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宝石小说>都市言情>漂泊南洋> 第五章 怒吼吧,胶林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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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怒吼吧,胶林2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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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十点钟左右,藏在热带雨林中的黄秋楼和阿吉利亚才蹑手蹑脚地钻出森林,看看周围实在没有妈打埋伏,才放胆直奔威廉斯的别墅。

威廉斯的别墅漆黑一片,显然屋里的人们都入睡了。只有二楼后侧有一房间还亮着灯光。别墅的大门口,红头阿三还像山神一般挎枪屹立在那里,看来很难靠近。黄秋楼和阿吉利亚便绕到别墅的后边。他们趴在一棵巨大的菠萝蜜树的荫影里,借着从二楼那间房里射出来的灯光,仔细观察了一遍,别墅的四周都拉有两层高过人头的电网,根本无法跨越。电网内有四排像伞一样伸展着浓郁枝叶的果树:有牛奶果、红毛榴梿、人心果、水葡萄、山竺、红毛丹、芒果等等。左侧最边的一棵红毛丹树,长了个歪脖子,把许多枝桠都从电网顶上伸到外面来了。可惜枝桠太高,跳起来也够不着。

这时,二楼那间亮灯的房间里,灯光忽然变暗变红了,接着响起了华尔兹乐曲,“嘭——嚓嚓!嘭——嚓嚓!……”两个人影,一男一女,拥抱着,在窗户上晃过来晃过去。黄秋楼定睛看,男的正是威廉斯。他顿觉得气冲脑门,心里骂道:“哼,乐吧!跳吧!等下收你的老命!”

“峇威喔啷(猪人)!”阿吉利亚对着窗户啐了一口唾沫,跳起身,“咚咚咚”地往后边的胶林里跑了。

“怎么啦?”黄秋楼想喊他,但怕被人听见,没有喊。

不一会儿,阿吉利亚又跑回来了,弄回了一条长长的白藤。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系在白藤一端,悄悄地走到那棵红毛丹树下。只见他把石头“嗖”地往树上一扔,石头便从一条伸在电网外边的枝桠上飞过又落了下来,这样,白藤便挂在枝桠上。阿吉利亚抓住白藤的两头使劲拉了拉,枝桠只动了动,相当结实。他两臂一缩就要攀援着白藤而上。

黄秋楼一看,明白了。他一步蹿起,把阿吉利亚推在一边,小声说:“你在这里雅尬(看守)红头阿三,还是我去,我懂功夫。”他不管阿吉利亚同意不同意,攀着白藤几下就上到了枝头。他迅速沿着枝桠、树干而下,落到了电网内。他站定后睁大水灵灵的眼睛,看看每棵树下,直到看清确实没有狗或其他可疑的东西的时候,才借着果树阴影的掩护,三步并作两步地蹿到了别墅的墙脚下。

他倚在墙根上喘了口气,抬头望,墙当中的一二楼上各有一个阳台突出来。那间亮灯的房子,正连着二楼的阳台。二楼的阳台离地有丈把高,没办法攀住。可是,阳台左侧的壁上,却有一条从屋顶直通地上的铁管下水道,有大腿粗。黄秋楼眼睛一亮,又小心地看了看周围,才顺着这下水道往上爬。在“唐山”,他不知上过几多松树去打松子,爬这样的下水道自然不在话下了。他手脚一上一下,像猿猴那样敏捷,转眼就到了二楼。

下水道离阳台有五六尺远,伸手够不着,把黄秋楼难住了。恰巧就时,二楼那房里的华尔兹舞曲戛然停止了,只听得一个女人妖里妖气的声音:“累死了,歇一下吧!”是峇峇妹讲的半咸不淡的中国语。这是威廉斯第几任小老婆,谁也搞不清了。反正他一年半载就得换女人。他的原配夫人还留在遥远的伦敦,他从来就没有让她来过马来亚。

“好,歇一下。”是威廉斯的声音。“咚!”两人大概一齐倒在沙发上,接着又听得威廉斯吐了一口长气,说,“今日总算把我的心腹之患除了!等下再跳,我要跳个通宵!”

“真除了?”

“还能假?上午妈打给我报告,赶虎队的八个人,统统麻蒂啦!不然他们还能领到赏?”

“唔——”峇峇妹似乎撒了一个娇,“打擂台后,就该叫妈打捉起来,不让他继续当葛巴拉!”

“这你就妇人之见了,”威廉斯嘿嘿一笑,“用你们中国话讲,这叫做欲擒故纵。再讲,估俚都拥护他,你一捉,可不把事闹大了?现在好啦,这条养不驯的卬应(狗),总算把他当共产党宰了!”

黄秋楼听到就里,心头的怒火恰似浇了一勺油,“腾”地冒起了冲天的烈焰。他心里骂道:“你好狠毒呀,不杀你这个峇威喔啷,不解我心头恨!”他不知从哪来一股勇气,两脚往壁上一蹬,整个身子向右腾空飞起。就在这同时,他一伸手抓住了阳台的边沿。他一使劲来了个引体向上动作,身体一侧,右脚一跨越过栏杆就上了阳台。

黄秋楼轻轻推一开阳台的玻璃门,抢了入去。这是间舞厅。厅棚上吊着一盏盏红绿灯,暗淡的灯光使舞厅像蒙上了一层雾。光滑的木质地板上,撒了一层滑石粉,在暗淡灯光下闪着银光。舞厅的两侧各摆着一条鞣皮沙发,威廉斯正半躺在一张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半裸的妖艳的女人。沙发的旁边桌上,一个大喇叭留声机又开始唱了,“咿咿呀呀”的像首什么情歌。

“威廉斯,你的阳寿到了!”黄秋楼大喝一声,右手叉开五指,扑了过去。

“啊——”威廉斯一声怪叫,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上帝啊,这个晋那(中国人)不是打死了吗?怎么还活着?但他终究是有功夫的人,推开女人,一个鹞子翻身,跳到了沙发后面。那女人趴倒在沙发上,动弹不得,全身像筛糠一样颤抖着,一会竟僵直啦——她吓昏了。

黄秋楼只顾往前扑,没想到威廉斯抡起一把木椅子,劈头砸了过来。黄秋楼一偏头,木椅砸在右肩上,他一趔趄差点摔倒。威廉斯一看壮了胆,又抡起一把木椅,泰山压顶劈下去。黄秋楼看得真切,往两边躲已来不及了,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狮子滚绣球——倒地一滚,闪电般滚到了威廉斯的胯下。他一伸手抱住威廉斯的一条腿,一弓腰,威廉斯就“咚”地重重地摔在地板上。黄秋楼一跃,骑在威廉斯的身上,左手揪住了他的头发,右手高举起铁般的拳头。这一系列动作,就像黄秋楼跟威廉斯早安排好的路数一样,那么协调,那么默契,那么准确!原来,功夫根底深的人,他的一招一式都符合“五合三催”——他心与眼相合、眼与手相合、肩与腰相合、身与步相合、上与下相合;并能以手动、身动和步动来催快。“五合”,心想打对手哪个部位,就能稳、准、狠打到哪个部位上;“三催”,就能来如闪电、去如疾风,使对手如坠五里雾中,任我施为。黄秋楼这精湛的功夫,威廉斯如何防得住!

“饶命!”威廉斯吓得脸如土色,“密司特秋楼,不要忘了我曾厚待过你!”

“我永远忘不了!”黄秋楼冷笑道:“峇威喔啷,你为了杀我一个,杀了六人!杀人可恕,情理难容,食我一拳!”他对准威廉斯的高鼻子就是一拳,顿时鼻子歪到了一边,鼻血喷射而出。“再食我一拳!”他抡起铁拳对准威廉斯的太阳穴又是一下,威廉斯立即眼前金星四冒,耳中一片嗡嗡。黄秋楼越打越气,一口气擂了十几二十拳,直打得拳头都麻木了才罢手。这时再看威廉斯,眼珠突出,满脸乌黑,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早一命呜呼了!

黄秋楼把手上的血往沙发上擦了擦,见那女人还昏死在那里。这时,桌上的留声机仍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像一曲葬歌。黄秋楼吐了一口气,道:“这口气总算出了!估俚的仇,也报了,也该走了!”他不敢从房门出去,找了条绳缚在阳台的栏杆上,然后从绳子上滑下墙脚,再爬上那棵红毛丹树,溜上白藤,落在电网外菠萝树下。

阿吉利亚扑过来,抓住黄秋楼的手臂,上下看了看,问:“打死了?”

“打死啦!”

阿吉利亚激动得又蹦又跳,不是别墅门口有红头阿三在那里,他真想大喊大叫。

两人高兴了一阵,阿吉利亚问:“下一步你怎么办?”

“我?”黄秋楼毫不犹豫地回答,“回‘唐山’去。你呢?”

阿吉利亚指了指吉保山方向,说:“我到我该去的地方去!”

“啊!”黄秋楼心照不宣地笑了。

阿吉利亚望了望别墅二楼那间亮灯的房间,留声机的歌唱已经停止了。他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各奔前程了。明日一早人家发现威廉斯的尸体,整个胶园、巴丁加里、榴梿东甲,甚至马六甲都会戒严起来的。我们最好是连夜走出是非之地。再见了,阿旺!”

黄秋楼扑上前,两个人,两个生死与共的异国兄弟,紧紧地、紧紧地搂在一起,许久许久都没有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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