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伸手将眉笔舔了墨轻轻描画着眉毛,对着镜子做出一个倾慕与羞涩的笑容。
这夜,她将依偎着一个男人的胸膛面颊晕红道,灵均自小倾慕英雄,却怎么也不敢想,竟能,竟能与您缔结白首之约......
来日,她还会垂泪告诉另一人,灵均自小沦落风尘,早就知道会有今日,实在不值得你如此待我......
一人死时,她轻轻后退了数步,提起裙裾,不让血迹沾染到她的裙角。
之后,另一人抱她上马,驰骋于千里之外,北地天高地阔的风景。
终她一生,或者只有曾对着他洒下那几滴泪是真。
可她能给的,也只有那几滴泪。
有一人富可敌国,以百两相赠。
有一人贫无立锥,将身上的十文悉数奉上。
何谓真心,何谓假意?
师灵均不过是个弱女子。
天色将明,师灵均的院落跟前却吵吵嚷嚷,已闻吵闹之声。
师灵均仍是一身月白的睡衣,外头却添了件外裳,虽然暑热的天气,因为连日地落雨,这时却有些微凉。
师灵均站在阶前,脸上的神情温和而忧虑,道:“妹妹被鼠咬了,需得尽快寻个大夫来瞧瞧才是。”
院中的丫鬟婆子,有机灵的连忙道已经派人去请大夫。
被人扶着的杨芹面色寡白,寝衣的一端裤腿上沾染了少许的血迹。
“真是骇人,这好端端的,鼠却发了疯来咬人...”师灵均淡淡说道,好似不曾听过郭嫣说起城中鼠患,“说起来,府中如何会有这般大的老鼠的?”
杨芹脸色惨然,道:“你明知故问,何必如此作态?”
师灵均闻言浅浅地皱了皱眉,道:“家中有鼠我又如何得知?若是妹妹深夜来此,我都不知道院中竟进了这般大的鼠。”
杨芹哑口无言,心中却起了恨意,挣脱扶持着她的丫鬟,朝师灵均冲将了过来,口中道:“就是我死,也绝不教你好过!”
师灵均略一闪身,避到几个婆子身后,口中道:“妹妹这是起了什么癔症了,不过是给老鼠咬了,什么死不死的?”
又向丫鬟道:“快扶着妹妹,让她回去休息,等着郎中给瞧瞧伤口。”
杨芹仍朝师灵均冲过来,却有伶俐的丫鬟婆子已经七手八脚地将人拉住,再挣脱不开了。
法家婶子瞧出眼前这架势,故作担忧道:“莫不是撞客了吧,夫人怎地疯疯癫癫的?”
扯着杨芹的丫鬟眼珠一转,叫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一甩手一个巴掌就扇在了那细嫩的脸上。
杨芹“哎呦”一声大叫,半边脸立时肿了起来。
郭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担心着师灵均与符弥给人算计,又没法敲开大门,只有仍是翻墙。
人原本身量不高,翻得也不利索,磕蹭得一身又脏兮兮的。
跑回到师灵均的院前时,人还未散尽,郭嫣吓了一跳,还当是已经出了什么事了。
待跌跌撞撞地跑入了院中,见师灵均好端端地站在院中,才松了一口气。
郭嫣快步上了前,问道:“阿姐,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师灵均指了指院中,郭嫣一转头,才瞧见了一片血迹。
郭嫣又惊又是后怕,问道:“这...这是?”
师灵均苦笑道:“嫣儿,是那鼠,鼠进到院子里来了。”
郭嫣大惊失色,心道这城中毒鼠的数量尚且算不得多,这符府又有人刻意护着,如何能进来一只?
何况小符弥还与师灵均都在这院中。
郭嫣问道:“打死了?可伤到人?”
师灵均后怕道:“打死了,只是杨芹让那鼠给咬伤了,已经叫人去请郎中了。”
郭嫣皱眉道:“三更半夜,她此时如何在这儿?”
师灵均亦浅浅蹙眉道:“这鼠来的蹊跷,只怕是什么人弄来的。”
郭嫣浑身一凛,道:“是杨氏,她一个人焉能有这般本事?是杨家的人弄的,他们想要害符弥,不然便是害你!”
师灵均听了这话也陡然变色,道:“她...他们为何如此,这样快,弥儿还这样小......”
郭嫣见师灵均嘴唇瑟缩着,说不出话来,脸上皆是惊惧之色,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脊背,安慰道:“阿姐,好在上天有眼,弥儿没事,何况如今她给那毒鼠咬了,自顾不暇,咱们也有了警觉......”
师灵均无力地轻轻点头,道:“你这一晚都不曾休息,去梳洗了小睡一会儿罢......”
郭嫣想起诸事还未解决,苦笑道:“不成,此事蹊跷得很,况且杨家存了这样的心思,符...符匡只怕也未料到,阿姐这儿连些可靠的守卫也无,若是再有什么意外,那可不妙...何况我本来就有事要与他说,如今城中染病者众多,怕是片刻也耽搁不得......”
师灵均注视着她,叹道:“倒要你一个小姑娘跟着操心这些......”
郭嫣唏嘘道:“我也帮不上什么,只是你们都在这城中,辽东于我便是家一样的地方......”
师灵均的眼中一闪而过些许动容之色,低声道:“折腾这许久,好歹去厨房寻些吃的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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