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老爷脸上的神色黯了黯,却没再言语,而是等阿漓进了屋在主位上坐下后,才躬着身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檀木匣子,垂着头双手捧着递给阿漓。
“这是,是当年主上托我保管的,说若有一日他先您而去了,让我一定,一定把这……这交给您……”池老爷说着说着又哽咽了。
阿漓身子一震,怔怔地盯了那只匣子许久,才颤巍巍地伸手接了过来。她的手摸上匣子上的锁扣,却因为手颤得太厉害,始终打不开。
默然坐在一旁的崔绍见状起身,“我来帮你。”
“你别碰它!”阿漓几乎是喊叫出来,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不许任何人上前触碰。
崔绍没有再说话,退出几步,但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阿漓,满眼都是疼惜。
阿漓哆哆嗦嗦地摸索了许久,才听见“咯噔”一声,匣子在她怀中打开,现出里头的一块丝帛,上面书写着的字迹,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她动作极轻地取出,仿佛那件帛书是个记录着曾经美好的梦境,稍微一用力就要碎了。
她犹豫了片刻,才慢慢展开帛书,却在看见上面熟悉又刺目的文字时,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明徵……”
那帛书也随着阿漓的恸哭从她的手中飘下,如破败的枯叶一般,死气沉沉地落在地上。
崔绍拾起来看去,见上面的几排工整字迹,最先头也是最惹眼的,就是那三个字:“放妻书”。
“淮陵人氏苏明徵,为因少多疾病,朝不虑夕。有妻阿漓年少,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永无争执。愿妻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选聘良人,琴瑟在御。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
崔绍看向伏案而泣的阿漓,凝视着她发髻上的那朵白花,活了近千年的他,陡然在心里生出一股无力感。
自从阿漓与崔绍从池府回来后,眼尖的冯大娘就看出他俩之间像是突然生出了间隙。
阿漓再没给崔绍送过饭,无论冯大娘如何褒贬崔绍,她都面无表情不言不语,仿佛根本不认识这么个人一样。崔绍也没再踏进过店里,即便是在街巷里遇见,也只与冯大娘打招呼,旁边的阿漓在他眼里似乎成了空气。这俩人彼此间刻意的生疏,惹得冯大娘一个劲在心里瞎琢磨,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
冯大娘瞅着他俩就这么不尴不尬地过了两三天,终于盼来了转机。
太守夫人派身边的侍婢来到了冯大娘的店里,说夫人指名要买阿漓做的糕点,还要她亲自送上门。
冯大娘和阿漓吃惊意外之余,却也不敢耽误,花了一个下午做好了几盒点心。
“阿漓啊,你别怕,这位夫人虽是名门闺秀的出身,但脾气是很好的。若是这些吃食真能讨夫人的喜欢,那咱们往后的日子会好过许多呢。”
阿漓一一点头应诺。
冯大娘看着阿漓出了巷口才转身,正巧看见隔壁医馆门前立着个修长的身影,
“崔……”冯大娘刚想上前打招呼,崔绍就低下头闪身进了屋,顺手还把医馆的门给合上,一副关张歇业的架势。
“嗬,”冯大娘不理解地叉着腰,回身瞅瞅身后早没了身影的阿漓,忍不住嘀咕道:“这两人闹得是哪一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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