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错吧？难道不是妖精去了？"我分明感觉到，李丽的眼睛里有股嫌恶和愤愤不平。
"麻烦你说话文明点儿。我不想在这里让你出丑。她是我的爱人。"我说得铿锵有力，义无反顾。
李丽再没有说话，眼睛对我干眨巴了几下，就利索地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我们的谈话也就此结束。完后，去了刘雅丽那里，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我只字未提。
6
艰苦的努力，换来了认可，我欣喜若狂。
我们开始规划未来。
多少是要存点钱的。这是雅丽的观点。我虽然认同，但是无能为力。学生家的，对钱的概念，我真的是一团糟。
"我还是考虑从前那驻唱的工作。"雅丽说，"我去联系一下从前的朋友，说不定还能谋点儿生机。"说这话的时间是元月七号。那天下午，雅丽就去了汉口，然后一直到晚上12点返回。看到她疲惫的模样，很是心疼。
"认识点儿熟人总是好的。这是个靠关系吃饭的社会。随便干点儿什么，想干好的话，都得关系。"她说，"不过，事情算是搞定了，还是可以去唱唱赚赚。"
我默不作声，只在厨房里给她做那碗香喷喷的鸡蛋肉丝面。
"可能我以后晚上回来会晚点儿，没关系吧？"吃完面条后，她问我。
"没什么。"我说，"我也不是每天都会在这里，大部分时间，我还得回学校，你知道的，我还有功课，所以，大部分时间，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的。不过，除了读书，你也该学点儿其他的什么了。我看你时间挺多，好像读书不太费力气。"
"呵呵。"我傻傻笑着。
"不然，先去学个驾照，以后，走上社会，用得着。"
我点点头。
"不想想我们的未来？"她问。
"要想的。"我说，"可是我现在上不上，下不下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除了守着你爱着你。我就一无所有。"
"男人可是要拼一把的哦。呵呵，好了，不说你了。等我再做几年，存点儿钱，然后到哪里开个小店子，饿不死也撑不死的那种。然后，你去上个班，旱涝保收就挺好。"
"好了，时间不早了，睡吧。"
……
7
寒假将近，我准备再次不回家。首先听了雅丽的建议，找小黑借了钱到驾校报了名，准备拿个驾照。其次，打起精神对付学业。生活就开始成了上课、吃饭、练车、瞎逛、准备考试、参加考试的模式。雅丽也算正常了。差不多每天下午四点左右，开始准备一天的工作。清嗓子、洗头、试衣服等等一大堆程序顺次按部就班地进行。
小黑他们呢，不再做从前那种小江湖式的勾当，只专心于他们的网络生意－－专心于他们自认为对社会益处大于害处的那些事情。有时，我觉得他们的心肠真够黑的。说他们心肠黑，倒并不是说他们一下子就讹了别人几万几十万，或者打了谁，杀了谁，而是说他们用的那些方式和说的话，明明就是假话空话骗人的话，还说的那么郑重其事冠冕堂皇，太离谱太不像话。
时间像冬天里的雪花，随风飘然前行。
挨到周末，阳光好的日子里，我们就举行4人聚会。这是我们的世界，我们像在抱团取暖，我们各自纠结着又彼此平衡着。雅丽骑着摩托载着我，小黑与赫拉坐那辆蹭破了漆皮的988。一路风行。冬天的风，刮在脸上，虽然有暖阳照着，还是不太好受的，但雅丽都不在乎，我当然也能忍受。有时，我们沿着江城的街道漫无目的地开，一条条的街道，顺次开过，开累了就找个馆子吃个饭。有时，沿着东湖的边缘走，走累了，就四人那么傻傻地看着湖面发呆。不过，最多的时候是到和平公园里去。和平公园在青山的这一隅，显得特别的难能可贵－－偌大的一块透着原始气息的地块没有被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糟蹋掉，不说是奇迹至少的确是难能可贵。
"城市，就该多点儿这种地方。"这是小黑的观点。那天，我们一同坐在公园里一片已然发黄的草地上静静地晒着太阳。车子停在公园的门口，摩托还是像头威风凛凛的牛，身躯大很多的988却像一位不太自信的小丑。
"不然，流浪的人儿到哪里去安歇？"他继续发表看法。
"可是公园禁止流浪汉进入！"我说，我没心没肝不知深浅地说。
"呵呵。"他对着我又狡黠地笑了笑。
我无语。
"你就是啊。"小黑开始调侃我。
雅丽与赫拉在旁边笑起来。那笑声，清脆入耳，都很动听。
"都别笑，其实我们都是。都是精神的流浪汉。"小黑继续说，而且是一种故作深沉的模样。笑声渐息下来。我们还是静静地晒着太阳。冬天的风，冷飕飕的，伴着微暖的太阳，别有另一番说不破道不明的滋味儿。我想，小黑所说的再多点儿的那种地方不应该是如此这般的公园，而应该是教堂，或者寺院，清真寺，修道院什么的。那里，才有让流浪的人儿安歇的地方……不知这么静默着想了有多久。当赫拉再次向雅丽提要求时，我才记起我的旁边还有几个鲜活的人。
"你那摩托卖给我好了。"赫拉说，"刚才陈哥练我们的车子时，我把你的摩托骑着感受了一回。感觉挺好。当然，钱不成问题。"
雅丽默不作声。
"我骑上去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特别特别的有一种熟悉感。我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反正很真切，像是现实存在的，又像是从梦里蹦出来的，总之，是在哪里感受过，反正，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话语不太多的赫拉终于说了句将近一百字的话。
"别编些稀奇古怪的理由。"雅丽说，"早就说过，我的摩托是非卖品。说过很多次了。当然，再说一遍，真不关钱的事儿。"说后，她像记起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似地，燃了一支烟抽起来。
"为什么呢？"赫拉不甘心。
"怎么给你说呢，这车子多少有点儿意义，或者说，太有意义了，甭管你出多少钱，我都不出手。"
"不明白。"
"不偏颇地说，这是曾经的爱人送给我的礼物，也是现在的爱人送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这代表包容，你理解不了的。"
赫拉沉默下去。
"哦，对了，下次请你务必不要再碰它，老娘一见你就烦。"雅丽对着赫拉补充了一句，神情相当严肃，不像在开玩笑。说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仰头慢慢吐出青青的烟晕。
赫拉还是沉默着，脸稍稍红了，有点儿尴尬。他看了看我，眼神挺复杂，我读不懂，所以，没有做回应。接着他顺手推了推小黑。小黑不为所动，还是保持着静默的状态。冬日的暖阳斜斜地照过来，暖暖地洒在脸上，像丝绒拂面，挺舒服。
"你要真是这样，别说我无情。"赫拉脾气起来了。我分明看到他太阳穴的青筋暴了起来"到时我把所有所有的东西都吐露出来，呵呵，我就不信有谁受得了。"
"请便。"雅丽淡淡地说。表情里有股坚毅，眼光里透出不屑。
"呵呵。"我说，"你有种，不过，你要知道，雅丽现在在我的范围内，你得注意哦。"
"别没说几句话就吵起来。"小黑终于忍不住，"雅丽不卖就不卖，何必说啥狠话。情况都这样了，谁还怕谁说几句？"
那天，我们不欢而散。赫拉买摩托受挫，听小黑说心情糟糕了好几天，人也憔悴了，茶饭不思，瘦了好大一圈儿。等又过了几天再次碰到独自一人的小黑时，没等我们问起，小黑就开口："赫拉回了老家。"仅此一句，没有多余的一个字。那天，他背了那把破木吉他，扎了头发，上身一件牛仔夹克，下身穿了条浅蓝色紧身牛仔裤，脚瞪一双亮咖色长筒靴－－有点儿拿破仑时代轻骑兵的感觉，准备重上天台。或许，那里是一方净土，那里有他追寻的东西。也或许，他们有他们的世界，只是我们，不懂。
"不再回来吗？"我问，我试着懂一懂他们的世界。
"说不好。"他说。依然惜字如金。在说这话的时候，我分明感觉到小黑对雅丽有一股不易觉察的怒气。雅丽泰然处之。小黑说后，就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梯。我们静默着看着，木然地听着，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儿再也听不见脚步声为止。我紧了紧脖子上雅丽给我织的围巾，然后轻扶着雅丽的腰肢走开了。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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