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乘客都被召集到餐车,除了小贝尔先生一家人,那位自称艾莫斯里的联邦探员解释,小贝尔夫人受惊过度,要在自己的包厢休息,小贝尔先生要照顾她和孩子,所以不方便过来,大家也不以为意,各人关心的只是列车停了后为什么仍不能下车上饭店。
“既然火车已到了阿勒特,我们为什么不能下车?”有一位中年女乘客有点不耐烦的问。
艾莫斯里慢条斯理的解释:“现在外面风力很猛,为了大家下车的安全,司机仍在跟阿勒特火车站的控制中心联络,等候下一步的指示。”说话时特别强调“安全”两个字。
一位男乘客耸耸肩说:“有什么不安全?大家都有禦寒的冬衣,一起下车走到饭店就是了。”
艾莫斯里一本正经的说:“这位先生一定没见识过北极风力的厉害了。”
那男乘客轻蔑的嗤了一声:“这就是我要来北极的原因。”他样子看起来很紥实,古铜色的肤色带点深褐,两颊像烧得通红的铁板,一呼气,彷佛能把桌子上的杯子吹倒,只见他迳自站了起来,披上掛在椅背的厚重羽绒大衣,戴上包着两耳的帽子,一副要在北极冒险的装束,準备要离座下车去了。
艾莫斯里没有阻止他,大家目送他走出餐车,餐车门在那男人身后关上了。
不到五分钟,餐车门忽地“吱”一声再次打开,那男人喘着大气,几乎仆了进来,艾莫斯里瞧了他一眼,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再说,灰头败脑的走回自己的座位,静静地坐了下来,旁边的女乘客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外面怎么了?风真的很大吗?”男人白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看来天公不造美,我们这班生还者要待在火车上了,有几位乘客好整以暇,若无其事的提出掌上电脑出来看。
忽然,艾莫斯里像收到什么讯息似的,按了一下耳朵的接收器,神色凝重的走开了,背向着大家,跟着他再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餐车的门口,不时斜眼看着门口外面,好像在等着什么。
大家只好和身边的人说说话,调节一下这鬱闷的气氛。我桌子坐着三个女人,一个是我上车时访问过的中国女留学生木蓝蓝,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另外两位一老一少,看起来也不是爱说话的人。
过了四个小时,大家坐得有点烦躁不安了,有人站起来问:“到底我们还要等多久?司机有消息了吗?”
这时,艾莫斯里才开口说:“司机刚才下了车,说车站不见了,然后就再没有回覆了。”
原来刚才那通来电是列车司机的﹗
大家听得脸色灰白,好像世界末日一样:“司机死了?”、“司机抛下我们自己逃了?”、“没了司机,我们怎么回去?”、“车站呢?”、“天﹗怎么办?”、“怎么会这样的?”有人甚至忍不住开始哭了起来。
更不幸的是,大家的手机都很有默契的连不上线,屏幕上都是一式的“无法找到讯号”。
邻桌的人开始不满的嚷道:“怎么没有讯号的?我明明付费买了一个北极圈通讯套餐的﹗那个营业代表还保證如不满意,百分百退款﹗我回去一定要退款,还要投诉他们欺骗顾客﹗货不对办﹗”
“你买的是什么通讯套餐?我买的是XX公司的,也说如不满意,百分百退款。”
“我买的套餐比你的贵好多,你那个公司的网络不行的。”
我听了暗暗偷笑,这两个人买的套餐虽然是不同公司的,但都属於同一集团,只是名字不同而已。那个集团的通讯系统遇到这种紧急情况当然不能用了。现在唯一可以用的,恐怕只有一个集团的通讯网络了。
大家正在发愁之际,餐车门忽然又打开了,石磊光神色恍惚的走了进来,他什么话也不说,偏要戳中大家的痛处,问起车站的事。
跟着他就请缨的和攀山专家谢洛夫出去车站拿资源回来,我暗中给了他一个手机,那是连上卫星的,在这北极圈範围,只有贝尔集团的通讯卫星可以用,老贝尔先生有先见之明,一早在极北放置通讯卫星,可惜发展并没有如他想像的顺利,他的老卫星一直得不到重视,他投放的资源让他的通讯公司负上了庞大的债,几乎陷入破产的边缘。
石磊光和谢洛夫走了后,又是一场漫长的等待。我跟同桌的梅尔女士提议回她的包厢做独家访问,她初时不太愿意,後来我说服了安娜,与其在这里乾等,不如转移一下话题,让你母亲心情放松一点,终於她们二人肯和我一起离开餐车去做访问。
艾莫斯里不置可否,只要不浪费车上的能源,他似乎对任何事都不反对,於是我们三人穿上厚厚的羽绒,打开餐车的门离开了。
我和梅尔女士、她的女儿安娜一起穿过森寒的车厢走廊,一面的窗户都是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我估计艾莫斯里为了节省能源,把融化车窗上的冰雪的电热线关上了。
访问进行得很顺利,除了结束前五分钟,梅尔女士忽然脸色苍白的咳了起来,安娜紧张的去拿杯子取水,刚巧她们厢房的热水瓶的热水喝完了,她说母亲的老毛病发作了,要去餐车取点热水,我安慰她几句,说我包厢的瓶子有热水,我过去拿会快一点,她留下来照顾母亲。
说罢我就推门而出,回到我的车卡,拿了半瓶热水,回头穿过两节车卡的门时,一阵冷风吹了过来,我疑惑的逆着风望过去,前面走廊两节车卡的门刚刚关上,风是从那儿来的。
那边车卡的乘客都全在餐车里,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唯一留在那边的乘客就是小贝尔一家人。
我走回梅尔女士的包厢,把热水瓶迅速交给安娜就告辞了。回到走廊,我见四周也没有人,於是大胆地走到刚才门关上的地方,然后按动开门键走了过去。这里是豪华等A包厢,离头等车厢最近。
我蹲下来用手触摸地上的波斯地氊,感觉有点不一样的湿冷,果然,我摸到一小块薄冰卡在氊毛之间,一碰上手指的温度就马上融化了。
有人从车外走进来了﹗
我满头问号,决定要查清楚是什么一回事,於是静静的沿着走廊走到豪华等车厢的尽头。
越过前面的两度门,就是头等车厢的餐车,要走进那边车厢,是需要密码的,就算是豪华等的乘客,也没有打开这度餐车门的密码。
我把脸贴近车门,想听听车门另一边的动静,世事就是如此离奇的凑巧,我听到那边车门打开的声音,我想也不想,马上推开豪华等第一个包厢的门闪了进去,这包厢是石磊光和木蓝蓝的,幸好他忘了把门关上,我才顺利钻了进去。
才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已安全了,怎料包厢门忽然被打开了一条缝,透进了一丝光线,跟着不知为何房门就这样停住了,好像对方在考虑些什么,疑迟了一下。
我趁这电光火石一刹那,闪进包厢门口旁的盥洗室去,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卡”一声,果然有人走进来了﹗
盥洗室的门是古典桃木设计,连门锁的把手也是那种雕刻精巧的铜把手,把手下是一个漂亮的匙孔,我把眼睛凑过去,开始时一片昏暗,但适应後终於看到外面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移动。
碍於匙孔的能看到的高度,只及普通人的腰际,所以我也看不清楚进来的人到底是谁,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人在房间里搜了一轮,好像在找些什么。
跟着那人好像发现了盥洗室,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我马上退後几步,四下张望,这个盥洗室虽然不算小,但绝对没有地方可以藏得下一个成年人。
我凝着气,褪下裤子坐在马桶上,脑里盘算着等下被人发现时要怎样解释的台词。
只见盥洗室门的铜把手被旋动,门快要被推开了……
“找到没有?”外面忽然传来一把冷冷的低沉声音,隔着门板,我也不敢肯定我之前有没有听过这把声音。
铜把手随即慢慢转回去,回复原状,外面的人似乎松开握着把手的手了,我在马桶上也舒了一口气。
“你怎么如此大意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拿错了?”
“文件上明明写着是这个号码的,BX107,我在现场也核对过了,是这个号码没错。”
“还有人碰过那东西吗?”
“除了那中国人。”“不过他已死了。”“现在那东西不能用,我们怎么办?”
跟着外面再没有回应,我穿回裤子,只听见盥洗室外的人推开包厢的门离开了。
过了一阵,我肯定外面的人已经走了,才推开门探出头来,包厢里空无一人,我再等了一会,然後才匆匆推门而出,一个人跑回自己的包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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