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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撕开车队的缺口并开出一段距离之后,我听到后方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可是争先恐后的车辆很快就挤在了一起,我在拐第一个弯的时候只看到后方少数几辆车的车灯,大部分车辆仍旧堵在那里。

我穿过县城一直向北开,整个县城异常的安静,好像一座空城。我让儿子打开电子导航看一下这条路通向哪里,儿子说如果一直向北的话还是会回到刚才的那条国道上。回到那里还是过不去,那么向东呢?向东的话会进入下一个县城,就在下一个路口。我想了一下,决定尝试走新的道路,我们只是要远离我的城市,我不相信军队会把所有的道路都封锁。可是,我错了。

前方的道路被整个截断了,路中央是一人多高的由沙包组成的路障,沙包上还架着机枪。路障的前方站着几个军人,我把车停在他们面前。其中的一个军人过来让我们把车开下道路,我顺着他手的方向看到在道路右侧停着大量的汽车,而在车的后方,隐隐可以看到是一处飞檐微翘的古建筑。我问他为什么不让我们过去,他说一会会有人给我解释的。没有办法,我只好把车开下道。停车之后又有几个军人走了过来,其中的一个让我跟他走。我和媳妇儿子背着行李下了车,跟着那个当兵的走到那处建筑物的门前时我忽然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一个叫做“三清观”的道观。几年以前,我和我的一个道教协会的朋友曾来过这里。三清观有着近千年的历史,在特殊时期时曾遭到红卫兵毁灭性的破坏。九十年代中期,由一个海外归侨出资重建。重建之后不仅占地面积比以前扩大数倍,而且据说香火异常旺盛。我和我朋友来的时候恰逢冬至,据说那天是元始天尊的诞辰,所以观中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我朋友和观中住持玄阳子道长颇有交情,那天我还让玄阳道长给算了一卦,我记得道长说我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没想到今日逃难至此,也不知是否应验当年卦象。

道观的大门口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着,大院之中并无灯光,进入院里我看到黑压压一院子的人。人们或坐或站,也有少数人躺在大殿游廊的石阶上。但是人们只是窃窃低语,并无人大声喧哗。院中有一棵老槐,传说树龄已有数百年,树上的夜鸦被院中众人惊醒,呀呀鸣叫,比人声还高出许多。

带我们进来的战士让我们自行找地方休息,他说天亮以后部队首长会向大家解释,说完就离开了。我领着老婆孩子步入院中,几年前来此地时人也不少,不过境遇不同,心情就更是大不同了。

我们找了处角落席地而坐,好在如今是在盛夏,如果是严冬的话就受罪了。旁边也有人来搭讪,一问都是故乡的人。大家同病相怜,少不得长吁短叹,可谁也说不清究竟该怎么办。过了一小会又陆续来了些人,其中有一部分人是跟在我后面的几辆车的车主,然后直到天亮就再也没人来了。

天亮之后部队的的一个军官在大殿的台阶上向大家解释了目前的情况。他说我的城市已经被僵尸沦陷,昨天在城中清剿的士兵已经撤离了,只有少数市民被部队带了出来,目前周边的几个重要路口都已经被部队封锁,我们所在的道观只是收集逃亡难民的据点之一,上面正在布置难民们居住的场所,部队会尽快的带领大家离开此地,到安全的地方。我后面跟来的车辆中的一位车主大声地问昨晚国道上是怎么回事,那军官向我们这里看了一眼,他说昨晚国道上的被堵车队被僵尸袭击了,士兵们仍在那里围堵,不过我们这里是安全的,僵尸应该还没到附近的县城。

在他说我的城市已被沦陷之后,大院里就有人开始低低的哭泣,我媳妇也哭了起来,等那个军官说完之后,已经有人开始放声痛哭了。大部分男人都低下了头,那军官大声地说请大家冷静,可是他哪里阻止得了已经静候一夜而突然得到噩耗的人们的情绪。这时忽然有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声的说:“诸位!诸位!请听贫道一言,既来之则安之,生死无常,逝者已矣,咱们活着的人还要好好的活下去啊,本观准备了些早点,大家先吃点东西再从长计议吧。”那正是三清观的主持玄阳子道长,一个六十多岁的干瘦老头。他说完之后向后面挥了挥手,他身后陆续有道士抬出了一筐筐馒头和一桶桶的米粥,部队的军官也跟着张罗,人们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下来。大家开始过去领食物,我让儿子陪着他妈,自己过去领食物。当我走到玄阳道长身边时我向他打了个招呼,没想到他马上认出了我,他问我我的朋友的去向,我说今年我的朋友去了北武当,也不知回来没。道长微笑着向我说:“顺其自然,一切都会过去的。”是的,都会过去的,以前我奶奶常说,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难关。可是如今的这场灾难会那么容易过去吗?

早饭之后大家的情绪好了许多,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聚在一起聊天。因为大部分都是一个城市的,有些人本来就认识,大伙凑在一起颇有劫后余生之感。

我一直在安慰我媳妇,我说没准姥姥已经被部队解救了正在某个据点呢,昨天那么多当兵的,驱散僵尸应该不难,说到最后自己也觉得理由太牵强,索性住嘴。不过越是沉默气氛越压抑,于是我就自言自语似的介绍这座道观,我说你们看到这棵大槐树没,这可是有着四五百年树龄的,传说此树颇有灵气,特殊时期时革命小将破四旧,非要把这棵树当作大毒草给破了,结果伐树那天,本来晴空万里,忽然就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其中一个炸雷劈在院子当中,当时就把革命小将们给吓跑了。

就这样胡诌着打发时间,快中午的时候外面来了辆卡车,当兵的从车上卸下不少大米白面,都运到道观的厨房,说是从附近县城抢救出来的。中午又是道士们给做的饭,午饭后天气闷热异常,大家都说要是下雨可怎么办。于是就有人去找部队的领导,问如果下雨是否能回自家车中避雨。还是上午的那个军官出来和大伙解释,他说为了大家的安全,最好还是留在大院中。大家可以在大殿里避雨,有人又问那到晚上怎么办,难道我们都站着睡觉?于是就有人开始起哄,最后商量出一个办法,妇女儿童可以回车,男人们都留在道观。就这样到了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天开始下雨,就有士兵来组织女人和孩子上车,我让儿子陪着他妈回到车里,我们这些剩下的老爷们就进入大殿或在大殿的前廊处避雨。

我嫌大殿里人多,就站在大殿门口看着外面如注的大雨吸烟。这场雨一直下到天黑透了才渐渐停下,但空中还是有隐隐雷声。一天以来在这里竟没有发现一个熟人,这让我很是纳闷,难道我的那些朋友就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家中?电话还是没有信号,看来附近的信号基站都已经停止服务了。

我旁边的一个男人和我搭讪,我和他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就在我们抽第三支烟的时候大院外面忽然传来了枪声。大殿里的人们都跑出来了,我扔下烟就向大门跑去,跑到院中央的时候大门开了,门外在车中避雨的女人和孩子们蜂拥而入。那些娘们一进院就喊着各自男人的名字,声音乱七八糟,根本就听不清。我和媳妇约好回来时我在大槐树下等他们,就怕人多到时候不好找,于是我就站在树下,没多大功夫就看到她们娘俩在人群寻找我的眼神。我马上过去问他们这是又怎么了。儿子抢着告诉我说,僵尸来了。

我媳妇他们也是听到枪声才意识到僵尸来了。随后就有不远处负责警戒的士兵过来疏散他们,尽管如此那场面也极其混乱,有不少人都跑掉了鞋。道观大院里现在乱哄哄的好像菜市场,重新聚拢的各个家庭纷纷议论刚才发生的事情。

可已听不到外面的枪声了,道观的大门虽然被士兵们关闭了,但军方也没人出来向我们安抚和解释。就这样过了一会之后人们渐渐静下来,我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我跟媳妇说昨晚折腾了半宿,今天一天也没合眼,找地休息会吧。可是哪里有地方,到处是人,最后我们三个把背包放在中间三人成品字形坐在地下休息,好在是夏天,道观大院的地面是花岗岩铺就的,也就只能这样凑合了。大部分人都是和我们一样就地休息,我靠着背包扬起了头,惊讶的发现天空中竟然繁星密布,我已经很久没有仰视夜空了,星空让人的心情变得很恬静,虽然是在灾难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最初发言的那个军官就来通知我们,他说接到上级指示,我们现在可以开始撤离了。我们的目的地离此地大约有两小时的车程,有谁的车如果燃油不够可以搭军方的车,也可以搭有富余座位的私家车,请大家尽快准备。没人问昨晚发生了什么,在军方的组织下我们开始有条不紊回到自己的车中,我记得出来时油箱是满的,到他说的那个地方应该不成问题。

因为我算是后期到达的人员,车停的靠外边,这时反而成了打头的几辆车之一。在军方车辆的带领下,我们上路了。驶上公路后我回头看了眼道观,我看到玄阳子道长和几个道士也步出道观,道士们不停回头张望,军方的人在旁边不住催促,而道长却头也不回地走在最前面。我想对于已经有着出世境界的道长来说,这场灾难和这次离别也许并算不了什么吧。

一路无话,我们在驻地附近的一处空地里停好了车,有士兵组织着大家进入驻地。进入驻地后我们接受了严格的检查,其中一项是脱光衣服查看身上是否有新鲜的伤痕。还验了血,最后每个人进行了身份验证并被编号,我的编号是05001,我儿子在我后面。看来监狱的管理制度用在这里正合适。

大院里的每一顶帐篷都有标号,我们在体检完成后被告知自己帐篷的号码,我和儿子在我们的“新家”里等到了我媳妇,我们终于安定下来了。

后来的几天里我大概的熟悉了周围的环境,也认识了一些新邻居。但是玄阳道长并没有在这里,他被道教协会直接接到了北京,后来听说他参与了由全国十几名有道行的法师们共同举行的一场法事,为我们的国家开坛荡秽。道长是我认识的在灾难刚开始时唯一一个还能保持着微笑的人,他的镇定和达观给了我莫大的鼓舞。

再过了不到两个月之后,政府和安布雷拉公司共同组织了一次搜寻病毒源体的行动,这个计划的最初是以在病毒爆发城市寻找最早引起病毒爆发的原因。因为我的参与,搜索范围被控制在了最低,即我所在的那个城市的第一医院。

我们小组进行了大约为期一个月的集训,因为小组成员大部分都是职业军人,所以这次集训其实是针对我、王医生、老黄和老妖的。训练的内容以枪械的使用和在危险环境下如何自救为主,然后还有队形配合和体能训练。

我曾经服过兵役,对于枪械的使用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好长时间不怎么锻炼身体了,进行体能训练时还是有些吃力。

训练期间大家也都互相熟识了,老妖曾向我详细询问了病毒爆发时的情景,实际上最初军方只想向我了解情况而没打算让我参加行动,是老妖的坚持我才最终加入的,而且我提出的进入蜂巢的条件也是在老妖的努力下实现的,所以我和老妖的关系很好。

有一次大家一起聊天,小姚就问老妖说你们公司吃饱撑的发明这种病毒,搞得全世界都要完蛋了。老妖耸了耸肩,他说这个项目在很久之前就开始了,最初的目的也是为了人类的发展。这时候王医生说了一个英语单词,王医生曾经在英国留学,他的英文水平很高,他说:“Tyrant”。我们都愣了,小姚就问什么意思,王医生说:“Tyrant是英文暴君的意思,T病毒就是以这个单词的第一个字母命名的。”小姚就说瞧瞧起这名,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妖解释说:“不是这样的,不是Tyrant,是Titans,这个词源自于古希腊神话的巨人族,我想最初研制T病毒是希望军队能够像Titans一样无敌,没有哪个科学家是以为了毁灭世界而搞发明的。”旁边的小郑说那也是为了你们美国的军队,你们美国人就知道搞侵略。老妖又耸了耸肩,他说:“科学被政治所利用的确很悲哀,希望上帝保佑我们这次能找到病毒源,早日结束这场灾难吧。”

军方在最初制定搜索计划时曾考虑用直升机把我们运过去,但是由于这次行动的未知因素太多,为了行动方便,才改为由我们自己驾车行动。不过不管任务是否完成,如果我们身陷险境,驻地都会派出直升机来接应我们的。

在我们集训期间,病毒已蔓延至北京一带,中央政府和大批科研人员、各行精英已进入蜂巢。我的家人在我的这次行动开始之前也终于去了那里。

在此之前,通过其它驻地发出的失散家属名单,我们已经得知我媳妇姐姐一家子和孩子姥姥在一起,他们在城市南部的工业园区。那天我们离去后,部队解救了一部分平民,其中就有姥姥,而我大姨子他们随后赶到,就这样和姥姥一起被部队指引和安排着住到了南部,这也算是万幸吧。

临别时我叮嘱儿子照顾好他妈妈,我媳妇这次倒是没哭,她说,她相信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终于到了行动的那一天,我和我的小组向着地狱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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