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汉手臂上森森白骨,公主不由得直打啰嗦。
云遮星一边帮他敷药包扎,一边说道:“他的兄弟流不尽,都是屠铺的顶尖高手,号称‘剥皮翻’,一刻钟的功夫,就可以剥下六个尸身的皮,那速度比脱衣还要快;而且,可以做到皮上无肉,肉上无皮。整个一个死落木,剥下来的肉上不超过一两皮,皮上不超过一两肉。他们两人干活,一般是阔无边先出手削掉脑头,再由流不尽剥皮,然后,交由阔无边斩骨卸肉。两人互相配合,相得益彰。刚刚要不是你的八卦刀挡掉封喉刃,我的玉龙簪为你挡住剐龙刨,你早就完蛋了。”
三人听了,惊讶不已。
每年洪水季节,从世界各地打来的人,流落到佗罗国,活下来的叫“活木”,死了的叫“落木”。
令皋宝更是毛骨悚然,他在山河屠铺的所见所闻,至今记忆犹新,幸运自己居然能够活了下来,若是死了,变成落木,那不会让他们千刀万剐?为了免生枝节,他们行色匆匆,也不知赶了多远,人困马乏,已是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们在深山老林里找了一个破茅棚,在此落脚歇息。
落脚刚定,大汉扶令皋宝坐在石板上,倒头便拜。
令皋宝慌了,滚了下来,忙道:“使不得使不得,你快起来。”他拉着大汉的手,想把他拉起来,可他实在太重,怎样也是徒劳。令皋宝道:“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那人趴在地上道:“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令皋宝道:“答应什么啊?”那人道:“答应做我大哥。”
这怎么可以使得?大汉看上去起码也得有三十多岁,自己才二十四岁,怎么可以妄作大哥?这事万万不能答应。
彪汉头磕的山响,云遮星实在是看不惯了,劝道:“你就答应吧,你不是要带他们回大宋国吗?”令皋宝道:“要不你做我大哥。”说着也跪了下来。
云遮星笑道:“你看他傻不拉几的,哪有做大哥的样子?没事,你就答应下来吧,你不是有一娘旨吗?以后正好可以号令大家的,以后他就是你的随身小弟了。”令皋宝无法,只好坐下来接受他的朝拜。
拜完之后,彪汉高兴极了,一脸憨笑,自顾自的道:“我有大哥了,我有大哥了……”看着他的得意样儿,令皋宝心酸不已,怜爱有加。
云遮星嘲笑道:“既然是大哥,那天怎么连一个烧鹅都舍不得?”大汉忸怩着,啜着衣角,“嘻嘻”笑着,道:“那是以前,现在认了大哥了,不要说是烧鹅,就是命根子也‘在锁不息’。”
哈哈哈,憨大汉也开始学成语了。云遮星道:“不是在所不息,是在所不惜。”大汉道:“是‘在锁不息’,有了锁就不要休息了。”云遮星听了哭笑不得。
令皋宝问道:“兄弟,你是怎么沦落到这里的?”
大汉目视南方,说道:“我五岁的时候,得了一种怪病。”公主坐在一旁,本来没有参加说话,这时突然蹦出了一句,道:“得了什么怪病?”
大汉道:“说怪也不怪,就是不太晓得事,不会读书,一本《三字经》背了五年也没有背会。”云遮星道:“还说没有事?那是笨蛋,是傻子。”
大汉奇怪的问道:“为什么是‘笨蛋’?为什么是‘傻子’?”云遮星道:“就是傻子,蠢巴。”大汉莫名其妙的看着云遮星,问道:“什么是——”
云遮星烦极了,大声喊道:“是弱智,是脑残。”说的大汉莫名其妙。令皋宝道:“不要再说我兄弟了,他其实不‘蠢’,不‘笨’。”
云遮星笑道:“好,他不蠢,不笨,我蠢,我笨。哎呀,我真难受死了,希望老天保佑,我的公主快点找到郎君吧,不然,和傻子蠢巴在一起,我都快要成傻子,成蠢巴了。”
大汉傻傻的看着云遮星,不明白她为什么那样痛苦,续道:“娘带我来到离家几十里的南皋殿,求一娘菩萨保佑。当时,那个庙祝轻轻的摸了我一下,说道:‘这才是我要找的。’说完之后,我只觉全身清爽,耳聪目明。”云遮星不屑道:“那就变聪明了?”
此人果真是从自己的家乡南皋镇走失的。
令皋宝倍感亲切,问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大汉道:“后来,我和娘就离开了南皋一娘殿,当时不风不雨,娘牵我来到南皋大桥上玩耍,突然,一股浑浊的洪水从河的上游滔滔而来,一个波涛,把我打落到了桥下。”说到这里,大汉有些哽咽了。
云遮星这时变的安静了,焦急的问道:“后来呢?”大汉抹着眼泪,说道:“只见黄水滔天,母亲站在桥上呼天喊地,后来,河里飘来一条扁担长的红鲤鱼,我趴在它的身上——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大水打下了一个高坎,落在一块巨石上,头破血流,接着,就被卷进了一个洞窟里,流落到了佗罗国。”
“天啊!这简直和我的所遇如出一辙啊!”令皋宝现在才明白,和他有同样遭遇的远不止自己一个。后来,大汉流落到了佗罗国,被人收养,十年之后,他被人高价买走,几经辗转,他落到了驯兽师的手里。
大汉道:“我和老虎斗过,我和豹子斗过,和狮子斗过,和蛇斗过……所有的,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我都斗过,你们看——”他捋开他的衣襟,只见上面青一块紫一块,伤痕累累。
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谁知,伤心的大汉,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二十多年了,我上了战场……之后,我被朝廷的宰相斐图纳买下,被他送到这里的别墅,为他看家护院。”
令皋宝问:“你有这么好的武功,为什么不逃跑呢?”大汉幽幽道:“跑?能跑到哪里跑啊?他们给我喝了失忆水,我把以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令皋宝奇怪的问道:“那你现在怎么记起了以前的事了?”大汉破泪为笑,道:“还不是多亏了你那块‘天天果’。它那天种下,天天开花,天天结果,这不,我吃了,什么也记得了。大哥,我还想吃,你再给我一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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