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士兵跟在西本埃的身后,屏息往来路折回,他们鼻孔里嘴里吐出的热浪,一下子让这个空间温度升高。尽管我带着他们爬过两道开着狗洞的土墙,但依旧感到,动静还是太大。
恰如掐烟卷的曾经提过,如果在一个不大的空间里,同时存在着一个躲起来的人,你即便瞧不见他,但也会感觉得到,这就是人们所谓的第六感。而如今,这个不大的空间里挤着三十多个军官和士兵。我觉得一会儿将要走进这间屋子的人,怎么都会感觉得到。如果他一犹豫,再度折回阴沟里,想要毙杀他就将变得极度困难。因而,我对着少校耳语一番,让他迅速让人全部退出停车场底下的通道,分散在这个宽阔的区域里,尽可能做到既远离这个口子又能视线优越地监视到周围的情况。
“除此之外,他不会再有其他的出口了吧?”瞧着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他显然有些沉不住气,四下环顾,总觉得不太保险。站在他的角度去想,獠牙城闹那么大的动静,地堡爆炸,阴沟里的乱战,早已惊动了附近路过的行人,甚至招来了一些记者在地堡前探头探脑。虽然他有能力控制住局面,暂时阻挡住媒体的介入,但最后如无一个具体结果,他交不了答卷。
同样的,我也不愿意继续被拖在这里,耽误过多的时间。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偷偷跑走了一个半小时,与Alex等人失去联系,獠牙城底下正有一些暗中观测着我们动向的人,他们是否会遇上危险?我不知道,起码现在还难以判断。总之,我需要尽快与他们汇合,并且跟上其他人的步伐。
然而,阴沟里的那个家伙迟迟不见现身,时间确实有些久,我也不免有些质疑起自己的判断来。过去在罗马水道里,狙击手金临死前所作出的暗示,是明明趴在屋顶上的人,为什么会比我们更先一步赶到石道中段狙杀我们?他们是走了捷径还是使用了其他不为人知的方式?
而在突围出“丛林”的时候,我,Alex和Abice的人联合打伤守卫,这个人复活之后却没有赶在我们之前,而是在我们进入他们老巢后很久才气定神闲地走进水池。
这两者,内里到底有什么玄妙?为什么有时候能超出常态地出现在我们之前,而有时候却像正常状态那样出现在我们之后?我始终弄不明白。当然,或许能够明白的,除了他们自己以外,无人知晓。
西本埃始终不太放心那个小礼堂,他总觉得那里会出问题,正当他打算分出一部分人去搜查,只听见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整个地下车库都为之震动了好几下,然后一股焦烟伴随着浓雾从口子里蔓延出来!
我知道,我得手了!我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头一个跳起来,朝着口子飞奔而去。速射枪也随即跟上,他此刻怀着巨大的好奇心,毕竟过去他只是和那些人远距离纠缠过,并且从未面对面。少校同时也带着一群小兵跟上,一是他需要保护我的人生安全,二是他也急于想要抓获这个祸乱警备区的祸害,我从他脸上可以看出,他至今还没打算放弃活捉他的想法,不过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速射枪,当你见到那个家伙,不论他是什么状态,你就冲着他手脚射击,总之大卸八块,将他自由行动的能力完全解除!”这是我唯一可以想到的,轰击面门不行,罗梅洛尝试过了,但古怪女人随即复活过来;打断膝盖骨也不行,在罗马水道的“食堂”前,我尝试过了,但那个黑面罩还是跑了;随机攻击身体的任何部分也不行,我和Alex在斗兽场前也试验过了,那个守卫根本没事,一会儿又出现在了水池边。
我始终觉得,将其手脚全部打断打烂,就像墙雷造成的那种破坏力,才能真正挟制住这些古怪透顶的家伙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复苏!
那间飘扬着鸳鸯茶音乐的屋子内,此刻被炸得面目全非,摆放电唱机的那张桌子却没受任何影响,依旧在不紧不慢来回播放着曲子。那道我安置完墙雷的甬道,已经再也瞧不出原貌,石块炸得四周都是,墙头被轰出一个拳头形状巨大的窟窿,屋子的主梁钢筋龙骨坍倒,地上满是垂落下来的电线和电缆,正在“哔哔啵啵”闪着电火花,几只节能灯一暗一亮地闪烁着,屋子里飘荡着一股焦臭气味。
那个家伙正在咳嗽,他周身被炸成两截,自肩膀以下裂开,一边是脑袋和一条手臂,另一边是双腿和剩余的一条手臂。他的脸上正带着过去我所看过的那个守卫的神情,好像摸不着头脑,奇怪地望着冲入进来的我们,他似乎感悟不到任何痛苦,眼睛还在一眨一眨。
速射枪不等我重申,便端起枪开始射击他的腿和手臂,其他士兵一听见开火声,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朝着那里乱打一气,西本埃本想制止,但当他伸出手时,那个倒在地上的家伙,两臂两腿差不多已经从地球上消失,无计其数的子弹从枪膛内倾泻出,将他四肢的肌肉组织削成一片片肉泥,士兵们完全跟着速射枪的指示指哪打哪,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射击四肢,总之,当枪声消停下来时,那个家伙身子的一大半早已成了一地的血泥,他睁着圆鼓鼓的眼睛,张大了嘴,早已死去。
我从身边一个小兵的手里夺过素有匈牙利AK之称的AMD65,得意洋洋地踩着满地的弹壳,走到这个家伙前,对准他的头颅将弹匣内剩余的子弹全部打完,脚边也就只剩下一截头盖骨。
士兵们举着步枪,欢呼雀跃,速射枪垂着双手,面无表情地望着我。至于西本埃,则在思考着什么,不过总算毙杀了这个军营内最危险的隐患,他也算是重大功臣之一,他觉得多少有些遗憾,脑子里还是挥之不去的,为什么非要击毙而不是俘获?同时地堡的人接通了他的步话机,弗鲁斯已经从国防部开完会回来,警备区内发生的事他已经知道,虽然损失惨重,但一举捣毁了阴沟里的据点,他感到非常满意。
“走吧,也耽误了你们不少时间,”西本埃喊来了一具担架,让他的士兵将能够抬起搬走的尸体遗骸移走,带着我和速射枪一边走出地下车库,一边说道:“稍等几分钟,我到地堡口打个电话,把直升机叫来就送你们去波季。”
回到地面,我特地回首去看了一下小礼堂,它差不多一半都塌了,只剩下两堵墙和几根石柱还留着,其他的都已不复存在,此刻正冒着浓烟,四周被军警拉起了隔离线,围着大量无所事事的市民驻足观望。
“萨米,把它带走,这枪送你了。”我学着Alex的口吻,将背在肩头的墙雷枪取下递给他,讪笑道:“这可是高度机密,美军也没研发出来,你这下可赚大发了。”
“这次也是多亏你俩,才能顺利地解除威胁,波波夫,我会向上将如实汇报的,尽早解除对你的永久限制令,相信我。”少校接过墙雷枪,回头看了看我俩,说道:“可你们这一身,破衣烂衫的,就这样去波季,是不是有点狼狈?反正也得等直升机来,要不先去洗个澡?”
“我们脏惯了,洗完还得插在破鞋里,走路一脚湿,不必了。”我朝他摆摆手,时间耽搁不起,目前我只想着尽早与他们汇合,洗澡什么时候不能洗?这阵子洗也是白洗,往往不出几个小时又弄得灰头土脸。
“小锐爷,我们刚才没进小礼堂吧?我记不清了。”速射枪突然拍拍我的肩头,问道。
“没进那里去,我只是在边上透了一遍就去了地下车库,怎么了?”我感到有些奇怪,于是回过头问道。
“诶?我也记得没有进去,士兵也没进去,这可奇怪了,”他捏着下巴,正注视着路面,指着一排满是污泥的湿脚印,问道:“这是谁的脚印?我们之中没有那么小的脚,好像不是男人,奇怪。。。”
顺着他的指引,我这才注意到,从小礼堂倒塌的地方,在遍地杂乱的脚印之中,有一行满是阴沟灰黑色污泥的脚印,朝着车库走去。它们非常幼小,绝不是我们三个,以及刚才那些士兵的脚印。
我的头脑里随即闪过Alex曾提及的不知是男还是女,头发还挺长的黑影,当时我们追踪着他,他跑回牢房,就突然消失不见了。而地下车库里那个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是个四,五十岁的胖子,鼓起的肚子,肥大的脑袋,板寸头。我这才想起我刚刚在阴沟说过的话!
他们是两个人,他还有一名同伙!
“赶紧回地下车库!有人趁乱跑了!”我转过身就朝着车库奔跑而去,少校和速射枪虽然还未明白过来,也紧随着一起奔跑。此刻地堡前已经聚着不少士兵,包括那些随我们下锅炉房的小兵,他们一瞧我们又开始奔跑,也跟着一起赶来,朝着地下车库的出口狂奔。
其实,我很不想再继续折腾,阴沟里一番鏖战已经令我精疲力竭,同时耽搁了那么多时间。尽管我非常想装着熟视无睹地离开,但双腿已经不自觉地开始朝着那里跑去,超负荷的运动让我浑身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才跑没多久,身后的人纷纷越过了我,转眼之间就绕到了车库坡道,一眨眼跑没影了。
毕竟年纪不对了,高强度的体能消耗大大迟缓了我的脚程,好不容易赶到坡道口,就瞧着一辆车直冲过来,险些撞倒我。它在我面前停下,打车窗里探出一颗头,我一看是速射枪,驾车的是求饶活命的那小子。他对我一招手,示意我先上车再说。
“你是对的,他们的确是两个人,我们赶到底下的时候,就瞧见一辆车刚巧开走。附近的士兵没怎么留意这个人,还以为是爆炸造成上面小礼堂崩塌,祸及了的一个过路市民,那人是个女人!”他一边喘气一边说道:“他们瞧见这人身上挂彩,脚也跛了,刚叫她停下,打算为她叫救护车,不料这个人扭头就跑,上了一辆车,从地库另一头的入口处飞驰而去。那里正巧有几辆车下来,躲闪不及,现在都撞在一块,全都是人挤在那里走不了了。少校已经派人去跟,你和我回獠牙城,我们搭直升机,追踪那辆车!”
“这人多高?你瞧清楚了没有?”我的心头掠过一阵恐惧,一听是个女人,我立马联想起在维爱郊区那栋老屋里缠斗的古怪女人。不怕人笑话,老实说我被她打得气馁了,这个女人英勇无比,格外凶狠,我的内心里已经产生了对她的恐惧。但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恨意正在慢慢滋生,如果真的是她,或许今天我可以一雪前耻,就像刚才的胖子那样,生生毙杀了她!
想着,我不由亢奋起来,催着车子快开。很快,少校也打车库出来,坐着其他的车追上了我,示意小兵跟着他的车走,去步兵师军营前的空地,原先那架打算载着我们去波季的直升机到了,这会儿正好可以搭着它,在半空中死死咬住逃逸的目标车辆,配合地面部队将其抓获。
“上天给了我一个机会,这次必定要抓个活的。”少校西本埃还在幻想连篇,尽管我不断提醒他,拿住活的几乎不可能,这些古怪的家伙随时都能忽然消失,但他仍旧打算试一试。
“既然他们能随时消失,可为什么还要驾车逃逸?我觉得这不是太全面的说法,兴许他们的确可以消失,但有可能是需要在某些特定条件下才行!”他拉着我跑向直升机,用手压住军帽以防止被直升机螺旋桨刮起的气浪吹跑,说道:“而她,现在正处在,不具备这个条件之中!让我们拭目以待,究竟是你对还是我对?哈哈,少校,与你共事真的很有趣。”
“目标车辆现在在Ilia.Chavchavdze.Ave。”直升机通讯器里传来地面军警的声音,他们并没有在对我们说话,而是在这个频道内布控堵截,只是这架直升机本来就是属于他们局子里的,所以同样可以收到。
“那一带离河很近,她打算干什么?为什么要跑进市中心?”速射枪将半个身子挪出机舱,朝着底下打量着,质疑道:“如果是打算逃走,应该往郊区跑,为什么相反要闯进闹市区?”
“少校,你打枪准不准?”西本埃突然问道。
“我?不怎么准,十枪里能击中三枪已经是上上大吉了。”我垂着脑袋,叹道:“久疏练习,除非很近能打中,你想做什么?”
“那我和你换个位置,我枪法还行。”他指了指我的座位,示意我坐到中间去,换他在机舱口,同时叫副驾驶提过来一把狙击步枪。
“不好,我知道她要干什么了!”速射枪猛然之间脸色大变,大声叫道:“她打算上高速公路,那里离开Vere.Valley。Highway很近,一旦上了高架桥,全部都是市民的车,难以对她锁定和攻击!”
说话间,警用频道里就传来噩耗,这辆小车果如速射枪预料的,窜上了高速公路,现在正在疾驰,以目前方向来判断,是打算越过河流,去市区的另一边。
“Queen.Tamar.Ave。她打算去那里!”西本埃拍了拍直升机驾驶,让他调转机身,朝着另一个方向飞,说道:“她很快就会跑到环形公路下引口,那里角度多,方便我开枪,我们争取在那里,射爆她车胎,将她堵在口子上!”
直升机越过底下成片的建筑,朝着远处的一段高架飞去,我侧脸去瞧,原来所谓的环形公路就是大路段的交通枢纽,下引道和攀上高架桥的地方。那里各种车辆交汇,多层高架穿插,如果小车开到这里,被车流混杂,十分容易跟丢。再瞧瞧天边,没有其他的增援,只有我们在那里盘旋,底下有一段路面正在堵车,蚂蚁般的人们都在抬头看着我们的直升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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