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督府离皇宫说近也近,说远也远,二皇子平日里到哪儿基本都坐轿子,再远一点就得乘马车,这一次他偏偏要走路回去。花不语被他气得不行,可站在自家大门口又不敢发泄,她再也装不出来高兴,紧绷着脸转身径自下了台阶就往前走。
花继祖见状,尴尬地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二皇子表情也颇为不悦,匆匆拜别花氏父子快步追上去。
“爹,你看不语和二皇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他们好像都不大对劲啊?”花弄月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狂喜,故作忧虑地问道。
花继祖岂会不知他这点心思,瞪了他一眼,一甩袖子大踏步转身离去。
花弄月眼角微微上扬,隐隐浅笑。
花不语一直在前头走着,二皇子在她身后跟着,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两个人走了许久,二皇子突然跑上前一把拉住她,被人突然从后拽住,花不语一开始有些茫然,看清楚是二皇子,她不想在大街上跟他拉拉扯扯、更不想跟他在大街上吵架,只好由着他。
她的被动忍受更是令二皇子恼火,她脸上大写着对自己的厌烦。二皇子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他强忍着怒火,甚至还挤出一个笑来,语气却冰冷至极:“我知道你不喜欢皇宫,你嫌宫里规矩多又很无聊。既然你那么喜欢玩,不如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芳菲阁,你觉得怎么样?不过里面都是女人,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但我很喜欢。”
昨日,二皇子偶然经过芳菲阁,被里面的歌舞声吸引,一时好奇便掀开帘子看,结果就看见花不语和霍悦城从里面出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还在大街上闹了好一阵。花不语和霍悦城在一起时特意女扮男装,两人进出芳菲阁这种风月之地,二皇子不得不认为她这是为了掩人耳目。
花不语并不知道自己被他撞见了,只以为芳菲阁是个京城有名的青楼,二皇子这是在故意气她。毕竟连日来,她对二皇子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她既然是他的未婚妻,就得像个未婚妻的样子,至少见了面应该热情一点。只是,他是赫赫有名的二皇子,路人不认识他,芳菲阁里面一定有人认识他。他们的婚约是公告了天下的,这样一来,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二皇子带着未婚妻进芳菲阁,那她成什么了?
她一把推开他,狠狠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调头就跑了。
二皇子没料到她身手这般敏捷,话才刚说一句,便眼睁睁看着她飞快地离自己而去。他气得脸色涨红,站在原地许久缓不过神来。
花不语一路跑,跑到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她一直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空荡荡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前面一行黑衣人骑着马匆匆赶路,花不语毫无所觉地直往前冲,带头的黑衣人见情况不对,使劲提起手里的缰绳,生生把那马的头拉起,前蹄踩在半空,马儿行动突然受阻,仰天嘶鸣。
花不语被马儿一连串的嘶鸣声吓得回了神,立即停下脚步,她心神尚未完全清醒,只见对面一行黑衣人皆目光冷峻,散发出不怒自威的寒气。
周围的百姓皆自觉靠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她心想这下闹大了,自觉地对他们拱手作揖致歉,她低下头不动声色地往边上一靠。
好在这些人看着凶神恶煞的,倒也没难为她,打马继续前行,一行人中间押着的类似囚车一样的东西,里面捆着一口大缸,往离若身边经过时,花不语隐隐听到缸里似乎有一阵“呜呜”声,她立即想到了历史上有名的戚夫人,不由得一哆嗦,头埋得更低了。
那缸里露出小半个头来,凌乱不堪的头发遮住了脸,她冲着花不语“嗷呜、嗷呜”地叫,她吓得心里直发毛,只管将头越埋越低。近身看管那口缸的黑衣人见状,抬起未出鞘的大刀便往那探出的小半截头上打,那人受了痛,发出一阵凄厉的喊声,将头缩回缸里。
一行人终于从花不语身边走过,花不语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她浑身颤抖地抱住头崩溃大哭,她哭得隐忍,一双眼睛泪如泉涌。恢复如常的行人偶尔丢过来一个眼神,却也是事不关己的冷漠。她哭了许久,哭得她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再哭下去,她缓缓抬起头,朦胧的双眼映入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面无表情地交叉双手抱在胸前,似乎看了自己许久。
“哭完了?”那人淡淡地问了句,语气里却有一丝嘲讽。
花不语一见是他,立刻恨得咬牙切齿,她只觉连日来内心所有的压抑、不快乐一股脑儿全部冲了出来。
息亲王嘴角不露痕迹地轻轻一撇,“你怎么每次见到我都是这副表情?”
花不语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每次见到你的时候我都恨不得自己瞎了!”
“这么恨我?”息亲王站着一动不动地,面上露出一抹冷笑,“你能怎么着呢?日后说不定你还得仰仗我过日子呢!”
他这话说得极隐晦,花不语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不愿细想。此刻她能把眼前这个人骂得体无完肤,可是,她不会这么做的。她现在深信一点,在这个世界上你若讨厌谁,不管你有多么恨他,你能做的最大的反击就是无视他。
她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漠然走开。
息亲王却不给她无视自己的机会,袖里掌风微动,金线刚劲有力地直奔花不语,线端上绑着的东西在花不语身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两下,接着便落在地上。
花不语低头一看,是一只金黄色的蝴蝶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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