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怕不怕（1 / 1）

悟善看着雷岳越走越远，低声道：“雷岳？果然人如其名，不知以后还能见面否。”伊烟儿听这话嘴里嘟囔道：“还人如其名，哼，是个马大汉吧，人都这样了还比武。”说着又指指悟善说道：“你还想见面呢？赶紧回去吧，伤成这样，要我一个女孩子来搀着你。”悟善听得出来伊烟儿是在关心自己，也不与她争辩，咧嘴笑笑，任由伊烟儿搀扶自己走向城内。

客栈是回不去了，原本富丽堂皇的大楼缺了一个大口子，好像一明眸皓齿的女子咧嘴一笑一嘴的蛀牙般不可入目，周围乱糟糟的，被声音吵醒的客人吵吵闹闹的看着热闹，守城的官兵们三五成群，搜寻者罪魁祸首，竟然抓了好几个夜行者，虽不是此事源头之人，却也聊胜于无。

悟善被伊烟儿搀扶着晃晃悠悠的前行，躲避着前来盘问的官兵，朝着黑暗中走去，悟善疑惑的问道：“烟儿我们这是去哪？”伊烟儿嘿嘿一笑，压着嗓子说道：“去哪？当然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你解决掉啊。”悟善一惊，却见伊烟儿一脸的得意笑容，知道自己被耍了，笑道：“好啊，你把我解决掉就可以去领那一万两了。不过，究竟是谁悬赏一万两来抓我们呢？”伊烟儿闻言身子一顿，不回答，悟善也察觉到什么，也闭嘴不语，只顾由伊烟儿搀扶着赶路。

随着伊烟儿走街串巷的赶路，他们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房子，黑暗中只见一间破旧的小屋子在风中摇摇欲坠，半夜三更也不见一点灯火，伊烟儿熟练地打开房门，就着月光将悟善扶着坐下，又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火折子，将身边聚拢在一起的干柴点着，火光渐渐笼罩了不语的两人，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他们是冲我来的。”伊烟儿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啊？”悟善有些反应不过来。

“先前追杀我的，还有这悬赏一万两的，都是冲我来的。”

“哦。”

“你不怕么？”

“怕？我为什么要怕。”

伊烟儿猛然抬头盯着悟善，捋开自己的袖子，露出胳膊上的那黑色符文，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样，你也不怕？””悟善看了看状态不一样的伊烟儿，奇怪的问道：“我为什么要怕，我不一样也是个怪胎。”“那不一样！”伊烟儿大声说道：”我是个厄运漩涡，谁离我近，谁就倒霉，我是个妖怪，你懂么？今天你自己完全可以跑掉，你跑掉不就行了？为什么要留下？因此受了重伤，值得吗？你知道和我靠的近的人都是什么后果么！都死了！有些是被追兵杀了，死无全尸，有些是被这些符文杀的，或者说，是被我杀的！我就是个怪物！看到这个房子了么？以前欢声笑语，就因为收留了我，后果你也看到了，如同鬼蜮！人呢？人都在那！”伊烟儿有些疯狂的打开了窗户，悟善从窗户之中只见横七竖八的密密麻麻或大或小的坟头堆在那里，没有墓碑，没有祭品，寂寞且凄凉。

伊烟儿斜靠着窗户，低声嘶哑道：“我一直以为我能控制它，没想到，呵呵。我用尽一切办法，它都如跗骨之蛆般不肯离去...”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把小刀用力刺向胳膊，悟善忙伸手去抓：“你疯了！烟儿，冷静点！”伊烟儿后退躲开悟善抓向刀子的手，说道：“没用的，它不会那么容易离开的。”果然，当刀子靠近的时候，那些符文迅速聚集在一起，划出一片黑芒，刀子碰到黑芒竟慢慢融化掉，一阵白烟，伊烟儿手中只剩下一个木制刀柄还留在手中。伊烟儿丢掉手中的刀柄，对着悟善凄然一笑：“你看吧，这个混蛋依旧是精明的紧。”又对着悟善说道：“你走吧，我刚开始就是想利用你躲开追兵而已，咱们又没什么交情。”顿了顿喃喃道：“虽然在你身边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

悟善看着神情低落的伊烟儿，想象不到这跟平时嘻嘻哈哈很快乐的伊烟儿竟是一个人，心中莫名一酸，对着伊烟儿说道：“我怎么会走呢，我也是怪物，正好可以做伴嘛。”伊烟儿看着还在安慰自己的悟善，奇怪的道：“阿呆，他们会杀了你，或者，我会杀了你的...”没等伊烟儿说完，悟善便笑道：“他们杀我，我就帮你殿后，你来杀我，我就跑，等你不杀了我再回来，继续帮你殿后，谁杀我，我都不怕。”伊烟儿愣了愣，眼角流出晶莹的小水光，慢慢的低落，后来水光变成水花，顺着精致的脸庞流下。伊烟儿带着哭腔叫了一声阿呆，便扑向悟善怀里，喃喃道：“阿呆，谢谢你。”悟善看着扑在自己怀中哭泣的伊烟儿有些不知所措，手脚并直不敢动，任由伊烟儿抱着自己哭泣。

良久，伊烟儿哭累了，感觉到悟善僵硬的身体，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朝着悟善问道：“阿呆，你不会没有被女孩子抱过吧？哈哈哈。”悟善羞红着脸，不接话茬，自顾自动了动僵硬的手脚，伊烟儿看悟善不答话笑的更厉害了，越笑声音越生硬，悠悠的冲着悟善说道：“阿呆，你说他们会不会后悔收留了我这个混蛋？”悟善闻言，打开房门，一道朝阳射下，照射在那密密麻麻的坟头上，透出一股圣洁的味道，悟善拉着伊烟儿在坟头前站立，从包袱中取出馒头，慢慢的放在地上，对伊烟儿答道：“他们从来都不会怪你，也从来都不会后悔，你是个善良的人，他们都知道。”伊烟儿茫然的站在那里，扫视了一眼，对着第一个坟头跪下，痛苦道：“粟爷爷，对不起，蒙姨，对不起，刚子，对不起，小雨，对不起，火儿，对不起.....”伊烟儿如数家珍般一个坟墓一个坟墓的叫出主人名字来，每叫一个人都会说一句对不起，一阵风吹来，坟墓上的不知名野花也随风摇摆，仿佛是在诉说着原谅。

悟善默默的看着伊烟儿在那里祭奠着曾经最亲近的人，不忍打扰。终于，伊烟儿回过头来冲悟善歉意一笑，问道：“阿呆，等久了吧，咱们走吧。”悟善弯腰替伊烟儿拍了拍身上的土，说道：“时间会冲淡记忆的，藏着愧疚之心又怎么能替他们好好的活下去呢？”伊烟儿低头不语，跟着悟善走出院子外，又深深的看了这里的一切，缓缓将大门锁上，同时锁上的，还有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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