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响声在寂静的深夜里相当的刺耳。我心中无端地觉得电话会带来个坏消息,事实证明我的这个预感是对的。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非常焦急:“请问是亚伦夫人吗?”
妈咪已经感到事有不妙,但她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平静:“我是邓肯·亚伦的母亲,请讲。”
因为电话的扩音器开着,所以我听出来对方是个年轻的男生:“对不起,我是邓肯的同学。他刚才做实验不小心被细菌感染,我们已经送他去医院了。现在由我负责通知到他的家人。夫人您快点来吧!”
我们问清楚是哪家医院,道了谢之后挂断了电话。墙上的钟表显示已经是凌晨二点,我因为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有点晕头转向。但是妈咪一直显示出超过常人的平静。从我们开车到医院,她一句话都没有讲,直到我们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弟弟时,她的眼泪才瞬间跌落下来。
我握着弟弟的手,发现才一年多没有见到邓肯,他比起我刚离开时瘦了不少,但骨架也长大了不少,比起以前的稚气未脱小男生,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年轻人。看到自己的弟弟毫无知觉地躺着,我的心如刀绞,但是看到一直强撑着的妈咪已经哭了,我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保持冷静。医生在门口向我招了招手,我悄悄走了出去。汉斯医生是妈咪的大学同学,也是好朋友,这次由他成为邓肯的主治医师,我稍微放心一点。
汉斯伸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框,开口道:“尤恩,这次你弟弟是感染了一种实验室病毒,这种病毒也是为一种还没有面世的药而做的研究,是没有解药的。但是幸好目前病毒只处于研究的初级阶段,对人体的伤害还不算太大。只是……”
我见他欲言又止,心里面不由得焦躁起来:“汉斯医生,我和邓肯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和妈咪是好朋友,我们不仅当你是叔父,更当你是我们的好朋友。所以无论有任何情况,我都希望你能够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不要有任何隐瞒。”
汉斯笑着摇了摇头:“之前听说你去了一个企业,但是那里管理得很严格。虽然我并不十分清楚情况,但是每次看你的母亲谈起你和你的工作,都是一副愁眉紧锁的样子,我也大概猜到你的情况不容乐观。只是没有想到,这次见到你,虽然是严重的营养不良,瘦骨嶙峋,就算是走到大街上我都可能认不出你,但这些并没有丝毫影响你犀利的眼神和坚忍的态度。看到你这样我也没什么顾虑了。其实你不用担心邓肯的病情,他现在需要的是大量地输血。你弟弟的血型是AB型,但是医院里的这种血型不够,我们已经派人去血库取血了。但是现在是凌晨,取血的过程可能会有所耽误。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病情越拖越不利于治病,所以现在我告诉你的就是你们谁能够为邓肯输血就是抓住了最好的治疗时机。”
“当然是我!”我迫不及待地说。
谁知汉斯又摇了摇头:“你现在处于营养严重不良的状态,我不能让你去冒险。不能邓肯还躺在床上,这边又病倒一个。”
我坚定地抬头看着汉斯:“现在这个家里由我做主。我妈咪年龄大了,怎么能够让她去冒险?这次当然由我来!而且邓肯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又怎么可以坐视不理?”
大概汉斯被我说服,又或者他被我的坚定所打动。总之,他什么话都没有多讲,就安排人去打点一切了。
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的镇流器发出嗡嗡声,很催眠,但是躺在床上的我依旧非常清醒。之前扎针化验的针眼还隐隐作痛,但是我根本不在乎这些,满脑子想的都是邓肯的病情。我对妈咪瞒下了要抽血给弟弟的事情,汉斯也答应帮我,留着她在病房里陪着弟弟。只是我奇怪为什么还没有人来给我抽血呢?
脚步声传来了,有些杂乱。汉斯高大的身影闪现出来。我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汉斯,用眼神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汉斯脸色凝重,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化验单。“尤恩,你刚才和我讲过你的血型是O型,是不是?”“对,没错。”我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以前我妈给我和弟弟专门去测过血型的,是她告诉我们俩的。我记得自己是O型,是万能输血者,所以才不怕给弟弟输血的。”
“没错,你的血型表面上看起来是O型。”汉斯坐在了我的面前,将手中的化验单交给我:“但是刚才用最新的仪器检测你的血液时,我才发现你并不是O型血。”
“不是?!”我太吃惊了:“那我到底是哪一种血型?”
“你的血型是一种稀有血型,名称是孟买型血型。”汉斯沉稳地说:“这种血型表面上看很可能被归入O型血,因为它没有A、B、H抗原,却有A、B、H抗体。在以前仪器不够先进的情况下,有些人的血型就会被误测为O型,不过今天总算水落石出。”
我呼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出什么严重的事情会耽误到邓肯的病。看来是以前误诊了。那还真是多谢你了。现在是不是可以为邓肯抽血了?”
没想到汉斯却否定了我的建议:“不行。因为确定了你的血型不是O型,所以你不可以给邓肯输血了。现在我们只能考虑你的妈妈能否输血给邓肯了。”
我非常沮丧而且失望,但是事已至此,我不可能强迫汉斯犯错误,更加不能拿邓肯的生命做赌注。现在我只能看着汉斯他们去采集妈咪的血液样本。
但是半个小时后,汉斯又来找我,这次他的脸色沉重地都快滴出水来了。不会是妈咪的血型也不合适吧?我心中揣着疑问迎了上去。
汉斯说:“尤恩,我已经检测过你母亲的血型,她也不能输血给邓肯,因为她的血型是A型。”
我心中却是失望和放松兼而有之,虽然自己之前想救弟弟却不能救,但我仍然不希望妈咪去输血,她年龄已经不年轻,又加上一直操劳,如果这次输血,我害怕她救了邓肯,自己却会病倒在床。我正在心中纠结,汉斯的声音又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发现了另一件事情。”汉斯说到这里却有点迟疑。
我最害怕别人说话吞吞吐吐,但汉斯在我心中一直是被当作叔叔对待的,所以我虽然心急如焚,但仍然静静地等着他说完。
汉斯坐在椅子里,用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眼睛看着地板。看到他的肢体动作,我猜他发现的事情应该很难说出口,所以会缩在椅子里寻找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尤恩,你大学的专业是心理学,但是你应该明白血型的遗传规律吧?”汉斯问道,我点了点头。
汉斯问道:“那么如果在一个四口之家里,母亲是A型血,一个孩子是AB型血,那么父亲应该有哪几种血型?”
我回答说:“如果一个孩子的血型是AB型,那么父亲只可能是AB型血,而另外一个孩子的血型就只会有A型、B型和AB型三种。”
汉斯问道:“在这个家庭中,最不可能出现的血型是哪一种?”
我回答说:“最……最不可能的血……血型是O型。”
汉斯问道:“之前你有没有见过你和邓肯的父亲?”
我回答说:“没有。据母亲说,他在我二岁时就出车祸死了,邓肯才刚刚出生。”
汉斯问道:“也就是说,除了你的母亲,你和邓肯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我回答说:“是的。我只见过父亲的照片,他和邓肯长得很相像。而其余的一切都是母亲告诉我们的。”
邓肯用手又揉了揉额头,慢慢地说:“那么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尤恩,你和邓肯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你们的父亲不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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