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镇中学,吴一正在收拾着自己的办公室。他拿拿这,摆摆那,感觉不合适了,就又动一动,挪一挪,那几张报纸也是拿起来又放下,最后还是放在了原来的地方。一会儿,惦着肚子背着手站在门口往外张望,一会儿又动着鸭子步抬起头往墙上的钟表看,一副十分着急、焦躁不安的样子。终于,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大门后把自行车放在车棚里,正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于是,他赶紧关上门,坐在椅子上,拿起报纸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来的人是胡小洁,是吴一叫她来的。吴一写了一封信,在全镇总结大会上他找到杜家庄的村会记,要他一定转交给胡小洁。胡小洁收到信后,以为是关于杜明月的事情,就在指定的时间赶过来了。听到敲门声,吴一就大声地说:“谁啊?请进!”胡小洁刚一推开门,他就故作惊愕地:“奥,是小胡来了。”胡小洁有些急切地问道:“吴校长,是不是有杜明月的消息啊?”吴一说:“不要着急,你先坐下再说。”胡小洁坐下后,吴一才慢慢地说:“杜明月的事情我打听过了,可是公安局的那些人都守口如瓶。别看我跟公安局的宿舍挨着,可是我经常不在家,也没有几个真正熟悉的。别说他了,说说你吧。”她一惊:“我怎么了?”他站起来,有些激动地说:“我看你各方面都表现优秀,经过我多次跟镇教委推荐,决定招聘你为镇中学的合同制教师。你看怎样?”他本想她会对自己感激涕零的,可是没想到她却说:“不怎么样。我不稀罕!”他显得有些手忙脚乱起来:“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周折才办妥这件事?合同制只是暂时的,一有机会就会把你转为公办教师。”胡小洁站起来,义正词严地说道:“这种充满了邪恶的地方我不愿意待!”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一使劲的挤吧挤吧了眯着的双眼,恼羞成怒的想:这小娘们还长本事了,真是给脸不要脸,活该你守活寡!正在这时,方芳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她笑得一脸灿烂:“吴校长,给你拜年啦!过年好啊!”他耷拉着头:“哦,过年好!”方芳解下围巾,又抖了抖穿在身上的羽绒服,问道:“吴校长,开学还有好几天那,你咋来这么早啊?”他无精打采地说:“我来有事,你咋来了?”“我是来看看你在不在,有个情况需要向你汇报。年前的时候有好多学生反映,说杜明月的媳妇在放学的路上堵截那好几个女生,跟疯了似地,又哭又叫地。听说她还去了好几个女生的家里,找了人家家长。”吴一立即抬起了头:“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方芳坐到一张椅子上,不以为然地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听说那些学生和她们的家长都没有给她好脸色。”吴一一脸郑重的说道:“你傻啊,这可不是小事情。那些女生都才十多岁,脸皮薄,自尊强,如果其他学生有鄙视她们的举动,或者是她们的家长教训她们,那些女孩子会觉得丢人,会寻短见的。万一发生一例,那前面的事情还不都要败露出来啊!”他这一说,她也急了:“校长,那咋办啊,快想想办法吧!”
吴一在地上转悠了几圈,问道:“有没有人认识在镇上混的那些痞子?”“干嘛?”他说:“这事情很严重,要坚决切断杜明月妻子找女生的念头。想想都觉得害怕。”方芳说:“她碰了钉子,不会了吧?”他站在她的面前,恶狠狠地:“你敢保证?我告诉你,一个女人为了自己的丈夫会不顾一切的!”她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一会儿又说:“我家那口子可能跟那些人认识,我回家去问问吧?”吴一很坚决地:“行,快去快回,看看他们有什么条件。”
方芳很快就回来了,她气喘吁吁地对他说:“人家说要看是个什么活,是弄残还是弄死,条件不一样的。”她说着说着害怕起来,全身都打起了哆嗦:“还、还说要派个人来跟你面谈。”吴一思量再三:“行,你回去吧。就叫他们来个人,来个能当家主事的。说不清楚别再弄出其他岔子来。”
方芳走了时间不长,杜明辉就骑着摩托车“突突”地来了。原来,方芳的丈夫去找冯四的时候,杜明辉因为桃园的事正在和冯四商量以后的开发规划,他一听吴一要找人收拾自己的嫂子,立即就瞪圆了眼睛。可又一想,这可是教训吴一的大好机会。于是,就向冯四自告奋勇:“大哥,这事就交给我办吧。我保证办得漂亮!”冯四一挥手:“行,你办吧。不过要掌握火候,弄出人命也是麻烦。”杜明月得意地一笑:“你放心,我不会动他一根汗毛。你就看好吧!”
杜明辉进了办公室,大大咧咧地一坐:“你就是校长?”吴一恭恭敬敬地:“我是我是。”杜明辉黑着脸:“快说咋弄。是砍根胳膊卸条腿还是不留活口?”吴一连忙说:“不需要这么严重,就是吓唬吓唬她。为了让她有个记性,在脸上破破相留个疤就行了。”他听完他的话,真想一巴掌打在他的秃头上。你这老小子够狠的啊,那咱就走着瞧。于是,很干脆的说:“小打小闹啊。好,一千块钱。保证叫你满意。”吴一说:“先付一半,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杜明月忽地一下站起来:“不赊不欠!”吴一手有些发抖:“这、这不是有规矩吗?”“不行,快点地拿钱!”他只好把钱给了杜明辉。其实,他也是想早点把他打发走,再不走心脏都不在肚子里了。因为他受过惊吓。想起要割自己命根子的那一幕,他就恨得咬牙切齿。
第二天,杜明辉骑着摩托车又来到了学校,一见吴一,他就说:“无义,事情有点麻烦。”他都有些磕巴了:“给、给你纠正一下,我叫吴一,口天吴,一二三四的一。”杜明辉嚎了一声:“就叫了,你想咋的?你就是无义!“吴一不敢再说话了。杜明辉接着说:“昨晚我和几个哥们去收拾胡小洁了,没想到她还是个烈女,没有打了她不说还让她用菜刀砍伤了我们一个弟兄,现在在县医院住院那。急需押金两千元。拿钱吧!”吴一一听差点跳了起来:“你们没有这个本事就别揽这个活,伤了人还管我要钱,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杜明辉把个大身子倚靠在门框上,不紧不慢地说:“不讲道理的人有的是!别他妈的叫唤,快点给钱。不然就找个讲道理的地方去说说。你敢吗?”他只好乖乖地拿出两千块钱给了杜明辉。杜明辉拿在手里,朝他扬了扬:“好啊,吴校长,再见!”见杜明辉走远了,他声嘶力竭地大骂起来:“不想再见你!他妈的下三滥玩意,自己没本事还掉过头来咬人那!”
正月十六,是学校开学的日子。学生还没有上课,杜明辉又骑着摩托车“突突”地来了,这回后边还带来了一个人。两个人大摇大摆的进了校长办公室:“无义,还得拿两千块钱,我那兄弟伤得不轻,不见好。上次的住院费花完了。要是不给的话,咱就叫老师和学生给评评理!”这次,吴一没有说话,知道遇上了大麻烦,就立即取钱给了他。杜明辉还是把钱扬了扬:“吴校长,再见啊!”吴一又是作揖又是害怕:“你们快走吧,快走!”他生怕老师和学生们过来,这事都他妈的不能张口解释啊!
隔了两天,杜明辉带着两个人又来了。他们径直进了校长办公室。吴一这几天是提心吊胆的熬过来的,他知道这事没个完,因为这伙人吃到了甜头。最要命的是这件事情谁都帮不了他,所有的苦楚只有自己咽进肚子里,这回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自作自受。他想了很多的对策,不上班,出差,开会,装病,都不行,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啊。弄不好还会有更大的祸患,只能自己咬着牙面对。杜明辉对他说:“我那兄弟要转院,需要五千块钱。你赶紧的筹措一下,我们是拿不到钱不走人,你看着办!”吴一彻底傻眼了:“兄弟,大爷,饶了我吧。我拿不出这么多钱啊。”杜明辉眼都没眨一下:“叫老爷都不行!”
吴一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也不拿钱,他想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心想:就这一堆,看着办吧。杜明辉不慌不忙地说:“你耍赖是吧,好办。我这就回去叫人,再派十几个弟兄去镇政府,把你赖账的事情好好说说。”吴一真是狗急了跳墙:“你、你,我去派出所告你们,告你们敲诈!”“行,你去吧。你雇凶杀人,又不承担后果,还有脸告我们?”吴一是一点招也没有了:“兄弟,商量一下,我给你们这五千后,不许有下次了行吗?”杜明辉面无表情:“好说。这五千块钱差不多能治好我那兄弟的伤了。你拿钱,我们走人。”吴一说:“好,谢谢。我去财务室去借。”
杜明辉接过钱以后,问吴一:“你知道我是谁吗?”他摇头:“不知道。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没有必要知道。”杜明辉指着他的秃头说:“不行,我必须让你知道:老子是杜明月的弟弟杜明辉!”说完,三个人便扬长而去。吴一觉得如雷轰顶,但也只有拿着自己的巴掌打自己秃头的能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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