐公公抬抬手道:“董指挥不必解释,盘问检查是你的本职,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谁也不能例外。”
兰公公听完有些不快,开口道:“齐公公,这可是官家的膳食,哪能轻易打开,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齐公公知道兰公公是皇太后的亲信,不愿关系闹僵,遂面露微笑说道:“兰公公辛苦了,不如由我打开检查一下如何?”
兰公公当然不想但责任,瞅一眼董指挥使,随后说道:“齐公公太客气,我没意见,就看董大人同不同意了!”
董指挥听出兰公公语含讽刺,立刻回瞪他一眼,然后沉声对齐公公说道:“那就有劳齐公公了。”
齐公公点头未语,迈步行至兰公公等人身前,准备检查食盒内的膳食。兰公公侧身而立,挥手示意手下内侍将食盒放子地上,退后两步,等待检查。齐公公走过去,弯腰掀开就近的剔红雕漆食盒,取出里面一对白玉筷子,夹起些许食物入口,咀嚼吞咽,试探是否有毒。用人试毒虽然残忍,但却是最保险的做法,尤其是在如今外困内焦的局势下。
其实尚膳监在做好膳食后,已派人尝食过,确认无毒才敢送了,不然祸及九族。
齐公公显然知道其中的缘故,所以每个食盒仅略作品尝,相信兰公公天胆也不敢谋害官家。不久之后,齐公公朝董指挥示意膳食无毒,可以放行。董指挥没再阻拦,闪身让开殿门,冷冷注视兰公公等人进入崇政殿。崇政殿主体高达四丈,为双层歇山顶式建筑,前后出廊,两侧有偏殿拱卫,森严有度。
齐公公先引领兰公公等人至右侧偏殿等候,而后亲自去主殿内通报,看看官家是否有用膳的意思。赵桓入夜后不久,便召来重臣商议国事,至今没有定论,必是分歧较大,意见无法统一。齐公公进入主殿后,不敢贸然闯入议事堂,停留堂外,等待合适的机会。官家这几日苦思破敌之策,无奈毫无头绪,心情十分烦躁,齐公公等内侍都战战兢兢地小心伺候,生怕惹恼了他。
议事堂内谈话声不断,赵桓沙哑的嗓音透着无奈和疲倦,想必还是未商量出什么退敌良策。李去疾隐身齐公公身后不远处,小心用灵识探查殿内的情况,搜寻不速之客的踪迹。他一路附身内侍进入崇政殿,接着又跟踪齐公公来到议事堂附近,始终未发现可疑气场存在,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为何不速之客和净真全都不见踪影!
褚人凤所说的齐公公就在眼前,但身份却是伺候新皇赵桓的内侍,而非伺候太上皇赵佶,着实令人迷惑不解。净真的锦囊是否已经交给了齐公公,里面是化骨散还是其他毒药,不得而知,还有如何指引异种血獒攻击新皇赵桓,一连串的迷团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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