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悦城独自南下寻找花不语。
每到一座城镇,甚至每一个小山村,他都要下马四处询问。
转眼已过了大半个月,他离京城越来越远,却始终未听闻任何与有关花不语的只言片语。
连日来,江湖上却是一片血雨腥风。因为皇上的那道圣令,江湖中人几乎人人自危。花继祖身为一代武林盟主,关系网十分庞大,与其相关者不计其数。因此,这些人战战兢兢,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即隐藏起来。他们不得不像猫儿一样,过着昼伏夜出的生活。
然而,即便他们再小心谨慎,也难以对抗无孔不入的官兵,许多人先后被抓走,失去联系。有些人受不住压力和诱惑,主动向官兵投降示好,背叛蝴蝶谷,把他们知道的关于蝴蝶谷的事情合盘托出。他们却都无一幸免的在将所有情报说完之后被官兵毫不留情地处死。
然而,同道中人并不能确定他们真的已经死了。不断地有人抱着侥幸的心理背叛蝴蝶谷、背叛花继祖,然后被杀死。
好在,他们所知道的那些情报,对于蝴蝶谷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
除了花继祖少有的几名挚友亲信,所有人出入蝴蝶谷之前都要戴上厚厚的黑色面巾蒙住双眼,由蝴蝶谷内部要员发放长绳牵引他们进出。
蝴蝶谷内,一片祥和之色。
万瞬息和父亲一同出谷组织军队对抗朝廷。
散灵儿则留在蝴蝶谷。
她坐在小池塘边的大石头上,时不时地扔一把鱼食下去,鱼儿立即蜂拥而至,鱼食很快被抢光。
说来也是奇妙,这样大雪纷飞的时节,蝴蝶谷竟然还有这一方池水是暖的。
她有些乏了,放下手里盛装的鱼食的小陶罐,双手搭在膝盖上,脱鞋下巴,不自觉地轻叹一声:“哎!”
她独自坐了许久,方才起身,缓缓地走着。一边走一边眺望四周的风景,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如今也只有这儿能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忍不住想象十三年前,还是一个幼小孩童的不语,刚刚经历了国-破-家-亡,转眼间就被带离了无尽深渊。
花谷主为她建了一座固若金汤、比皇宫还安全可靠几万倍的城堡护她一世安好。
不语是不幸的,同时又无比的幸运。
那么,自己呢?
她不禁想到自己十几年来的遭遇,从她记事起,她就在芳菲阁生活,在郦娘的栽培调教下成为一名还算出色的乐姬。
花不语有一群围着她转、甘愿用生命守护她的人,可是自己有什么呢?
她不由得想起总是努力逗自己开心的霍悦城,不自觉地笑了。笑着笑着,眼角划下一滴泪水。
那个傻子!她暗想道。
他们怎么会有未来?他是高高在上的名门公子,而她不过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卑微乐姬。
她不想让霍悦城像当年的二皇子一样陷入两难之境,亦不敢再敞开心扉接纳任何人,她爱不起,更伤不起。
或许,当我被父母遗弃,成为一名孤儿开始,便注定一世悲凉。
申时,皇上在尚书房批阅奏章。
他要劳劳攥紧自己费尽大半生心血打下的江山,要流芳百世。因此他十分勤勉,励精图治,对待每一份呈上来的奏折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一向侍奉在侧的张公公在他批阅奏折时也不得近身,须守在门外随时听候吩咐。
又批阅完了一份奏折,他把奏折放到一旁已阅的奏折堆里,重新去拿另一份。一连忙活了大半天,他感到十分疲倦,双眼干涩,还有些刺痛感。他揉了揉太阳穴,将手里的奏折打开。
只不过淡淡扫了一眼,他却骇然失色,手一抖册子掉落在地,原本端坐着的身子往后往后一躺,浑身颤抖无力。
他只觉呼吸困难,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前不停地晃荡,他害怕极了,嘴里不停地喊:“朕才是天子、朕才是天子!”
张公公听到里头传来奇怪的声响,脸色一紧,小心地试探性地唤道:“皇上,可否需要研墨?”
然而,皇上并未答话。
“皇上?”张公公的声音不由得抬高了几分。
然而,里头并无动静。
张公公发觉不对劲,思虑片刻,自作主张地推开房门进去。
这一进去,眼前的情景吓得他大惊失色。
“皇上!”他惊呼一声,随即快步冲上前去。
皇上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昏迷不醒。
“来人呐!快传太医!”张公公朝门外大喊。
他这一喊,外头守着的侍卫立即跑了进来,站立两侧守护皇上。
张公公急得团团转,心里惊惧万分。一半是担心皇上龙体抱恙,一半是担心皇上万一有个好歹,上面追责下来判自己失职之罪处死。
六神无主之际,他不经意间瞥见掉落在地的册子,他习惯性地捡了起来,顺手打开,只是一篇寻常的奏文。
他随手把它放回伏案上,等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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