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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可-可-真-真-是-是-有-有-些-些-问-问-题-题,至-至-少-少-心-心-理-理-上-上-面-面。明-明-白-白-么-么……?”
曾经有那种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时间很久远了,现在又突间响起,让我措手不及。
诚如雅丽所言,那时我心理恐怕多少出了些状况。虽然她说这些的时候,我最艰苦的时期已经过去。不知道是托她的福,遇见她才过去的,还是全凭我独个儿自我调节自我梳理才过去的,对此,一直没有弄懂。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最艰苦的心境,在当时是否真的已经过去,或者糟糕状况依然如故,以为过去,不过是我片面的自以为然。对这些我现在不想再次陷入那无限的纠结之中。时光在流逝,世事在变迁,生活依然要继续。生活,本来就充斥了不计其数的未知和弄不懂,本来就溢满不计其数的无法预知和寥若星辰的莫名其妙的无厘头,我们没有必要徒劳无功地想要去弄懂本不该弄懂的也没必要弄懂的东西,亦没有必要把再简单不过的生活过得复杂难懂。如此自我安慰,也稍微宽心了。话虽这么说,内心还是有所顾忌的——假若不交代清楚与雅丽的相识及交往过程,那么我所叙述的就真是无厘头,没有章法,恐怕连前后关系都弄不懂。如此一来,也就失去了我现在拿笔记叙那段经历的意义和必要了。如果真要让话语连贯起来,如果真要让自己的经历看起来像个流畅的故事,那么,我必须交代:认识刘雅丽,还真是颇费周折。
2
“不谈谈认识我之前你的自身状况?”在我打起精神的这个时刻,雅丽又在某个角落里轻声提醒我。声音很清晰,真的一般。
确实,在流水账顺直往下拉的这个时刻,我有必要对自己当时的状况做个交代,权当给大故事做个铺垫。
学校坐落在江城市区的东北区域。其位置多少算是偏于一隅,又正因为这偏于一隅,她又有一种鹤立鸡群的优势外加一副孤芳自赏的清高——是这个区域里为数不多的提得上筷子的学府中较为出名的一所,听说,创始于晚清重臣张之洞时代。
这个区域,算是江城里规划得最为齐整的中心城区。街道,能看出个笔直的趋势;街区,能大致感受出个四方的轮廓,甚至,连街道名称都有规律可循。横向街道,可以从建设一路一直数到建设十一路,纵向街道,可以从旅大街、本溪街、吉林街、辽阳街一直到辽宁街……街区里,存留了一大片为大型老工业企业而生的配套生活楼——宿舍、老式单元楼以及一栋栋三、五层左右的纯粹用红砖垒起来的未作外立面装修的斜屋面红屋顶老房子等等等等。楼房虽然旧了点儿,但在总体观感上,还算协调。特别是那些红砖墙红屋顶的老房子,虽然饱经风霜多有残损,但依然还是能从上面看出当初建设时施工者的那份认真和对精致协调的严格把握的好态度——全然不是粗制乱造,更不是花里胡哨的投机取巧。倒是有几栋高楼房、新楼房的学校处在这种大环境里,多少有点儿另类,也多少有点儿落寞。不过没关系,我从进学校起,就喜欢上学校周围这种有历史感、厚重感和沧桑感的大环境。
只是可惜,我并不喜欢自己的本职工作。我不太适应新学校里的生活节奏和学习进程,也提不起太多努力的精神和动力。内心隐隐的总是感觉有股莫名的力量在牵绊着我,阳光不起来,阴郁苦闷得很。学校组织的活动,我没多少热情,几乎就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就连最本分的学习都提不起精神好好打理。突然一下子,整个人像垮掉了一般,浑浑噩噩像刚从漂浮在茫茫大海上的船甲板上醒过来一般的没有方向感。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讲什么,几乎连书翻到哪一页都弄不清楚。最糟糕的时候,甚至连朋友们说的话还得自个儿在脑海里一字一字的重新组织加工后才能大致理解才能有所反应。整个脑袋像断了某根弦一般,隐隐的,有点儿不听使唤。什么原因?说是自闭症,不太像。平常与同学们聊天,并非完全插不上话,有时兴起还能就某些方面的某些问题作为主讲滔滔不绝。脑萎缩?年纪轻轻就脑萎缩?总不至于吧?我想。思来想去倒是靠向自卑外加轻微自闭倒有那么些相似与合理——自卑,然后加上近乎疯狂的压抑,成就了现在的这种状况。而真正的根源就在于自卑——隐藏得挺深,不费心归纳,还难得看出来总结出来。
我辜负了自己。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自我感觉问题有些严重。也自个儿在某个孤独的角落里寻找原因和出路。看不起自己?为什么?从前的压力太大?受不了突然的释放?暗恋太久,积绪太深,没有被良好的宣泄出来?或者家庭方面的因素等等等等?归纳过来,总结过去,觉得这种状况跟从前的压力有莫大的关系,跟曾经的暗恋心态也有很大关系——压抑自己,不敢表达,羞于表达便是这种状况的主要显性根源——看不起自己的我,无法用积极的心态去看待我所要面对的一切。
几乎是一瞬间,突然变得胆小、敏感、羞涩、怕热闹、而且极端的优柔寡断唯唯诺诺。这好像不是从前的我,从前的我从来就未曾有过这种性格;这好像也不是山里娃的性格,山里娃从小就有一股乐观大度笑看困难勇往直前的精气神和气魄。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自己慢慢的回过神来——内心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可能真的有些问题?尽管如此,我还是尽一切可能不表现出来,尽最大的努力融入新的生活,接纳新的朋友,尽量让自己乐观快乐一点。上课的时候,跟新朋友们一起过去,找某一个暗暗的角落里装模作样的听课,其实,什么都听不进也不想听;吃饭的时候,也尽量跟新朋友们一起边吃边开开无关紧要的玩笑。我把自己隐藏了起来。内心的我,和现实的我,自有差距。也期望在某个时日,自己内心能回归真实的自我,不要再孤独的游移。
也想过,可总是迈不出第一步。做做社会工作?能否尝试一下抢先一步融入社会?比如说休学退学?闯荡或者流浪一番?或者做点儿小生意?想想都自我惊悚的作罢。做点别的什么事情?皈依佛教,拥抱基督?也了了然不知所终!日子便茫茫然一天一天浑浑噩噩的如月光铺地般的铺展开去。
或许,某颗阴暗的种子埋在我的心头日久,只是从前没有刻意同周围各个元素加以比较,也没有强烈的加以刺激,所以未曾生根发芽。现在,强烈的对比呈现在自己面前,不适应感油然而生,那颗种子如同遭遇一场温暖的雨露生物入侵般的蓬勃兴盛起来,进而在我内心幻化成莫名其妙的厌恶感。我讨厌自己。
状况可能比自己想象的严重。
我已然行走在疯狂的边缘。
自我意识到这一状况的时候,我无所适从。
我怀疑自己处在崩溃的边缘。
没有方向,没有目标,也提不起精神设置自己的目标,哪怕自我鼓励稍微努力一点都办不到。
也是这样,在无课程的休息时日,自己的时间多得没处花。
走走路,看看街,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反正也不花钱,还能消磨时间,最重要的是,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散散心,尽量让自己不停留在内心的某个纠结点做无谓的抗争。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在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排遣自己时,便迈开双脚不停的走走逛逛。想想,逛逛偌大的城市倒不失为好的办法。
开始时学校周边的大街小巷,一条条地走;学校旁边的长江大堤,来来回回地走;学校旁边的公园;角角落落地走;进而范围扩大,先是学校所在的区,然后以整个城市作为行走范围。路程实在是太远的话,就换换公交,走走换换,一路接一路没有具体目标也不知疲累的被拖着走。不跟任何人说话,双眼看向窗外,木然行走的样子真若行尸走肉。好在从小对地图方面的东西感兴趣,方位感较强,也就很少迷失方向回不了家。从小,就听说江城很大,虽然认同这个看法却没有切身体会,现在这么一走,便深有感触,江城的确大,似乎怎么走也走不完。大桥、二桥、东湖、长江怎么看也看不够;徐东、洪山广场、中南路、街道口、广埠屯、光谷广场似乎不管怎么走都没有尽头;红钢城、司门口、钟家村、王家湾、武广、江汉路灯红酒绿行人如织怎么逛都不觉厌倦;青山公园、和平公园、四美塘、解放公园、中山公园、江滩里面的条椅怎么睡都睡不够。
有时,在学校周围也经常偶遇小黑,遇见就停下来随便聊几句,简简单单几句,没有设定的话题,天马行空,说到哪里算哪里。那时,他也像只游魂,每天晃晃荡荡的飘来飘去。
游魂依然非同凡响,时不时在我面前高谈阔论一把。他的话题多,懂得也多,还善于归纳总结,会下结论。对于这方面,他真能算见多识广,颇有话头。至于高谈阔论的具体内容都是些什么,在此,我不想用过多的篇幅一一说来。毕竟,我现在想做的就是想尽快交代出我跟刘雅丽的那个羞于言表的交往开端。至于为何羞于言表,那就请随我的笔端慢慢往下回忆好了。
……
其实,哪怕是过了很多年的现在,在我提笔写及这段经历的时候,自个儿都被自个儿吓了一大跳——偌大的城市,孤独的行者,这又是何必?高谈阔论的言语者,默默无闻的倾听者,这到底中的是哪门子的邪?
孤魂碰上游魂,是概率问题,又似乎是命中注定。
……
大学的第一学期,几乎就是在行走、听收音机、写信及等待回信的过程当中穿插着上一些必要的课程中度过的。幸好还有课可上,就不至于觉得生活绝对一无是处毫无意义。当然,还可以写信。书信的篇幅越来越长,重要的、次要的、毫无保留的一一道来;高兴的、悲伤的、倾我所有囊括一尽。有事没事儿只要有时间就拿笔就着几张纸跟一些老朋友谈谈心谈谈感受。之后,写信的范围慢慢扩大,甚至连以前不太熟的朋友,也写几封信。其实,有些事情,在网络上说,很方便,但就是不想,只想就着自己的笔用纸张承载起来。这也为之后的一个难以取舍的问题埋下伏笔。当然,最多的还是给郝蕾的信——何尝不想开口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但现实的状况是,总说不练,无以开口——不知道自己被什么力量压制被哪股势力牵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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