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斯特林的谈话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据斯特林所说,他的组织内部出现了分裂。以他为首的温和派希望通过和各国首脑的对话实现全人类集体植入T病毒,以达到人类的进化。而另一派则采取激进的手段,强制性的使T病毒蔓延全球。不管是温和派还是激进派,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地:改变所有人类。斯特林说:“就好比最初从树上下来的猿,从树上下来,然后直立行走,然后逐渐变成人。我们现在做的,是直接把树上的猿拉到树下,让他开始行走,甚至奔跑。那些留在树上的,我们现在称他们为它。它们现在只能为人类提供观赏或者食用,它们不再是我们的同伴了。”
斯特林的这些话让我不寒而栗,他的组织现在已经把地球上的不愿意接受他们进化计划的人类作为异类看待了,这一点不管是他们组织中的温和派还是激进派,观念上是一致的。也就是说不存在与其谈判的可能,要么消灭他们,要么被他们消灭。人类与他们之间,没有和平的可能。
关于我们这次奥斯陆“被诱”的行动,我向斯特林提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美国人从奥斯陆拿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斯特林说他不知道,他说:“任何阴谋都是有目地的,既然他们想让你们从他们那里拿走点什么东西,那这件东西肯定是对他们有益的。否则他们不会这么煞费苦心的把你们引来,我现在对人类政府提出的任何有益的忠告他们都视为毒药,而你,我的朋友,作为两个物种之间的纽带,只有你的话才会起作用。”“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向人类发出警告?”“我找你主要是想让你加入我们,因为你已经不再是人类了。”“我的加入能给你带来什么?”斯特林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说:“在人类拒绝与我合作之后,我开始争取每一个走向未来的人。人类甘愿陷入黑暗之中,但毁灭的进程不会停止,重生的进程也不会停止。我希望我的这些观念能够通过你向人类转达,以此来争取更多愿意接受新生的人类。这个星球上的生命对未来充满了好奇与希望,我的朋友,你要知道,我们,就是未来。”
和斯特林谈话结束的当天,我就离开了这处堡垒。伊万负责把我送了出去,走的时候我没有再被昏迷。但是我是在一个全封闭的小车里被“运”了出去,我能感觉到这辆车行动的轨迹,但是我判断不出所经历的路程。就这样在路上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我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稳定的空间,然后开始慢慢上升,十几分钟后停了下来,接着又开始倾斜着上升,几分钟后终于平稳下来,我想,我现在应该是在天上了。
一路之上我在脑中整理了和斯特林的谈话,发现了几处疑点。他所说的我们这次奥斯陆行动是被诱惑的说法与最初我见到伊万时,伊万说的在发现了我的行踪后才注意到我们的行动相矛盾。是他们没有商量好,还是有些事情伊万也不知情。如果斯特林说的是谎话的话,那么说明美国人从奥斯陆取的东西是有价值的,斯特林为了混淆我们故意这么说给我听。但如果斯特林说的是真话,那么美国人拿到手的将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东西,这件东西甚至能威胁到斯特林本人。那么驯兽师伊万对这件事究竟了解多少呢?还有为什么他们不让我见王丹本人,王丹现在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要是王丹亲口告诉我发生的这些事情的话,我想没准我就不会怀疑斯特林了。但是没有见到王丹之前,斯特林他们说的一切都可能是为了他们下一个阴谋所做的铺垫。因为斯特林一再强调他的“温和”的进化计划,他希望通过我来传达他的这一观念。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因为我毕竟只是一个小人物,我没有能够影响国家首脑的能力,也说服不了我身边的正常的人类。斯特林找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关于我们这次奥斯陆的行动,我们所取得东西,是他所不愿失去甚至是惧怕的。那么也就是说他的所谓的关于他们内部强硬派诱惑我们行动的说法其实根本就子虚乌有,伊万在一开始跟我说了真话。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小心被他们发觉,以致他们有所准备,但最终他们没能阻止我们的行动。我们得到了我们想要的东西,为了弥补损失,斯特林找到了我,希望通过我来向人类传达错误的信息。
我想这就是斯特林他们想要的结果。
我所在的小车里有一盏光线昏暗的小灯,由于一路之上我一直在思考问题,没有注意到车里的环境。这时我发现在我对面的座位是一个箱子,我打开了箱盖,发现里面有一套干净的衣服和我个人的物品。我脱下了身上的黑袍,换上了那套干净的衣服,这是一套黑色的士兵作训服,看不出是哪个国家的军队服装,我穿起来很合身。我又检查了一下我的物品,来时我身上的东西都在,包括老妖给我的自动注射器,还有彼得他们送给我的扁酒壶和香烟。但是没有武器。
由于没有计时器,我不知道确切的时间,我想大概飞行了三小时左右之后,飞机开始降落了。等飞机彻底停下后,我所在的小车的门打开了。门口站着的是接我来的伊万,我下了车,随着他步出运输机的舱门。
我们停在了一条公路上,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伊万随身背着一个挎包,他把包摘下来递给了我,开口说道:“我只能把你送到这里,剩下的路需要你自己走了。”我说:“这是什么地方?”伊万说:“这里是伏尔加河的上游,离莫斯科大约不到200公里。根据我们的情报,中国方面已经派人驻在了莫斯科。”说着伊万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手机,他递给了我,接着说道:“这是卫星电话,你可以直接拨打你们总部的号码。我建议你最好见到你们的人,你要知道,现在全世界都在找你。”我拿着电话摆弄了一会,大致弄清了这部手机的功能。我说:“伊万,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一下,你所说的和你们的斯特林大人所说的不太一致,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谁在说谎。”伊万冷静地看着我说:“我说的是我所知道的。我们找你的目地是为了向世界表明一种态度,至于人类是否接受,我们并不在乎。但是对你而言,我希望你能审时度势。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很快,这个世界就会发生彻底的改变。”“这世界早就变了,还能变成什么样?”“你会看到的,只有加入我们,你才会有未来。”伊万向我伸出了手,我和他握了一下,我说:“我怎么和你们联系?”他说:“你会知道的。到时候就会知道了。”
我目送着伊万的飞机远去之后,拿着他给我的手机拨打了常坤的电话。我向蜂巢情报中心的接线员报了我的名字,在等待了不到十秒的时间我就听到了常坤的声音。她似乎对我的来电一点都不意外,声音平静的像是刚才我们还见过面。我想这娘们的心理素质已达到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如果把她解剖了,她的心脏一定像石头一般坚硬。
常坤询问了我目前的位置以及身体状态,当她问及我这几天的去向时,我说一言难尽,如今只有尽快回到蜂巢才能向她做详细的汇报,电话里面说不清楚。我向她提及我们这次行动其实是个圈套,她说已经知道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也不知道她知道了多少。在电话里这些问题也说不清楚,于是我就问她我现在怎么办。我如何回到北京的蜂巢?是等你们接还是我自己走?常坤在电话的那头沉默了一小会,然后她说要我自己想办法穿过新西伯利亚,她再设法安排空军在蒙古边境接应我。我不知道如今形势如何,但常坤竟然要我自己设法抵达蒙俄边境。看来在我被伊万接走的这些天,这个世界一定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我担心因为抵抗T病毒而结成的联盟已经发生了破裂,如果真的是那样,各国各自为战,恐怕很快就会被斯特林逐一击破,人类的末日就真会来临了。
我没有在电话中询问常坤为何不能马上接应我。我只是告诉她在我接近蒙俄边境的时候会和她联系,最后,我问她我的家人现在如何。她说蜂巢里一切都好,要我不必担心,但是在我回来的路上,不要和俄罗斯或任何不是我方的人员接触,尽快抵达目的地,回来见面之后再详细告诉我发生的事情。她给了我一个蒙俄边境坐标的数据,要我计算好时间,提前八个小时和她联系,然后就在接头地点等待接应。
伊万给我的手机上有实时的卫星地图,和常坤结束通话后,我在手机地图上找到我接头的坐标参数,从我目前的所在地到那个地方大约接近两千公里,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在初春的季节徒步穿越过这一地区,对我而言,目前已没有别的选择。
伊万的挎包里是一些压缩食品和水,在包的底部是我的匕首、战术手电和手枪。另外还有一部电子望远镜,带红外透视和夜视功能的。我把匕首挂在腰间,把手枪插进腰间,喝了几口水,吃了一点东西。休息片刻后我拿出手机确定了目标地的方向,然后开始向着远方出发。
我下飞机的时候,天空阴沉的看不出时间。后来伊万给我电话,我看了手机上的时间,才发现是在当地下午的三点多钟。我沿着公路向前走去,一路之上没有人烟。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我也没有停止脚步。
虽然超级体能使我不畏严寒,但在初春季节的俄罗斯,我仍能感到一阵阵透骨的凉意。我做了几个深呼吸,开始慢慢地跑起来。跑的时候我想,得找一件交通工具,否则这样跑下去,恐怕一个月也到不了目的地。
由于T病毒的肆虐,俄罗斯也经历了几次小规模的战争,在消灭僵尸的同时,自然和人文环境也遭到了破坏。比如我所在的这条公路,原本路两边的大片植被,都已消失不见。放眼望去,犹如置身于地外星球。我想战争如此持续下去,终有一天人类将无法适应这个星球,到那时,也许我们只好向外星移民了。
我就这样一边跑一边胡思乱想,大约过了五六个小时之后,公路前方出现了一座小镇。
我最初在蜂巢居住的时候,曾在电视上看到过关于俄罗斯消灭僵尸的报道。俄国军方当时实行的是大刀阔斧式战术。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不在乎建筑的完整以及是否有幸存者的可能。所以在俄罗斯,经历过僵尸战争的城镇几乎都是千疮百孔。在我面前的这座小镇也不例外,从远处看去,它差不多就是一片废墟。
我放缓脚步,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虽然明知这是一个废弃的小镇,但是我还是掏出了手枪。直到我进到了这个小镇的中心部分,我的警惕才逐渐放松。这的确是一个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地方。在道路的两边有几具已成干尸的不知是人类还是僵尸的遗体。但这里大部分建筑还保存完好。刚才我在小镇外面看到的那些断壁残垣,可能只是当时战争的一部分。在军队进入到这里以后,因为僵尸数量不多,所以军方就不再使用那些重武器了。
我在一间民居前停下脚步,因为这个院落里有一间车库。我想试着寻找一下代步工具,如果能够找到一辆可以行驶的机动车的话,那么就会大大缩短我的回程了。
进入这个小院之后,我把手枪插到腰间。如今是在凌晨的四点多钟,空中没有月亮,但是自从T病毒爆发以后,在没有月亮的夜晚,天空依旧会透出微微的光亮。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这微光已使我能够辨清周围的环境。我走到那间车库前,掏出手电向车库门照去。这个车库有两扇对开的铁门,门没有上锁,虚掩着。我推开门进入车库,打着手电四处寻找。
这间车库里没有汽车,实际上我在进入这个小镇之后,一辆汽车也没发现。想必是这里的居民在撤离的时候把车都开走了。但我在这间车库里发现了一辆摩托车,是俄罗斯的品牌。我扶起摩托晃了晃,发现车内还剩了半箱油,但是前后轮胎都没有气了。我在车库内找到一只打气筒,把摩托发动着之后给前后胎打了气。我又找到一截浇花的软皮管和一只铁皮桶,我把铁皮桶绑在摩托的后衣架上,骑着车出了车库。
我在这个小镇转了一圈,在一家杂货店里找了一只风镜,又在一家住宅里找了一件大衣和一副手套。穿戴整齐之后我驾驶着摩托离开了这个小镇,上了公路之后我想,如果这辆摩托性能良好,如果一路之上我能补充燃油,那么最多五天我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驶离小镇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放亮,不过依旧是那种灰蒙蒙的天气。大约行驶了不到半个小时之后,我在路边发现了一辆汽车。这辆车里没有人,外观看上去像是在这里已经停了一百年。我打开这辆车的油箱盖,把软管插入其中探了探,发现这辆车油箱内的燃油足够灌满我的铁皮桶。我兴冲冲的把铁皮桶灌满汽油,在摩托后衣架绑好准备离开的时候,我脚下的大地忽然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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