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姜终于想明白自己难受在哪里了,她明明很饿,却没有想要吞咽的欲望。她自然不是真的昏了过去,但她觉得或许昏死过去可能会比较好受。
过了好久才睁开眼,屋顶的竹板反射着火舌悦动的光芒,由于是空心,雨滴落在竹板上的的时候声音高低起伏,笃笃的响,像是有人执了木棍敲敲打打,很有节奏感。
她歪了头去看濑宋,这才注意到他脱下了外衣,背靠着竹制的柱子微微合着眼。他的轮廓很是生硬,如刀刻斧凿般,大约是眉眼间显然的笑意中和了其中的凌厉,也正是因为如此反而叫人看不透,尤其是他的眼睛,成就了他万中无一的气质,但此刻闭了眼,由于离的近,孟姜还能看到他眼皮下泛着青黛色,应该是过度困乏了,呼吸声也显得大些,看了反倒比平时笑眯眯的狐狸样子更为舒服。
他左边肩膀□□着,缠了密密的绷带,被血渗透了大片,肩胛的地方没能完全缠住,露出伤口的边缘,光线太暗,孟姜迷蒙着眼看不清深浅,只知道伤口的血液没有凝固,伤势估计是不轻。
孟姜心里百转千回,知道是自己坑他不浅,到底现在的濑宋从未的罪过自己,现在算是欠了救命的恩情,抵了从前的帐是绰绰有余的,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结环衔草以示心志,思索一番将心思吞在了肚里。
旁边的火堆又眼见着越来越弱,孟姜努力的伸了爪子想将它拨拨开。
一道喑哑的嗓音吓了她一大跳,急忙将爪子收了回去。
“要作些什么?”
孟姜还沉浸在为什么自己要心虚的疑问中,濑宋已经起身寻了角落的竹枝,将长袍搭在了肩上,蹲在孟姜身边,漫不经心的将火挑的更旺了。孟姜见此默默抱成团,下意识想问他怎么没有睡,忽然想起没了神息发不出人声,只得用舌头舔了舔嘴角,以掩饰莫须有的尴尬。
濑宋却好像看出她想的什么,眯着眼笑意很深:“我渡了神息给你,你想说些什么?”
孟姜盯着地板,将头搭在爪子上,用尖尖的指甲划八字。
“你救了我。”由于是浑厚的男声,孟姜自己听了都怪别扭的。
濑宋揉了揉眼眶,声音依旧哑着,他说话很缓,又喜欢停顿,听得孟姜很舒服,倘若他一直说下去,孟姜听着听着就会入眠。
但他此刻只是嗯了一声,好像在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孟姜知道濑宋只是把她当做一条乱逞能的小孽龙,自己本是要堵他,却意外的被他救了,阴差阳错的拖住了他,已经磨了有七日,按他的伤势再拖到冬至也不是问题,心里早是松了一口气,只是有些奇怪他如何是孤身一人来到星宿宫,天子裳与玄元不知在哪里。
于是便试探道:“神君碰巧救我是因为要去什么地方从此路过?”
其实孟姜不知道自己一说起谎来就喜欢用敬语的毛病,所以每次被戳破都很是莫名其妙,将谎话自心中默默的过了一遍又自觉没露出什么端倪,总是奇怪。
濑宋填了些柴进去,这时屋外的雨已经是淅淅沥沥的了,夜色却还是如黑幕重重,他拿头端被烧焦的竹节敲了孟姜的龙角,貌似疑惑的反问:“我听这山中的精怪说,你是王蛟召令下来的神龙,竟然不知道我是谁,要来这里作什么?”
孟姜这才想起那兽和林中的精怪们,濑宋的话问得犀利,她一时竟想不到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大脑正飞速运转中,竹屋的门却忽然被叩响了。打开的时候发出吱呀的声音将屋外的寒意也随之放了进来,接着很快又被濑宋合上,与他一同走近的还有一个身影,有一双极小的足,走的近了才看清楚是那日求她收妖的红衣少女,端着散发这浓烈的中药味的汤碗,放在不远处榻边的桌上搁着。
她端坐了低头好似在问濑宋什么,像是怕吵到她似的又说的很轻。
濑宋回道:“它伤的不清,药劳你去煮了,我来喂。”
原来他假寐是等着这药,孟姜倒有些纳闷了,濑宋爱管闲事她可以理解,只是救了它也可以完全放在了精怪这里不顾,倘若解释说他有始有终,对自己照顾的这样尽心又令人匪夷所思。
说到底她不过一条他连名号都不知道的龙族。
纳闷归纳闷,孟姜总不能直接问了濑宋为何要救她,倒显得自己很不够意思,人家救你照顾你,兴许是看你可怜也或许是欣赏,又或许是神君自己的道理作为。全凭个人意愿,自己只是条金龙而已,伤成这样,他又能图些什么。
发怔的时候濑宋端了药碗,在她身侧反手托了她的身体好让她顺利张嘴
孟姜回过神来,发觉红衣少女还在等着,觉得在她面前张开血盆大口让濑宋喂药进去很不好意思,一来怕她觉得惊悚,二来不愿让她瞧见自己喝苦药的纠结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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