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几名工程技师拔腿逃跑,我身后第二编组成员们也开始腿肚子打鼓,打算逃窜。六名主力队员作战经验丰富,并且荷枪实弹,在大厅里也不过只撑了十来分钟。他们的鲜血喷溅在建筑内墙各处,显得森冷、耀目、令人不寒而栗!
人群不由一阵骚动,逐渐开始溃散,场面顿时失控。
“不要乱跑!”刀疤脸声嘶力竭地叫喊:“地方这么大,很容易跑失,而且也不知这座古怪透顶的主城里,还埋藏着什么杀机!”
但他的喊声,随即让人群喊叫声所吞没,第二编组已经控制不了,就连主战队员也心生胆怯。纷纷跑向四台重型车背后,观察局势!
“随他们去吧,这些人就算硬喊回来,也起不了任何作用。”黑衣发言人摇摇头,哀叹道:“目标近在眼前,却被这道铁拳蛮横地挡住!”
“我相反倒觉得很高兴!”Alex拔出他那把猎大象的巨枪,狞笑起来:“上天实在开眼,在这最后关头,竟然为我们准备了如此厉害的对手,这恰似这趟苦难旅程里,最让人热血沸腾的一件事!事情因我家老头而起,也该由我来了结。你们走吧,我会想出办法,收拾去它!”
“你到底在说什么废话?”帕顿一把扭住直往里闯的Alex,叫道:“什么你家我家的,你就是我们一员,是所有黑衣人的头儿,你到现在还将彼此分得那么清?别冲动,听老刀的,这事儿,你解决不了!”
我环顾四周,发现依旧留在原地巍然不动的,只有这几个人。他们分别是速射枪、掐烟卷的、发言人、刀疤脸、坦克罗利、佘羚、以及帕顿。他们除了来历不明的中国女人外,正是黑衣人部队最强组合!
“都别冒进啊!”躲在我背后的解码专家叫道:“这里面有疑点,虽然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了,但这是个很致命的问题!没有考虑清楚就擅自行动,对所有人都不利!”
“问题?嗯,问题很简单!”掐烟卷的面无表情扫了她一眼,道:“不是我们宰了它,就是让它给宰了!”
正在说话间,“鸡蛋”大屋里那只深红色怪影颤抖起来,好似很生气自己被忽视,大踏步朝着巨型金属门走来。生物学家一惊,顾不得艾莉婕争辩,拖着她拔腿就逃,绕到重型车背后去了。
这个怪影在门后停下脚步,巨大的脑袋开始高频率摇晃起来,嘴里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伴随着一声高亢号叫,它的头部两端忽然弹出两块月牙形尖刺,双眼中央撑开第三只橙黄浑浊的眼睛!
“诶?这家伙。。。”我倒退数步,定睛去看,不由迷惑起来:“这东西的外型,好像不是罗马水道里的那种‘猩猩’啊!”
“什么?”Alex闻讯扭过头,抓着我胳臂惊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这东西的外型,和水道里看见的完全不同啊。那种‘大猩猩’通体无毛,惨白身躯,肆虐依仗的是蛮力!而你瞧这家伙,深红色的肤色,浑身肉瘤,现在头上又冒出角来,还长出一只眼睛来!”我指着巨人叫道:“你难道分不清吗?当时你也在地下水道里!”
“架链式机枪,都对准这个混账!”刀疤脸一把将我们拽回车后,对着上面的主战队员发令:“集中全部火力,将它轰毙在门内!”
车内的人应了一声,将所有枪口都对准了那头深红怪物,随着刀疤脸发令,十五管机枪一起开火,刹那间,我的耳朵被震聋,眼前电光火石一片炫目,连眼睛都睁不开!火舌交错在门首,无一遗漏全部精准打在那只畜生身上,这样的火力,任它是天神下凡也难以抵抗!
深红色巨人被打得不断后退,手脚乱舞,随着掐烟卷的一发榴弹,击中面门,随即摔飞出去,重重地倒在大厅中央,抽搐不已。
“看,有什么可怕的?再厉害的玩意,也抵不住现代武器的狂轰滥炸!”刀疤脸洋洋得意,指着厅内,道:“更何况是一个旧时代的东西?刚才是我们太冒进,才猝不及防!”
谁知他的话音未落,厅内的巨人已歪歪扭扭站立起来,它的脑袋晃动得更厉害,猛然间肩头又冒出尖角来,它一把扯下,朝着洞外的人群掷去,刹那间已近在眼前!
刀疤脸狂喝一声,一脚踹开Alex,以想象不到的速度挺着怪刀直迎上去,架住了其中一片。而另一片尖角,深深插入重型车车身,上面的人一不留神,被震得摔入车内,半天爬不出来。
“不过如此嘛,”刀疤脸挥舞着他的“兄弟”,指着怪物挑衅般招手,狞笑道:“你继续来,丢多少我都给你拆多少,然后咱们来玩一把肉磨盘,把你批成肉片烤着吃喽!”
巨人张开黑洞洞的大嘴,狂吼起来,顿时号角声响起,几乎刺破所有人的耳膜!它正在不断发抖,似乎打算将眼前的刀疤脸撕碎!
“Bde,别激怒他!”黑衣发言人站在车背后,高声大喊:“快退回来,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我们还不知道,厅内那么多死尸,它远不止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别玩火,速速退回!”
刀疤脸来不及回答,深红巨人忽然高速冲来,同时身上又冒出八条尖刺,它一边跑一边拔下,全数朝着刀疤脸掷去!
“太好了!”刀疤脸狂笑一声,继续挺进,连躲带劈,顿时化解了上中下三路攻击,抬手抓过其中一条尖刺,反手借力甩去,深深插入巨人腹部。只见它抱着肚子,一仰头,第三颗眼睛里射出道刺眼光束,谁都没有看清,脚下不远的台阶上已留下一道深痕!刀疤脸虽然敏捷,但左肩头仍旧让它射伤,正不停喷涌着鲜血。他恶狠狠地望着巨人,依旧狂笑,喝道:“小娘们,还挺能咬人,你算是把你爷给惹火了!”
巨人正想趁热打铁,不曾防着又一发榴弹射来,在面门前炸开,整个身子被推出数米之外,重重摔倒在大厅中央。
“老刀,你累了,换我来试试它,嗯!”掐烟卷的面无表情走上前来,扶着刀疤脸肩头,道:“我虽还不明白它,但总觉得有个问题解释不了,嗯,这需要不断尝试!”
“你又想干什么啊?”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臂,吼道:“别去轻易送死!”
他一把甩开我的手,大步流星上前,将刀疤脸往我身上一推。同时拔出丛林猎刀,将刀鞘弃在一旁。
“你这倔驴!”我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麦的心死了,”坦克罗利望着他,摇头叹息:“拔刀弃鞘,就代表一去不返的决心,他这是打算与那畜生同归于尽啊!”
“给我拦住,你们傻站着干嘛?去给我拖回来!”黑衣发言人急得大叫,再也顾不上矜持,踹着帕顿和速射枪的屁股,恼怒道:“这个蠢蛋的自杀行为,是于事无补,只能平白无故增加伤亡!”
两个小巨人飞奔上前拉扯时,我突然听闻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掐烟卷的同时也停下脚步,一脸迷惑扭过头去看。只见此前已经逃散的人群,不知为何跟着瘦子他们急急窜回,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追赶着他们。跟在泰国人身边的是两个口技演员,对着黑衣发言人张大了嘴,似乎在高喊着什么。
刀疤脸摸摸脑袋,迎上前去,虎着脸一把将他们拦下,指着颂猜骂道:“你们竟然还有脸逃回来?”
“我没有逃,我是去追他们回来,有你在,天塌下来我都不怕!”泰国人抹了把臭汗,惊慌地瞪圆双眼,指着背后,喊道:“可他妈谁能料到啊!那只傀儡师,埃盖翁又活了,正朝着这里不顾一切杀来!”
“埃盖翁?它不是已被地底炸弹彻底摧毁了吗?”发言人大惊失色,急令重型车背后的队员接阵,瞄准眼前狭小的上盘通路,不停咋呼:“这不可能,我亲眼看见它粉身碎骨,完全死透了!”
“一切皆有可能!波特早就说过,起初我还不信,不曾料到竟是真的!”坦克罗利冲到车后,举起突击步枪,叫道:“这种巨型蠕虫,哪怕只剩下手臂胳膊那么一小截,也能复原,是消灭不了的!难道波特没提过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埃盖翁已经杀到,它虽然受到重创,但短短十几小时间内,身躯又恢复成了十来米,正在摇头摆尾嘶吼,张开的腮状物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Alex见状一步上前,撞开坦克,扬起右手,猎大象的巨枪射出一颗扁弹头,正中虫子张开的嘴。只听得一阵剧烈爆炸,埃盖翁半面身子炸裂,黄酱冲天四溅,暂时被阻停前突!
“停!停下,不要攻击傀儡师!”我只是望了一眼,便瞧出异样,一把压下Alex的手腕,大叫道:“都不要攻击!”
“怎么?你和它还有一腿?”他望着我,咧着嘴讥笑道:“这种事,不是你能应付的。”
“蠢货!你们都瞎了吗?好好看下它的运动轨迹啊!”我心急火燎地让周边的人让开一条路,大喊起来:“没觉得它好像被什么牵引着?一路冲来根本没有袭击我们的意思。瞧啊!小路那么窄,几个助手摔在那里,但埃盖翁并没有碾压他们,而是直冲这里!还不明白吗?它打算闯进大厅!别挡它的道!”
“为什么这么说?”黑衣发言人质疑地望着我。
“我不会拿我脆弱的性命随便开玩笑!”我猛力将他推开,喊道:“大家让开,来不及了!”
说话间,埃盖翁已冲到眼前,围拢在石阶前的人们,急忙往两侧避开。虫子巨大的冲击力,顿时撞翻两辆重型车,直冲进大厅!与此同时,我耳边清晰地传来一个高处跃下的脚步声,还未及扭头去看,脸上便遭来火辣辣的一记耳光!
“怎么跟你说的?让你躲得远远听不懂吗?”我的耳边传来那个看不见身影的老头怒吼声:“你面对巨人,连一秒钟都撑不过!”
“埃盖翁是你引来的?你为什么也懂驾驭它?”我顾不上捂脸,东张西望寻找他的身影。
“对,往回退,你必须存活下来!”那个声音不容置疑道。
“你在跟谁说话?”中国女人吃惊地望着我,问:“跟鬼吗?这里可什么都没有哪!”
“你既然有那么大能耐,为什么就不能帮帮我们?”我依旧朝着四周乱喊,道:“没准往后你也会需要我们,大家可以通力合作,那些神秘人是你我两家的公敌。。。”
话音未落,我的右边脸又挨了一记狠狠的耳光,顿时头晕目眩,险些跌倒。
“你懂个屁!连最后的机会都丧失了,可怜虫!”耳边这个声音更愤怒了,老头吼道:“我帮不了,面对巨人,我也同样不是对手!”
连续遭人两轮甩耳光,我不由愤慨起来,手指毫无目标地乱点,大声叫道:“我的生命自己做主,轮不到你来说东道西!”
“蠢货。。。”声音悲叹了一声,沉默起来,我再度张望,感觉他的气息,一下子再度消失。老头走了,似乎心有不甘,又无法言表。
“你刚才到底在对谁说话啊?”中国女人和黑衣发言人一把拉住我,质问道:“怎么回事?你产生幻觉幻听了?那个‘你’是谁?”
“说了你们也不懂,快看大厅!”我一把推开俩人,手指“鸡蛋”怪屋,高叫道:“看!它们果然干起来了!”
只见此刻大厅内,正在上演一场生死斗,体态庞大的埃盖翁,对着深红巨人狂吼,蠕虫一甩后肢,将其踹出八丈远。然后急冲上前,头部猛然张开,变成一个花瓣状,一口咬住巨人脑袋,整个身子像蛇一般迅速缠绕收紧。巨人庞大身体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只露出手腕还在颤抖!但埃盖翁丝毫不打算放过它,越收越紧,大口一合,咬断了巨人上半身!
黑衣人们推推夜视眼镜,彼此相视,满头雾水。纷纷围拢过去,站在门首前,捏紧拳头。随着瘦子开始叫“埃盖翁加油,弄死这丫的”,众人纷纷喝彩,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群情极度沸腾!虽然他们个个手舞足蹈,但同时都把着枪,只等待胜负决出,立即开火射毙残存的那个!
“搞死丫的!”“加油,加油!”“干得好,龟儿子!”
我的耳边传来无数这样的喝彩,原先躲在车后的人,包括助手,都纷纷迎上去,踮起脚尖,就怕自己错过好戏。当然,我也是这群俗人中的一个,正趴在速射枪背上关注战局!
这个深红巨人必然还暗藏着其他能力,它绝没有众人所想那么容易妥协,两雄相争必有一败,不论如何它都会重伤,我心里暗暗想道。
不料,大虫子更紧地箍住巨人,一仰脖子,几口就将之吞下肚。然后像只马戏团刚做完高难度表演的狮子,张开腮状物,矗立在大厅中央,肆无忌惮地嘶吼,那破锣嗓子,简直能把棺材里的死人唤醒!
“不对劲,”一旁的掐烟卷的紧皱眉头,推推墨镜,自言自语道:“好像有点线索了,嗯。”
刀疤脸闻言,扭过头去看他,刚想问话,突然一拍大腿,喊道:“我也有点明白了!”
解码专家和生物学家两个仍站得远远,与佘羚一起望着他们,无法明白在说什么。刚想问身旁的发言人,不料他也莫名其妙地点点头,喃喃自语说似乎也懂了。
只见得意洋洋的埃盖翁,炫耀般地在大厅内尽情翻腾,一会儿撞击内壁,一会儿冲向天穹。我趁着一时无险,再透这个古怪大屋,除了之前见过那些,更发现厅堂尾部,有六个绿色青铜质地的蛇纹大罐,它们全都是破损的,似乎曾有什么东西打里头爬出。
我刚想问他们有点懂的是不是指这个,就瞧见台阶下,另一群逃跑的电力工程师和助手,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原地,此刻正蹲在地上喘着粗气。我耳边传来一声巨响,就感到厅内像喷水龙头般射来一大片雨花,埃盖翁无缘无故炸成碎片!满头满脸的黄酱让我眼睛辣的睁不开,鼻前传来一股浓烈的树汁味,手一没把稳,从速射枪背上滑落,顺着台阶滚了下来!
同时,围聚在门前的人群不知何故也开始散开,纷纷退后!难道是深红巨人从虫子体内撕裂挣脱?我不由迷惑,放眼透去,却发现连个影子都没有,它随着埃盖翁一起炸裂了!整片大厅地面上满是它们两个的甲骸残肢,以及碎裂的外皮!而至于人们为何在退却?这是因为大厅中央不知何故起了个风眼,正在将那些碎片吞吸过去。巨大的气流让人们连脚都站不稳,只得紧紧抓住固定物,稍不留意,便随时会被吸进风眼里!
“小锐爷,这边,这边!”那位叫安德罗的电力工程师扶着我起身,手指远方,惊惶地大叫,道:“小山般的白蜡,有好几处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金光闪闪的大家伙,只有一个吗?”
“什么白蜡。。。你说什么?”我指着自己脑袋,喊道:“我都让这座屁王陵给逼疯了,什么都别来问,去找发言人,他刚才自己说好像明白了!你们就为这事才逃回来的?”
“没有,我们出不去了啊!这座山丘,像搭积木般,正在不停改变结构,你自己去看,连路都没了!”他哭丧着脸,抱着脑袋说:“内城已经将所有小路都彻底堵死,我们已被困住再也无法逃生!一切都完了,我还有老娘要养,我儿子下个月就出生了,如今却要死在这里,怎么办?!”
我顺着他的指引,极目远眺,恰如工程师所说,远处城郭边缘正被一股无形力量摧枯拉朽,房屋相互交错,地底冒出巨石幕墙,所有道路都被切断。我们正陷在一个绝大无比的“斗兽场”内,等待着未知的挑战!
人们都望向自己背后,这片内城已经结构重组,距离我们最近的原第五支队伍驻地,也被地底腾空而起的两片三角巨石截断,我们一大群人,被压迫在眼前这片不足二百米的狭长空间里!眼前种种异常,似乎是某种机关,地块挪移的最主要原因,是为了限制住人们活动。而这种变化,绝不是“鸡蛋”大屋怪物死斗造成的,必然是四下乱窜的人们踩到了什么!虽则被分割,但地面移动到了眼前便慢慢停顿,耳边各种怪音也随着戛然而止。
不过,我并不觉得这是个极**烦。
“小山状的白蜡,我早就看见了!”中国女人也似我这般,盯着工程师的脸,问道:“那边堆器材的地方,背后也有是不是?”
“有,好几处都有,我们被堵住了,出不去了!”工程师跪在地上,不停摆手,神智开始不清起来。
“与我想的一样,嗯。”掐烟卷的莫名其妙说了句话,点起烟来。我扭头去看,只见他一直盯着大厅,丝毫没有让身后喧吵干扰,死死看着那个飓风风眼在吞噬残肢。此刻的厅内,风速已减缓,满地的残骸正在融成一颗蛋,一颗巨大无比的肉蛋。我望了一眼,顿时吓得瘫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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