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电闪雷鸣的真是吓人。”他说。横肉震颤，如一圈涟漪在他白白的肥嘟嘟的脸上漾荡开去。
“就武汉的天气，常有的。”我说，“有个什么大惊小怪的。”我故作镇定。
“不光是这个，昨天那电闪雷鸣的声音当中，我还听到了鬼哭狼嚎一样的声音。又是闪电，又是雷声，又是鬼哭狼嚎声的，听着怪吓人的。总不会是哪个鬼魂回来了吧？听以前的学长说我们这寝室原来是住女生的。还听说，不知是哪一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有位女生就在这里某间寝室里用床单上吊死了，样子很恐怖，舌头掉得长长的，脸色苍白得吓人。不知是真是假，总之玄乎得很。因为这个，别人说这楼栋里阴气太重，阳气不足，所以让男生住进来。昨天总不会是那谁谁故地重游吧？想想都可怕。真是黑老子的。”胖子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好在话说得还算顺溜没有哆嗦。
见我没有做声，胖子又补充了一句：“今儿晚上我搬到你们寝室里住，得了！”
“去你妈的，滚蛋！”我说，“不成大白天的还闹鬼？妈的，不过是谣言，你也能相信！哪个大学生没事儿玩儿上吊？你动动脑子也想得到！亏你还考进来了。”
“什么谣言，你看我们的宿管阿姨，她什么时候到我们这一块来过一次，不是也怕嘛？”
“滚蛋。什么玩意儿。别人宿管阿姨是怕你饥不择食！”
胖子悻悻地离去，重重地带上了房门。呆坐了一小会儿，我继续昨天铺展开来的场景描述——男主角女主角在……在哪里？……在哪里干什么？……为什么要在那里？……不能安排在别的地方？……不能安排别的场景……不能做点儿别的事情？
描叙中断后，再继续，无论如何写不出半个字。不仅不能写出半个字，而且思路总是无端的被自己无厘头的反问给打断，无法继续。码字工，真不是个好差事。
罢了罢了。
2
静下心来，回想一番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天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觉得不可思议，找不到合理解释。是压力太大，还是太过放纵自己？或者还是有别的原因？沉思良久，我试着自我鼓励一番——需要改观一下了，不能长久的这么下去，不然，后果恐怕真的不堪设想。
当然，第一要务是绝对不要再见到刘雅丽。这么着，算个什么事儿？情不情，名不名，分不分的，不是自己糟蹋自己是什么？有精力有时间也不至于要这么挥霍。
第二，当然是不见小黑了。朱庇特啊，神一般的人物，是我这么个凡人能随意交往的？不要浪费青春浪费时间做无谓的牺牲。我耗不起。其实，自从那次意外之后，就一直没有见他了，也没有勇气见他。被侵犯的感觉，真像已经被**了似的。
第三，当然，重拾学业，充实自己。
想法几乎无可挑剔，算是可喜可贺，做起来却是相当的难。一想到郝蕾那副不冷不热，爱理不理的样子，心就不由自主地偏离正道。第一条是最不靠谱的。我自感暂时对雅丽是无法抗拒的。或许，我只是在为自己找无谓的荒唐的辩解理由；关于第二条，倒是没有问题，毕竟，没见到小黑，还真的过得舒服轻松一些。不过，从另一方面讲，多少算是少了个朋友，少了一个能在一起胡侃海吹的朋友，内心并非自我想象的那么好受；关于第三点，那简直是勉为我难。具体原因，我不好解释，在前面的叙述中也做过总结。就那么简简单单的“重拾学业，充实自己”八个字，我是怎么着都提不起精神，没有心思哪怕是让自己认真一分钟好好的看看课本都不太可能。整块整块的时间，要么在构思我的，要么在苦恋郝蕾，或者在想象跟刘雅丽如何如何。呵呵，真是个骂娘的糟糕状况。
如此一来，不得不来个折衷。刘雅丽那里还是可以去的。男性荷尔蒙，那里抗拒得了？小黑嘛，那是绝对不能再跟他一起混了。再混，说不定哪天就真把我结果了也有可能，就算结果不那么坏，恐怕到时也会落个非伤即残，我犯不着。第三，尽自己最大努力对着第三点做点儿事情。不可以自己***迫自己，免得真的神经出问题，那可就不好办。
想想，这种计划算是告一段落。
……
临近9月，快开学的时候，我去了刘雅丽那里。情况有些转变，我始料未及。在电话里，她吩咐我路过菜场时去买点韭菜，一点芹菜、外加一些鸡蛋。说是要包饺子招待我。呵呵，不会吧？她还有这个手艺？我暗自思忖。按她的吩咐办完后，我上楼，她接过方便袋，然后进厨房，吩咐我先把菜洗一下，她做饺子馅儿。然后，她自己和面。出乎我的意料，她不仅有这套居家的手艺，居然还有这种从容不迫的居家的心境。最后，我负责饺子皮，她负责包。没来头的，我们像特别好特别熟悉的朋友，一边聊天一边做事儿。那天，我们聊了从前小时候的经历，聊了很多，细节都涉及到。为了能逗她开心，我甚至连我小时候如何的憨样子都自己模仿出来，诸如什么5岁还不会说话，只知道哦哦哦的跟着叫唤，之后又如何被爸妈***着开的口等等。我一边说，一边做出搞笑的样子，模仿那种小孩子死活不开口的只会哦哦啊啊的样子。她呵呵地笑，声音很小，不过对于我来说已然足够。这种状况这是我很少见到的。与异性的交往，我也从未有像现在这般的从容不迫。
那天，在她的餐桌上就着饺子喝了点啤酒，大概两罐吧，是能尝出酒味儿的青岛。电视在稀里哗啦的嗡嗡响，里面出来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又出现些莫名其妙的人。我感叹，莫名其妙的剧情总是莫名其妙地上演，真像生活。火车时不时从窗后呼恰呼恰而过，像走累了的老妇人，拼死喘息。火车一过，整栋楼房都幸福得颤抖起来。雅丽吃了一点，便点了烟，踱步到窗旁，孤单地看向窗外。夏日的晚风吹起她的长发，飘逸洒脱，优美，异常。看着那孤独的背影，借着酒劲我莫名的又生出股怪异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和莫可名状的同情心——是哪位仙子被遗落凡尘？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确切的说是我自己的转变，也是始料未及的。我过来的目的不过是取我所需。至于为何会生出莫可名状的同情心，是无论如何没有办法给自己做个解释的了。
……
雅丽再一次在我的怀里有节奏地抽泣时，我是无论如何继续不下去。害怕哭泣的声音，害怕眼泪。隐隐约约从她的喃喃自语中听到说是有谁漫无边际的纠缠他，折磨她，威胁他。到底是谁，我听不清楚。看着她那泪眼婆娑的样子，也就此罢了罢了。雅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没有初次见她时的那种豁达。也没有刻意的多问什么，我们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床上，就着电视内容发表看法想尽我所能的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算是第一次吧。第一次躺在她的床上没有做我们曾经都想做的事情。
从雅丽住的地方出来时，她交给我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貌似包着的是几本书。
“有时间，将这个带到长江里面丢掉。”
我点头答应。点头一瞬间，我看到了雅丽不可琢磨的眼神。我看到了眼神里的扑闪和隐藏，我读出了另外的意思。突然觉得，我的灵魂有了个安歇处。自此，我像苦修的信士得到了真经；以窥探的心，翻阅了那应该丢掉的东西无数次，从此，一个喜欢唱歌的机车女孩在我脑海里成型并鲜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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