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道:“不可!任何物体,从度量上讲无法穷尽,从存在的时间上讲又无休无止;可以无限地分割下去,来无始,去无终。因此,大智大慧的人对待远近的看法是:小而不以为少,大而不以为多,知量上各无穷也。他博通古今:远古虽遥不可及,但不感困惑;近虽伸手可及,亦不踮脚去取,知时间上各无起止也。他知天道有盈虚消长、得失存亡,故得而不喜,失而不忧。他明白天道坦荡,故生而不悦,死而无憾,知终始之变化也。计人之所知的东西,远不如其所不知的东西多;其生之时,不如其未生之时长久。以其至小,求穷其至大之域,如此则迷乱而无所获世。由此观之,又怎能知道毫末就足以定为至小至细的界限呢?又怎能知道天地就足以穷尽至大之域呢?”
弟子道:“我明白了。先生您是说:大中有小,不要以大为大;小中有大,不要以小为小。”庄子道:“似不确切。不如说:大上有大,小下有小。大无穷,小亦无穷。”
弟子问:“那物里物外,怎样来分别贵贱,怎样去区别小大?”庄子道:“站在道的立场去看,万物无贵无贱;站在物的立场来看,自贵而相贱;以世俗的观点来看,贵贱不在自己本身,都以外在的荣辱毁誉作标准。以外在的差别去看,因其所大而大之,则万物莫不大;因其所小而小之,则万物莫不小。如果懂得天地如同株米,毫末如同丘山,则无所谓大小之别也。古时候诊尧、舜相禅让而称帝,但子之与燕王哈相禅让而亡国;商汤王、周武王相争而称帝,但白公争夺王位却自取灭亡。由此观之,争让之礼、尧梁之行,贵贱有时,不一定常贵常贱。大柱可以撞破城门却不能塞住洞口,用途不同也;骐骥一日奔驰千里,捕鼠不如狸猫,技能有别也;猫头鹰夜能抓蚤,明察毫末,但白天即使双目圆睁却不见丘山,性能有限也。帝王禅接有不同的方式,或同姓相传,或传给他姓;三代间继承的方式也不同,或父子相继,或兴兵讨伐。但如不合时宜,有背世俗。则称之为篡夫。如合其时,顺其俗,则称之为义士。可见贵贱有时,不由自主也。我说弟子,你怎能了解贵贱之门、小大之家?”
真人行世,入火不热,沉水不溺
弟子问:“怎样才算了解大道的人呢?”庄子道:“了解道的人必定通达于理,通达于理的人必定明白权变,‘明白权变的人才不会因外物而害累自己。有至德的人,入火不觉热,沉水不能溺,寒暑不能害,禽兽不能伤。这是因为他能明察安危,安于祸福,谨于去就,故没有什么东西能损害他。”
弟子问:“世士真有至德之人吗?”庄子说:“孔子即是。”弟子问:“何以见得?”庄子道:“孔子周游列国,推行仁义,虽到处碰壁,仍坚持不懈。其忧国忧民之心,可敬可佩、可歌可泣也。一次,孔子游说到匡地,被卫国人层层包围时,仍弹琴高歌,满不在乎。路人见孔子,问道:‘老师您有什么可乐的呢?'孔子说:‘过来!我告诉你吧:我早就忌讳贫穷。仍难免潦倒,命运所制也;我也早就向往腾达,仍未得富贵,时运所限也。当尧舜之时而天下无穷人,非智得也;当继纣之时而天下无通达者,亦非智失也。时势使然也。行于水中不避蚊龙,此是渔夫之勇;行于陆上不避狮虎,此乃猎人之勇;白刃交于前,视死若生,此乃烈士之勇;知穷之有命,知通之有时,临大难而不惧者,圣人之勇也!仲由,你且坐下。我的命运自有老天安排!'不一会儿,有身披销甲的人走过来,向孔子道歉:‘很对不起先生!我们以为是阳虎,故包围起来。现在才明白误认先生了,我们马上撤退!'孔子可谓通达权变的至德之人啊!”
利害唯己,谁贵谁贱
弟子又问:“先生说,以道观之。无贵无贱,无大无小。那么有没有一定的是非标准呢?也就是说,先生您知道万物有一个共同认可的真理吗?”庄子说:“我怎么知道?”“那您知道您所不知道的原因吗?”庄子说:“我怎么知道?”“那么万物就不可知了吗?”庄子说;“我怎么知道?即使如此,我不妨尝试着说说。怎么知道我所谓知不是不知呢?又怎么知道我所说的不知不是知呢?我且试着问你几个问题:人睡在湿地上则会腰痛,泥鳅会这样吗?人在树上则心惊胆战,猿猴会这样吗?这三者谁知真处?人喜欢吃蔬菜肉食,廖鹿吃草,蜈蚣爱吃蛇,猫头鹰嗜鼠,人、兽、虫、鸟这四者谁知真味?狙爱雌猿,麋爱与鹿交,鳅爱同鱼游。毛嫱、丽姬,人认为美;可鱼见之则深入于水,鸟见之则高飞于天,麋鹿见之则远逃于野,这四者谁知真正的美色?在我看来,仁义之端,是非之途,或对我有利,或对彼有害,利害各有其标准,我怎能搞清其中的区别?”
弟子问:“您不知利害,那至人也不知利害吗?”庄子说:“至人可神了!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冻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飘风振海而不能。象这样的人,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对待生死尚且无动于衷,何况利害之端呢?”
逞能辩论,终于徒劳
弟子问:“辩论可否确定是非?”庄子答道:“假使我与你辩论,你胜了我,你就果真是,我就一定非吗?我胜了你,我就一定是,你就一定非吗?我俩有一个是,有一个非吗?亦或都是,亦或都非吗?我与你无法判断,则人各执己见,有所不明也。那我们请谁来订正呢?请意见与你相同的人来裁判,既与你相同了,怎能判定呢?请意见与我相同的人来裁决,既与我相同了,怎能判决呢?请意见与我你都不同的人来裁决,既与你我都不同,又怎能断定你我究竟谁是谁非呢?请意见与你我都相同的人来裁决,既与你我都相同了,又怎能裁定?那么我与你与人都不能确定谁是谁非,再又靠谁来判定呢?”
弟子深感困惑苦恼,问:“那怎么对待是非问题呢?”庄子道:“事物皆有两面。从彼方面看,无不是彼,从此方面看,无不是此。自彼方看问题看不清楚,自此方看问题则很明白。故彼出于此,因彼而有此,彼此并生也。既然这样,那么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因此圣人不拘泥于是非之途,而明照于天道。此亦彼也,彼亦此也。彼亦有一是非,此亦有一是非,果真有彼此吗?果真无彼此吗?如彼此俱空,是非两幻,彼此不对立而互为偶,则道存于其中了。这就叫道枢。执道枢而立于环中,以应无穷。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以道言之,是无定是,非无定非。照之以自然之明,而不固执我见,则无是非之说也。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可乎可,不可乎不可。道行之而成路,物称之而有名。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因此,粗与细,丑与美,正与斜,道通为一。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唯有旷达者知通为一!”
方今之时,仅免刑焉
一天,庄子偕弟子穿行在崇山峻岭之中。时值秋冬之际,万木凋零,枯草遍野,黄叶漫卷,乌鸦哀号。庄子破帽遮头,旧衣裹身,脚穿烂麻草鞋,踩着崎岖的山路,迎着萧瑟的秋风,望着惨淡的夕阳,不禁仰天长啸、放声高歌道:
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也!
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
天下有道,圣人成焉;
天下无道;圣人生焉!
方今之时,仅免刑焉!
福轻干羽,莫之知载;
祸重于地,莫之知避。
已乎,已乎!临人以德。
殆乎,殆乎!画地而趋。
迷阳迷阳,无伤吾行。
吾行却曲、无伤吾足。
至乐无乐,至誉无誉
弟子不解,问道:“先生一向乐观大度,今日为何悲歌哀叹?”庄子道:“天下有至乐的国土吗?有可以养生全身的诀窍没有?身处当今乱世,干什么正当,不干什么无凶?住在哪儿为安,逃向哪儿无险?依就什么可靠,舍弃什么无忧?喜欢什么合理,厌恶什么无祸?”。弟子道:“天下人所尊崇的,是富贵、长寿、美丽;所喜好的,是身安、厚味、美色、美服、音乐;所鄙弃的,是贫贱、病夭、丑陋;所苦恼的,是身不得安逸、口不得厚昧、身不得美服、眼不得好色,耳不得好音乐。以上不就是常人的好恶避就、养生全身的道理吗?先生还有何高见?”
庄子道:“倘若不能如愿,则大忧而惧,其对待生命的态度,岂不是很愚蠢?想那贪富者,辛苦劳作,积财很多而木能用尽,其养身之法是知外而不知内;想那求责者,夜以继日,思虑好坏,其养身之法是知疏而不知密。人之生也,与忧俱生,寿者昏昏,久忧不死,何苦呢?其养生之法是知远而不知近。”弟子道:“先生之意,是说富贵、长寿等都是外在的东西,都不足以真正地养生。对吧?”
庄子点点头,又道:“烈士是为天下所称赞的人,未足以保全己身。你说烈士是该称善还是不该称善?若以为善,不能保全自己;若不以为善,却能保全他人。古人道:忠谏不听,则闭口莫争。伍子胥忠谏强争,结果被吴王害了性命;如不争,伍子胥又难成忠臣之名。你说怎样作才算善行?”
弟子似有所悟:“先生是说:名可害生,追求美名并非养生之道?”
庄子未置可否,继续说:“今世俗之所作与所乐者,我也不知其乐果真是乐,果真不乐?我看世俗之所乐,不过是举世群起追赶时髦,蜂涌向前如被鞭之羊,洋洋自得而不知何求,都自以为乐,我也不知是否真乐。不过,我视无为恬淡方是真乐,而世俗却不以为然,以为是大苦。”
弟子道:“我明白了。先生认为:至乐无乐,至誉无誉。”
庄子道:“对,对!无乐方为至乐,无为方可保命。天下是非果未定也,不过,无为可以定是非。至乐活身,唯有无为可以保命。为何这么说呢?你想:天无为而自清,地无为而自运。此两无为相合,万物皆化生。恍恍炮炮,不知所由;恍恍惚惚,不知所出;万物纷纭,皆从无为而生。因此,天地无为而无不为,人谁能体会到无为的益处呢?”
无用之用,方是大用
庄子与弟子,走到一座山脚下,见一株大树,枝繁叶茂,耸立在大溪旁,特别显眼。但见这树:其粗百尺,其高数千丈,直指云霄;其树冠宽如巨伞,能遮蔽十几亩地。庄子忍不住问伐木者:“请问师傅,如此好大木材,怎一直无人砍伐?以至独独长了几千年?”伐木者似对此树不屑一顾,道:“这何足为奇?此树是一种不中用的木材。用来作舟船,则沉于水;用来作棺材,则很快腐烂;用来作器具,则容易毁坏;用来作门窗,则脂液不干;用来作柱子,则易受虫蚀,此乃不成材之木。不材之木也,无所可用,故能有如此之寿。”
听了此话,庄子对弟子说:“此树因不材而得以终其天年,岂不是无用之用,无为而于己有为?”弟子恍然大悟,点头不已。庄子又说:“树无用,不求有为而免遭斤斧;白额之牛,亢曼之猪,痔疮之人,巫师认为是不祥之物,故祭河神才不会把它们投进河里;残废之人,征兵不会征到他,故能终其天年。形体残废,尚且可以养身保命,何况德才残废者呢?树不成材,方可免祸;人不成才,亦可保身也。”庄子愈说愈兴奋,总结性地说,“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却不知无用之用也。”
一龙一蛇,与时俱化
师徒二人出了山,留宿于庄子故友之家。主人很高兴,命儿子杀赝款待。儿子问:“一赝能鸣,一赝不能鸣,请问杀哪只?”主人道:“当然杀不能鸣的。”第二天,出了朋友之家,没走多远,弟子便忍不住问道:“昨日山中之木,因不材得终其天年;今主人之赝,因不材被杀。弟子糊涂,请问:先生将何处?”庄子笑道:“我庄子将处于材与木材之间。材与木材之间,似是而非,仍难免于累……”庄子欲言又止,弟子急待下文:“那又怎处世呢?有材不行,无材也不行,材与木材间也不行,究竟如何是好?”
庄子沉思片刻,仰头道:“如乘道德而浮游则不然:无誉无毁,一龙一蛇,与时俱化,而不肯专为。一下一上,以和为量,浮游于万物之初,物物而不物于物,则还有什么可累的呢?此神农、黄帝之法则也。至于物之性、人伦之情则不然:成则毁,锐则挫,尊则议,有为则亏,贤则厚,不肖则欺。怎能免累呢?弟子记住,唯道德之乡才逍遥啊!”
弟子道:“道德之乡,人只能神游其中;当今乱世,人究竟怎样安息?”庄子道:“你知道鹌鹑、鸟是怎样饮食起居的吗?”
弟子道:“先生的意思是说:人应象鹌鹤一样起居、以四海为家,居无常居,随遇而安;象鸟一样饮食:不择精粗,不挑肥瘦,随吃而饱;象飞鸟一样行走:自在逍遥,不留痕迹?”庄子微笑着点点头。
死亦可乐
庄子骑着一匹瘦马,慢慢行走在通向楚国的古道上。凛冽的西风扑打着庄子瘦削的面孔,掀起他萧瑟的鬓发。庄子顾目四野,但见哀鸿遍野,骷髅遍地,一片兵荒马乱后的悲惨景象。夕阳西下,暮震四合。庄子走到一颗枯藤缠绕的老树下,惊起树上几只昏鸦盘旋而起,聒噪不休。庄子把马系好后,想找块石头坐下休息,忽见树下旁边草丛中露出一个骷髅来。庄子走近去,用马鞭敲了敲,问它道:“先生是贪生患病而落到此地步的吗?还是国破家亡、刀斧所诛而落到此地步的呢?先生是因有不善之行、愧对父母妻子而自杀才到这地步的吗?还是因冻馁之患而落到此地步的呢?亦或是寿终正寝所致?”说完,拿过一骷髅,枕之而卧。不一会儿,便呼呼入睡。
半夜时,骷髅出现在庄子梦中,说道:“先生,刚才所问,好像辩士的口气。你所谈的那些情况,皆是生人之累,死后则无此烦累了。您想听听死之乐趣吗?”庄子答:“当然。”骷髅说:“死,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亦无四时之事。从容游佚,以天地为春秋。即使南面称王之乐,亦不能相比也。”庄子不信,问:“如果让阎王爷使你复生,还你骨肉肌肤,还你父母、妻子、乡亲、朋友,您愿意吗?”骷髅现出愁苦的样子,道:“吾安能弃南面王乐而复为人间之劳乎!”
鼓盆而歌,送妻升遐
回到家不到一年,庄子的妻子就病死了。好朋友惠子前来吊唁,见庄子正盘腿坐地,鼓盆而歌。惠于责问道:“人家与你夫妻一场,为你生子、养老、持家。如今去世了,你不哭亦足矣,还鼓盆而歌,岂不太过分、太不近人情了吗?”庄子说:“不是这意思。她刚死时,我怎会独独不感悲伤呢?思前想后,我才发现自己仍是凡夫俗子,不明生死之理,不通天地之道。如此想来,也就不感悲伤了。”
惠子仍愤愤不平,质问道:“生死之理又如何?”庄子说道:“察其生命之始,而本无生;不仅无生也,而本无形;不仅无形也,而本无气。阴阳交杂在冥茫之间,变而有气,气又变而有形,形又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为死。故人之生死变化,犹如春夏秋冬四时交替也。她虽死了,人仍安然睡在天地巨室之中,而我竟还悲哀地随而哭之,自以为是不通达命运的安排,故止哀而歌了。”
惠子说:“理虽如此,情何以堪?”庄子道:“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汝身非汝有也,是天地之委(托付给)形也;生非汝有,是天地之委和也;性命非汝有,是天地之委顺也;于孙非汝有,是天地之委蜕也,故生者,假借也;假借它而成为生命的东西,不过是尘垢。死生犹如昼夜交替,故生不足喜,死不足悲。死生都是一气所化,人情不了解此理,故有悲乐之心生。既明其中道理,以理化情,有什么不堪忍受的呢?况且得者,时也;失者,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人也。”
安时处顺,穷通自乐
转眼又去数年,也到了庄子大限之日。弟子侍立床前,泣语道:“伟哉造化!又将把您变成什么呢?将送您到何处去呢?化您成鼠肝吗?化您成虫臂吗?”庄子道:“父母于子,令去东西南北,子唯命是从。阴阳于人,不啻于父母。它要我死而我不听,我则是仵逆不顺之人也,有什么可责怪它的呢?夭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逸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待吾生者,亦同样善待我死也。弟子该为我高兴才是啊!”
弟子听了,竟呜咽有声,情不自禁。庄子笑道:“你不是不明白: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死生为伴,通天一气,你又何必悲伤?”
弟子道:“生死之理,我何尚不明。只是我跟随您至今,受益匪浅,弟子却无以为报。想先生贫困一世,死后竟没什么陪葬。弟子所悲者,即为此也!”庄子坦然微笑,说道:“我以天地作棺椁,以日月为连壁,以星辰为珠宝,以万物作陪葬。我的葬具岂不很完备吗?还有比这更好更多的陪葬吗?”弟子道:“没有棺椁、我担心乌鸦、老鹰啄食先生。”庄子平静笑道:“在地上被乌鸦、老鹰吃掉,在地下被蝼蚁、老鼠吃掉二者有什么两样?夺乌鸦、老鹰之食而给蝼蚁、老鼠,何必这样偏心呢?”
庄子的一生,正如他自己所言:不刻意而高,无仁义而修;无功名而治,无江海而闲;不道引而寿,无不忘也,无不有也;其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静而与阴同德,动而与阳同波;不为福先,不为祸始;其生若浮,其死若休,淡然独与神明居。庄子者,古之博大真人哉!
[编辑本段]庄子的思想和地位的评价
庄周一生著书十余万言,书名《庄子》。这部文献的出现,标志着在战国时代,我国的哲学思想和文学语言,已经发展到非常玄远、高深的水平,是我国古代典籍中的瑰宝。因此,庄子不但是我国哲学史上一位著名的思想家,同时也是我国文学史上一位杰出的文学家。无论在哲学思想方面,还是文学语言方面,他都给予了我国历代的思想家和文学家以深刻的,巨大的影响,在我国思想吏、文学史上都有极重要的地位。
庄子在哲学上继承发扬了老子和道家的思想,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哲学思想体系和独特的学风文风。他认为“道”是客观真实的存在,把“道”视为宇宙万物的本源,讲天道自然无为。在政治上主张无为而治,在人类生存方式上主张返朴归真。他把提倡仁义和是非看作是加在人身上的刑罚,对当时统治者的“仁义”和“法治”进行抨击,他对世俗社会的礼、法、权、势进行了尖锐的批判,提出了“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的精辟见解。在人类生存方式上,他崇尚自然,提倡“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精神境界,并且认为,人生的最高境界是逍遥自得,是绝对的精神自由,而不是物质享受与虚伪的名誉。庄子这些思想和主张,对后世影响深远,是人类思想史上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庄子》在公元3世纪到5世纪的魏晋时期产生重大影响,它和《周易》、《老子》一起并称“三玄”,在中国文学史上也有重要的地位。《庄子》在唐代(618-907年)正式成为道家的经典之一。
庄子对后世的影响,不仅表现在他独特的哲学思想上,而且表现在文学上。他的政治主张、哲学思想不是干巴巴的说教,相反,都是通过一个个生动形象、幽默机智的寓言故事,通过汪洋恣肆、仪态万方的语言文字,巧妙活泼、引人入胜地表达出来,全书仿佛是一部寓言故事集,这些寓言表现出超常的想像力,构成了奇特的形象,具有石破天惊、振聋发聩的艺术感染力。
鲁迅高度评价庄子散文说:“汪洋辟阖,仪态万方,晚周诸子之作,莫能先也。”(《汉文学史纲要》)
[编辑本段]庄子祠
庄子祠
道教庙宇。宋元丰元年(1078),蒙城县令王竞始建庄子祠,苏轼为记:“庄子蒙人也,尝为蒙漆园吏。没千余岁而蒙未有祠之者,县令、秘书丞王竞始作祠,求文以为记……”此祠堂建于涡河北岸漆园故址,主要建筑有逍遥堂、梦蝶楼、观鱼台等。每年祭祀,从未间断,至明朝天顺年间被洪水淹没。《庄子祠堂记》收在《苏东坡全集》中。
明万历8年(1580),知县吴一鸾于县城东关重建。重建的庄子祠堂规模宏大,颇为壮观。有逍遥堂、梦蝶楼、卷篷各三间,道舍三间,鱼池桥一座。左为梦蝶楼,右为观鱼台。逍遥堂居中,堂中塑庄周像,每年春秋祭祀。明崇祯5年(1632),知县李时芳重修逍遥堂,增建五笑亭,辟池为庄子濠上观鱼园,并新撰《新修庄子祠记》,刻碑立于祠内。门前立丈余高的石碑,镌刻“庄周故里”四个大字。
现存庄子祠是蒙城县政府在宋代庄子祠旧址上新建的,总占地面积52亩,总建筑面积1086平方米,全祠由祠堂建筑群与万树园两部分组成。主要建筑有大三门、影壁、山门、逍遥堂、古衡门,濮池、五笑亭、观台、观鱼桥、梦蝶楼、南华经阁、东西碑廊、道舍、客舍等。
【庄子故里】
庄子名周,是先秦道家学派主要创立者之一,著有《庄子》一书。道教兴起后,庄周被尊为南华真人,《庄子》被尊为《南华真经》。他的哲学思想,以“清静无为”为主,鄙视富贵利禄,否认鬼神存在,认为一切事物处于不断的变化之中,一切事物都是相对的,思想具有一定的辩证因素。他的文章想像丰富,辞藻华丽,富有浪漫主义色彩和幽默气氛,是先秦诸子哲理政论中文学艺术因素最为浓郁的篇章,对后世影响极大。然而,历史上记载庄子的故里极为简略,《史记·老子韩非列传》仅说:“蒙人也。”并未指明何国何处之蒙。蒙地在战国时曾有三处,庄子故里究竟在哪一处,歧说不一,至今争论末息。
一说安徽蒙城县。《史记·老子韩非列传》记载了这样一件事:楚威王闻庄周贤,派使者持重金去请他,并许以为相,庄周不为所动,笑辞楚使,终身不仕。张守节《史记正义》也曰:“庄子钓于濮水之上,楚王使大夫往,曰:‘愿以境内累。’庄子持竿不顾。”据《水经注·淮水篇》记载,“濮水即沙水之兼称”,而当年沙水即流经今安徽涡阳、蒙城一带。北宋元丰元年(1078),曾建庄子祠午安徽之蒙城县,苏轼为之作《庄子祠记》,当时王安石《蒙城清燕堂》诗,有“民有庄周后世风”句。另外,,《庄子》一书中许多另人费解的词语和当地方言有许多相似之处。既然安徽蒙城县有庄子祠,庄子故里就该在此。
一说河南商丘。司马贞《史记索隐》引刘向《别录》云:庄周,“宋之蒙人也”。宋国为殷商后裔,其地位于今河南东部,以及接近河南的山东、安徽、江苏的部分地区。商丘曾是宋国都城。《史记·宋微子世家》言:“杀滑公于蒙泽。”《集解》注引贾逵语曰:“蒙泽,宋泽名也。”又引杜预的话说:“宋地梁国有蒙县。”原来,这个“梁国”不是指魏国,而是指宋国的某地,它内有一县,叫做蒙县。郦道元《水经注》于汲水系蒙县下曰:“即庄周之本邑也。(庄周)为蒙漆园吏,郭景纯(郭璞)所谓漆园有傲吏者也。悼惠施之没,杜门于此邑。”饭水自西向东,流经河南商丘之北。可见,庄子故里应在河南商丘。
庄子故里在青莲寺村,青莲寺村今又在哪里?
民国十七年(1928年),冯玉祥划睢县北7公里,杞县北五社置民权县。睢县北7里乃清乾隆四十八年(1782年)由考城划给睢之地。1954年,兰封、考城并为兰考县。1956年7月,又将原考城之顺河、阎集、北关、褚庙等乡划归民权县。而青莲寺为顺河乡一村庄,至今未变,此村在今民权县城东北70里处。
[编辑本段]解读《庄子》的钥匙
我们研究《庄子》,有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寻获《庄子》的钥匙!别的子书,大门都是开着的,只要你肯破费工夫去浏览,不难见它的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庄子》则不然,它的大门是关着的,而且还锁上了锁。从远处望去,只能见它的云烟树影,和隐隐约约的几座楼台,至于真实的境地的怎样,那就不是站的门外的人所能想望而知的了。因为如此,所以我觉的给各位初涉《庄子》者一把打开《庄子》大门的钥匙……
那么《庄子》的钥匙在哪呢?它其实就藏在《杂篇》的《寓言》和《天下》篇里,不过《天下》篇中没有十分交代明白,钥匙的构造和用法,还得向《寓言》篇中去寻说明,因为《寓言》可以说是庄子著书的凡例。前人因了“内”、“外”、“杂”分篇的问题,把《内篇》看的太重,把《外篇》《杂篇》,看的太轻,忽略了这一重要公案。因而《庄子》的钥匙寻不到,于是《庄子》的锁也就解不开了。我主张把《寓言》列为《庄子》的第一篇,读《庄子》时,必须先读它,至少也得读这一篇的第一段!而且必须要读得懂!
那么《庄子》钥匙是怎样构造的呢?《庄子》的钥匙其实是三个齿形的样子。这三个齿形分别是:寓言,重言,卮言。这三种语言可以说是三位一体。首先得明白为什么庄子要用这三言来著书?庄子在《天下》篇中说:“以天下为沉浊,不可语庄语,以卮言为曼衍,以重言为真,以寓言为广。”可见他的说卮言,说重言,说寓言,自己已承认不是庄重的话了,只因天下人都沉溺于污浊,不认识正面的道理,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其实他又何尝不是绕着弯子说远话呢?
现在就简单说说这“三种言”的功用吧:
一寓言言在彼而意在此,就叫做寓言。因为人与人常常有争胜的心理,假如我有一种真理,无论怎样真切,同辈的人总是不肯承认。这种情形,在庄子看来,是真理受了委屈,但世俗如此,他也是无可奈何的。庄子的语言,正是处在这种无可奈何的当儿说的。他有时借河伯和海若来谈道,有时借云将和鸿蒙来说法,甚至蝉蜩鸦狸,山灵水怪等,无一不可演为故事,来表达自己的哲学。但是要知道,无论是哪一则寓言,必然有个庄子藏在里面,你只要明了这个故事,也就懂的庄子的哲学了。大凡人与人是好胜的,人与下等动物不一定来争胜,人与下等动物既无所好恶,则下等动物的是是非非,就可得到客观的评价了。既然得到客观的评价,则真理才不至于被淹没。庄子寓言的功用,正式如此。
二重言重言是借重古先圣哲或是当时名人的谈话,来压抑时论的。不过庄子的真意,并不是崇拜古先圣哲和当时名人的,他是利用世人崇拜偶像的观念,来借着偶像说话.这个不难理解,就是借“权威”说话。他有时借黄帝,有时借空孔子……历史上的人物不够用,他还另造了许多古代的“乌有先生”来,让他们谈道说法,但是每一个场合中,必然隐藏了一个庄子。你明白了某一古人的见解错误,你自己就当反省,看看有无同样的错误;你服膺了某一古人的理论正确,其实着正确的理论,正同于庄子的见解!
三卮言卮是漏斗,卮言就是漏斗式的话,这话怎么讲呢?漏斗之为物,是空而无底的,你若向里注水,它便立刻漏下,若连续注,就是江河之水,只要常注不息,它也常长漏不息,汩汩滔滔,没有穷尽,几时不注了,它也几时不漏了,而且滴水不存。庄子卮言的取义,就是说,他说的话,都是无成见之言,正有似于漏斗。他是替大自然宣泄声音的,也可说是大自然的一具传音机。你看他自己道:“言无言,终身言,未尝言,终身不言,未尝不言。”这话的意思,是说他所说的,并不是出自个人成见,是大自然他叫他说,他不能不说,其实还等于不说;反之,就是他终生不说,而大自然的四时行焉,百物生焉,还不是同样的兆示大众吗?庄子的卮言,正是期合与于这种天然的端倪,顺着大话的流行,而代为立论,所以很像漏斗的注水,毫无成见。
最后为什么说这“三种言”是庄子的钥匙呢?你若明白了这“三种言”,你才知道庄子的每一句话,都是无成见的话,要知道庄子全书,无一不是卮言,寓言重言都在卮言中包着,所以也就是前面说的“三位一体”。如此,庄子的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才不是瞎说八道、野马无归;他是诙谐中寓有十分的严肃,恣肆处却有极端的谨慎;这其中缘由很大的一番苦心和很高的一种技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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