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棺材板上跟我聊完这些,义父语重心长地劝:“小月,从现在开始黎月已经死了。义父已经跟苏大夫谈好让他收你为徒,你改名换姓跟他去南疆讨生活,你的银子和盘缠义父都给你收拾好了。不要怨恨六扇门,人的一生很短暂,不要活在恨意中。”
早已将父母的事情猜得七七八八,听义父说起前尘我毫不吃惊,啃了口义父给我带来的肉饼对义父道:“爹,我听你的话,但在离开之前我要先救水牢里的兄弟。”
他睁大了眼睛:“怎么救?那是水牢!”他若有所思,“这次你假死的僵鱼……者行?你和者行他们勾搭上了?怪不得,你那把扇子。”他站起身,在狭窄的墓坑里踱了几步,“不行,义父不许你再和厉风堂有瓜葛。”
我啃着肉饼,轻声道:“义父你知不知道,明煦已经在水牢里关了十六年?”
他浑身一僵。
要是义父对厉风堂了解不深,怎么会同爹爹成为好朋友,又怎么连者行的僵鱼都知道?
我继续说:“她前几天走了。你肯定还不知道明煦生了个儿子,跟她姓,取厉风堂行字辈为名,叫明行。”
义父抱着头坐回了棺材板上。
人会被妖孽迷惑,妖也会被人迷惑。当年英俊正直的少年捕快融化了当年名动天下的妖姬,一次醉酒后的迷乱是少年捕快此生犯的最大错误,却是那只痴情女妖此生最幸福的事。诸葛侯爷为了保护义父的前途,只用“徐意犯禁,被罚废去武功,送刑部听候发落”这个小圈套便教明煦飞蛾扑火般前来搭救,从此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水牢。
“她走得痛苦吗?”义父闷闷地问。
“不痛苦。她走之前说,她只是贪图你的好皮囊,并不爱你,也不恨你,你犯不着内疚。”
“是我对不起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义父全身发抖,痛哭流涕。
这个晚上,义父仿佛将几十年的眼泪都流完了,原来从来就老气横秋的他也曾年轻过,爱过,恨过。
陪他坐到天边泛起一丝肚白,我将冥衣兜里塞的梳子,同心结等莫名其妙的东西扔回棺材,对他说:“义父,你的儿子你救吗?”
闻言,义父抬头看着,红彤彤的眼睛里一片探究的神色:“小月,你,怎么……”
“救!”我替他答,“义父,等咱们把坟恢复原状,我需要您帮我弄一些震天雷。”
我的牙槽里藏着竹衣囊,竹衣囊里装着者行他们的血。将他们的血喂到乌龟口中,再把乌龟放在蛊水里浸泡四十八小时就能把它们制成追血者。追血者会一直寻找血的主人,直至追到天涯海角。这是厉风堂的独门追踪法。
□□装进铁管中压严实,中间掺杂铁砂,连接着防水引线,就成了六扇门独门暗器震天雷。
我和义父找到地下河的入口处,将背着满满一盒轰天雷的追血者放进水里,它们立刻划动爪子潜入水中。
水牢唯一没有机关的就是进水口,进水口比巴掌大不了多少,但足够追血者游进去将震天雷送给者行他们。破解机关的点和先后顺序我已全部算出,反复教了水性好的惊破几十遍。到时候他只需精准地将震天雷放在破解点上,按顺序引爆。他们就有十分之一柱香的时间,赶在备用机关开启之前从出水口游出来。
但中间只要有一点点差池……
凶险万分,可这是唯一的办法。我赌了一次命,该他们赌了。
放完追血者我对义父说:“义父,你跟我走罢,诸葛侯爷不简单,一旦他发现你做的事不会轻饶了你。”
“胡说什么?”他又气又好笑,“你诸葛爷爷是我的师傅,也是把我养大的恩人,就算他要我这条命也可以给他,我怎么会离开六扇门?你这小丫头,侯爷神机妙算,你斗不过他。好好跟苏大夫学医,以后治病救人行善积德,不要引起六扇门注意。明行那孩子拜托你,你懂事,义父是知道的。”
我点点头:“我会照顾好明哥哥。”
“闺女。”义父将我搂入怀中,“出门在外一切小心,义父记挂着你。”
我挣脱他的怀抱,后退两步跪下,朝他磕了三个响头:“女儿不能在爹爹身边,是女儿不孝。爹爹,保重身体。”
他点着头,扶我起身:“保重保重,你们也保重,你和行儿都要保重。”说着眼泪又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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