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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爱之情 中(1 / 1)

布尔津是座美丽整洁的边陲小城,而迷人广袤的禾木草原就位于其境内,飘逸绵长,略带忧郁的禾木河将禾木草原一分为二,这是神来的一笔,它赋予了禾木草原人性的光辉:一边婀娜多姿,尽现女性柔美;一边粗犷挺拔,尽展男性阳刚。

洪一点对于风景的欣赏角度总有些与众不同,他的领悟往往超然于景物之外,古丽仙对此深有感触。

两人进入禾木村时,几近黄昏。夕阳下金色的桦林明暗相衬,层林尽染之上又多了一分错落的灵动。慵懒的禾木河缓缓流动,有意无意间拔弄了夕阳的余辉,闪出点点金光,为这个金色的童话世界增添了一抹古远的神秘。

两人为了第二天早晨更好地观日出,特意在山坡上租了两间木屋。每天晚上洪一点都有写日记的习惯,古丽仙对此也习已为常了。

可是,那天晚上古丽仙却感到有一些异常,因为洪一点写日记的时间已远远超出平时的两倍。

古丽仙闲来无事,便在木屋外的过道上放了把椅子,坐在上面看夜景,后来实在忍不住就冲着洪一点的房间喊道:“洪一点,快出来,别写了。”连喊两声,洪一点都没有回应。古丽仙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快步进屋,推开了洪一点的房门。

洪一点就在那里,正扒在书桌上睡觉。古丽仙大感意外:这个家伙向来精力充沛,不知疲倦的,今天确实累坏了?

古丽仙并未多想,轻拍了两下洪一点未果之后,开始担心他这样下去恐怕会受冻。幸好书桌离床也就一步之遥,即便如此,古丽仙也是半抱半拖才把他放到床上。一切妥当之后,洪一点依旧酣睡如初。

望着洪一点熟睡中纯真的笑脸,想起这几天来的朝夕相处,古丽仙清晰记得当时那种奇妙的感觉,一种心生怜爱,当妈妈的感觉。可她至今也无法解释清楚当时那种感觉,毕竟那时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大姑娘,“妈妈”之情从何而来?但又可以肯定的是,那是一次心灵深处的触动,是友情?是爱情?还是兼而有之?那就不得而知了。

接下来,一次更大的感动撞击了古丽仙刚起微澜的心湖。她弄好洪一点,带着一丝成就感正待离去,无意间看了一眼书桌上敞开的笔记本。那一页除了一些文字还有一幅素描肖像,就是这幅画像一下子吸引住了古丽仙的目光。

这是一幅半身素描,画中一位留着“刘海”,眉清目秀,笑容明丽,英姿飒爽的女军人跃然纸上,让人感受到一种积极向上、攻坚克难的力量。古丽仙一看见画像,便有进一步了解她的冲动,画中人胸前双手环抱一本书,书名清晰可见——笑脸如花开。

古丽仙相信,这绝对不是洪一点随手一画的,因为对这幅画倾注的情感连她这个外行人都感受到了。古丽仙怀着好奇和景仰的心情,把目光移向了这页的文字,文中这样写到:

亲爱的妈妈,您知道吗?世界上有一种风景叫意境。一进入迷人的禾木喀纳斯乡,我眼里再无风景。有人说,秋意尽染的禾木村是一块多彩的调色板;也有人说,那是一幅斑斓的俄罗斯油画;可对我而言,不论从哪个角度看,我看到的都是一面镜子,镜子里不是风景,更不是我自己,而是您,亲爱的妈妈!

妈妈,我是不是特别想您啦?我现在眼里所见,脑里所想,全是您。妈妈,您临走时那依然温暖的眼神,那依然阳光灿烂的笑脸,已经印在我脑海,挥之不去。您告诉我要作一个坚强的人,快乐的人。我答应你,我一定能做到,而且我还要把这份快乐传递给更多的人。但您要我忘记您,并一定要喜欢可能有的新妈妈,我做不到,做不到啊,妈妈!

妈妈,今天是您46岁的生日,我想跟您多说说话,好吗?您的日记我已经整理好了一大半,不由得想起两年前,我刚一拿到新疆大学录取通知书时,您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情景。那天,您破天荒叫爸爸早些下了班,让我俩推着您逛遍了大街小巷,一向勤俭节约的您也着实疯狂了一把,为了给我置办“行装”,一下子花掉了您三个月的“工资”。不过,可惜的是,那件您千挑万选替我买的“保暖衬衣”已经破了,但上面留着妈妈您永久的味道,我想补一补还是可以穿的。另外

“另外”之后没有标点,更无文字,显然这篇日记并未写完。就是这篇未完的日记让古丽仙心潮起伏,当晚彻夜难眠。

此后,两人继续交往。洪一点学习之余便来酒吧帮忙,而古丽仙对他的情感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她带着“爱怜”的心情,小心翼翼地从洪一点那里了解了更多关于他和他家庭的一些情况。

原来,洪一点的父母都是新疆建设兵团的,两人可谓一见钟情,从相识、相爱到结婚就一个月时间。婚后,两人依旧相亲相爱,第二年洪一点便“呱呱”坠地。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过着生活,直到十五年前的一场灾难打破了这家人的宁静和安详。

洪一点的母亲原本是位工程技术人员,十五年前,在一次工程爆破排故中,她不忍战友冒险,主动请战抢了这个“光荣”的任务。在众人的祈祷声中意外还是发生了……

母亲的“临危请命”被荣记二等功,而她却永久地失去了双腿和右手。对此,组织上给予了最大可能的照顾。不久,洪一点的父亲被调任为CD市公安局副局长,五年后凭借出色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成绩又晋升为局长至今。一家人很快就走出了母亲伤残的阴影,而母亲自己也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乐观豁达,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

可惜,好景不长。就在洪一点考上大学的第二年,母亲便与世长辞了。母亲走的时候非常地安详。那晚,母亲刻意洗了个澡,还亲吻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便早早地上了床。洪一点和父亲都欣慰于母亲良好的精神状态,竟然都未察觉到一丝的异样。

母亲静静地斜靠在床背上,面带笑容,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母亲的手里还握着笔,笔记本敞开着,放在胸前的靠背上。铁骨铮铮的父亲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失声痛哭。十几年的辛酸,十几年的坚持,十几年的患难真情顷刻间化作泪水,奔涌而出。洪一点跪在母亲床前,悲痛欲绝,看着母亲永远不变的笑脸,突然想起与母亲的“约定”,便强忍悲痛,捧起母亲的笔记本,透过朦胧的泪眼读了起来,显然,这更像是一封信:

亲爱的丈夫和儿子:

今天,我感觉怪怪的,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了一样,轻飘飘的。不过,脑子特别好使,就连许多尘封了几十年的儿时记忆也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们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们恐怕已经阴阳两隔了。对我而言,今生无怨无悔!老天给了我一个好丈夫,还给了我一个好儿子,我知足了。真的!知足了!而你们也不要难过,你们过得好,生活幸福才是对我最好的安慰,最大的爱!一点,我的儿子,你可千万要记住你跟妈妈的约定,妈妈从来就没有对你失望过。洪明,我亲爱的丈夫,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倘若有来生,我一定还作你的妻子,我们好好在一起,生死与共,永不分离!

我困了,头发有些乱,却已无心打理,只希望我明媚的笑脸还能和明日的阳光相约窗台……

这就是母亲的绝笔,洪一点在整理母亲日记时,唯独这则原封未动。

古丽仙深切地感觉到,洪一点对于母亲的爱不单单是种思念情愫,而是一种精神传承。

爱一个人就要爱他阳光背后的伤痛。

随着对洪一点不断的深入了解,古丽仙慢慢坠入爱河,以至于后来无法自拔,无法逃避,剩下的就只能是面对了。

两人正式确立恋爱关系后,交往更加愉快。时间在恋人的无视中飞逝,眨眼间洪一点已完成学业,面临着去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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