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把作胡七八扯,给大伙讲了一个搭彩楼,抢绣球,“撞天婚”的故事。
一个大财主,富甲天下,名贯四海,家中有一女,生得貌似貂蝉,美若天仙,长到年方一十六岁,到了择婿嫁人的时候了。大财主一家,也为小姐的婚事上下张罗,积极准备。所谓的“一家有女千家求,家中有女不用愁”。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大财主还是愁得不得了。为什么?
外面知道大财主家有一个女儿,待字闺中,上门求亲的人不在少数。受封建意识形态的影响,谈婚论嫁讲究的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所以上门求亲的人家,都是王侯将相,财东富豪之辈;而敢来求亲的弟子,也决不是泛泛之辈,都是些英俊潇洒,一表人才的帅哥——档次低一点的,人才差一点的,决不敢来亮相出丑,丢人现眼。
来求亲的人家多了,而且一家一家做个比较,谁家都不弱。这下大财主眼花了,把自己的女儿许配这家也不是,许配那家也不是,心中真是拿不出什么好主张来。另外,前来求亲的这些人家,不是权势倾城的高官,就是富甲天下的豪门,要把女儿许配给这家,便会得罪那家;许配那家,又会得罪下一家——一家都得罪不起!
这还不算,更棘手的事情还在后面——原来,那些上门求亲的人,不是得扛着一张嘴,甩着两只手,空身滑体的来,而是大箱小箱,大捆小捆,抬了聘礼来的。那家要是空空两手而来,门都莫想得进,就叫你走回头路。
这个大财主,吝啬贪财,见利忘义,看到求亲的人排着队,抬着聘礼上门,他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他要一家一家地比较,看看那家送的聘礼最多,好从中选出佳婿。可是比来比去,选来选去,家家都送得不少,分不出高低贵贱,比不出你强我弱。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求亲的人家增多,收取的聘礼都堆积成山了。
这下出**烦了——收了谁家的聘礼,谁家的公子哥儿就有资格作为乘龙快婿的候选人。你大财主要是看上了某一家,则其他那些家,你必须退回聘礼,当面向人家道歉。可是送了聘礼的人家,家家都是有名有望,有头有脸的主儿,家家都要顾及面子,送出的聘礼被你退回,这不是瞧不起人,扫人家的面子嘛——这哪能成啊!所以家家都拒绝退回聘礼,只盼求凤得凰,好事成双,随心所愿。如此,这些求亲的一家不让一家,全堵在大财主家门前,讨要“说法”。
这么多人堵在家门口示威闹事,大财主发愁犯难了,白天吃不好饭,晚上睡不好觉,躺在床上唉声叹气,愤然道:“什么‘一家有女千家求,家中有女不用愁’——狗屁!瞧,老夫我家中有女,为嫁娶的事,还不是快愁出神经病来了!唉,这可咋办呐……”
大财主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冥思苦想要找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想来想去,突然眼睛一亮,心中生出一个馊主意来——搭彩楼,抛绣球,“撞天婚”择婿!
大财主为女儿的婚事,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来,也是被逼得没办法啊!那些上门求亲的人,天天堵在他家大门口,嚷嚷着不把女儿相许誓不罢休。有的放出狠话,如不把女儿相许,就要告到官府,对簿公堂;有的甚至出言威胁,若把女儿许配别家,等花轿出门,便派人在半路拦住硬抢……这还得了!如此闹腾下去,不弄出人命来才怪!如何化解这个危机?他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才想出了这个馊主意来。
他想,我使出搭彩楼,抛绣球,“撞天婚”这个怪招来,到时候,我叫女儿站在彩楼上,把绣球抛下,让你们这些公子哥儿去抢。抢着绣球的,当乘龙快婿;抢不着的,自认倒霉,各安天命,谁也别怪谁——嘿嘿!那些动物,公的争交配权,互相争斗,拼得你死我活,最终只有一个胜出,其他的“靠边休息”。这叫什么来着?哦!这叫“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别看你们一家二家,一个二个,红眼睛瞪着绿眼睛,上山虎恨着下山虎,互不相让。老夫我这里看得眼睛发花,六神无主,正愁选不出一个好目标,不知谁是绣花枕头,路边马屎;谁是科场俊杰,殿试魁首——这下好了!我女儿在彩楼上把绣球丢下,你们这些公子哥儿有什么能耐,就全使出来——就像那些争夺交配权的动物一样去拼斗吧!到时老夫我就在一旁坐山观虎斗,暗中作挑选,你们牛顶死马也好,或是马踢死牛也好,我统统都管不着。等你们争到最后,谁的本事大,抢到了绣球,他就是我的乘龙快婿。抢不到的,莫责怪祖宗神灵,莫怨天怨地,这叫做“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择优录取,愿赌服输”——抛绣球择婿,这可是天意!天意呐……
大财主还想:宰相家可以搭彩楼,抛绣球——皇帝又没有规定老百姓不兴这个。你宰相府使得,我老百姓也使得!那搭彩楼,抛绣球的场面,又热闹,又显贵,又风光。老夫我虽然不是高官权贵,但也是豪门富户,玩上一把也无妨,也值啊!
大财主想好馊主意,第二天一大早,就在自家大门前,向那些守候的人们宣布道:“各位!各位!大伙听好了——老夫有一小女,待字闺中,承蒙各家不弃、不嫌,踊跃上门求亲。然而,各家又互不相让,蜂拥堵门,志在必得;再者,你们各家,又旗鼓相当,不分伯仲,使得老夫我是前看后看,左挑右选,就是找不出个第一,选不出个魁首,这可就麻烦了!想把女儿许配给那一家都不行;想把女儿割零碎了一家分一块也不行;想把女儿留在家里养老还是不行,真个是‘愁死丈母娘,急杀老岳父’了!可是,无论如何,我这个宝贝女儿最终还是得嫁出去不是!而要做到公平合理,让各家都心服口服,事情就难办了。没奈何,我昨晚上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差点就急出了神经病,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搭彩楼,抛绣球择婿的馊主意,想必大伙都会接受,都会同意。老夫的这个馊主意的游戏规则是这样:我选一块地方,围一个场子,搭建一座彩楼,让我家女儿在彩楼上往下抛绣球择婿。凡被绣球打中(抢到绣球)者,即为老夫的乘龙快婿……”
大财主才说到这,下面场子里就一阵躁动,一片哗然,有人大声质问:“被绣球打中的,是你家的乘龙快婿,那绣球没打中的咋办?难道送的那些聘礼就不算数,打水漂了?”
有人提出了质疑,大财主急得只是摆手,大声叫道:“诸位!诸位!肃静、肃静!稍安勿躁!听老夫把话说完:刚才有人提出,绣球打中的是乘龙快婿,没打中的咋办,送的聘礼咋办——问题就难在这点上了!老夫只有一个女儿,求亲的,你们下面站着一大片,谁都不肯相让,老夫没有办法,只好搭彩楼、抛绣球,拿女儿跟大伙赌一把,大伙所送的聘礼么,就当是赌注了。当然,打赌的事情,只有一家赢家,其他的都是输家——绣球打中的是赢家,没打中的是输家。不过,赌场上的规矩是‘愿赌服输,各安天命’,绣球打中的,当乘龙快婿,绣球没打中的——赌场上从来没有听说过赌徒赌输了硬把赌注要回去的事情——所以嘛,绣球没打中,也就莫惦记你送的聘礼了!”
大财主这样说,有的人还不服气,道:“东家!您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您要嫁女儿,拉了这么多的公子哥儿跟您打赌,这合适吗?”大财主道:“这位仁兄说的是——打赌这个事情,决不能强人所难,要讲心甘情愿——凡是送了聘礼的人家(的公子哥儿),若认为老夫的这场赌赛是强人所难,不愿意接招的,马上去领取退还聘礼,赶紧挑东西走人,别在这里凑挤添乱;至于愿意接招,想碰运气当乘龙快婿的,老夫发给‘入场券’,凭票入场,撞大运,抢绣球……就是所有人都不愿意接招,参与这场赌赛,老夫也不气,我把女儿送上峨眉山,拜灭绝师太为师,当尼姑去……”
大财主这话儿,有赌赛的味道,还有赌气的味道,更有要挟的味道,在下面场子的公子哥儿堆中引起了强烈反响。大伙议论纷纷,认为大财主出的这个馊主意虽然刻薄、歹毒,但确实能够体现公平竞争的原则。大伙还认为,搭彩楼,抛绣球择婿这种把戏,是宰相之家才玩得出来的,大财主把它也搬出来玩上一把,可以说是场面风光,气氛热烈,人人向往,值得陪着玩一玩——那区区一份聘礼,如沧海之一粟,九牛之一毛,何足挂齿,谁会把它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何不领了“入场券”,大伙聚在那彩楼下面,来个“橄榄球大比拼”,“南北狮大献艺”。万一走狗屎运,抢到绣球,便可以随心所愿,花魁独占;就算是他妈的背时倒运,抢不到绣球,踩死了也值得,踏伤了也无悔——大伙都这么想,故此,也就没有去领取退还聘礼,而是争相到大财主设的“入场券领取处”领了凭证,准备到抢绣球的“斗兽场”中去一比高下。
其实,所谓的“入场券”,就是一份赌赛契约,当中规定,为了保证做到公正、合理,特订出一些条款,作为约束,要求各家自觉遵守。只要领了“入场券”,进入赛场,争抢绣球当中,踩死了莫怪,勒骨跌断莫怪,手脚跌断莫怪;死了棺材钱自出,伤了医药费自理;各家所送聘礼,一概视为所下的赌注,权当布置场子,搭建彩楼等等一应开销,所以不管输赢,一概不退;为了体现公正、合理,一视同仁,特邀请有名望,有身份的乡绅同仁作为公证人,履行监督之责;领了“入场券”的,必须遵守所订条款,白纸黑字,不可赖账……云云。
大财主见求亲的各家,没有一家去领取退还聘礼的,全都要去撞大运,抢绣球,争当乘龙快婿,不由暗暗高兴,想道:“嘿嘿!还是老夫这个馊主意点子高!实在是高——你们这些公子哥儿,争抢绣球,不管是马踏死牛,还是牛顶死马,最后只有一家胜出,不用老夫去费心挑选,他就是最理想的乘龙快婿了。而其他的人,你是洞房入不成,聘礼不得要,叫你扁担打滑,两头‘抹塌’——到一边躲着哭去啵!”
转天,场子围好,彩楼搭建起来,就等着抛绣球的大戏开场了。大财主这边,他也像宰相府家的那种排场,派下家丁四面把守,八方巡查,不让那些乞丐游民、观望百姓等无关人员靠近,以免搅乱了隆重盛大的仪式,生出不测的祸端。而领了“入场券”的那些公子哥儿,更是早早地就来到彩楼下面,翘首以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见他们一个个红眼睛瞪着绿眼睛,上山虎恨着下山虎,真如那争夺交配权的雄狮猛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一切就绪,撞大运,抛绣球(抢绣球)仪式开始,大财主的宝贝女儿闭着眼睛把绣球往下抛。楼下众公子哥儿,见绣球落下,便争先恐后,蜂拥而上,谁都想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尽浑身的本事,把那绣球抢到自己手里。
绣球还没有落地呢,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蹿出一条大黄狗。只见这条狗,身大如虎,形似藏獒,凶恶无比,嗷嗷有声——我的个娘!这哪里是大黄狗?端一碗墨汁来,找一支大头毛笔,在它身上竖着画几道杠杠,不就他妈的活脱脱是一只大老虎了嘛!
大黄狗冲进场子,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獠牙,上蹿下跳,发飙撒泼,四面扑咬,八方追击,把众公子哥儿撵得屁滚尿流,四散奔逃。
说下来,这些富家子弟,浪荡公子,别看一个个长得人模狗样,风度翩翩,可是到了紧要关头,还全都成了贪生怕死之辈。大伙正准备争抢绣球呢,猛恐之间,见冲进一条大黄狗,发飙撒泼,四下追人、咬人,全都吓傻了。本来抢绣球么,绣球被抛往那里,大伙就涌向那里,那里的人就挤得最多。而大黄狗也像有目的性,那里抢绣球的人多,它就往那里乱扑乱咬。那些公子哥儿,看到大黄狗穷凶极恶,张开血盆大口到处咬人,心想,绣球固然重要,可是性命更还重要!万一为抢绣球让大黄狗咬死了,抢着绣球也白搭,还是保命要紧。
大伙都贪生怕死,自求保命,大黄狗追来,一个个吓得胆战心惊,生怕被咬着,散开腿四散奔逃,绣球掉到地上也没有谁敢去捡。大黄狗趁机跑拢去捡了个现成,用嘴叼上,一溜烟跑走了。
这突然的变故,搞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个个茫然失色,不知所以,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大财主见绣球被大黄狗叼走了,气得要死,把火气全往那些看场子、巡逻放哨、保护安全的家丁打手身上出,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糟蹋粮食的饭桶!吃草嚼糠的畜生!老夫是白养活你们了——叫你们好好看住场子,莫让那些乞丐游民,闲杂人等搅闹现场,坏了好事……你们……你们是怎么搞的!怎么、怎么把一条大黄狗放进场子来了……”
那些看场子、巡逻放哨、保护安全的家丁打手被骂得冤枉了。大财主下的命令,是莫让乞丐游民,闲杂人等来生事捣乱。这些大伙都做到了,没有过错。可是这条大黄狗,也没有领取“入场券”,突然窜进场子来,把绣球叼了去,大伙意想不到,大财主也没有安排到,谁都怪不了谁!
那些公子哥儿,被大黄狗乱扑乱咬,四下追击,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待回过神来,见大黄狗把绣球“抢”跑了,一时乐得哈哈大笑起来。有人会说:绣球都让大黄狗抢去了,你几位是“拜堂成亲莫须想,洞房花烛没指望,散架拆台没戏唱”了,还乐个球!笑个蛋啊?
原来,这些公子哥儿,是横下一条心要抢绣球的,个个都志在必得,准备拼死一搏。但是,刻薄的条件摆在大伙面前,争来抢去,到最后胜出者只有一人。虽然大伙签订了条款,要履行协议,但是抢不到绣球的各位,始终是口服心不服,思想空唠唠的,心儿高掉掉的,啥时都不愉快。现今,大黄狗把绣球抢去了,这些争风吃醋,耍横斗狠,争夺交配权的公子哥儿,谁都没有得到——以这些人的想法:我想得到的宝贝,就一定要得到;我不能得到的宝贝,谁也别想得到;谁要是得到了,我想方设法都要把它敲烂——现在谁都没有得到,而是被大黄狗得到,这下大伙的心理平衡了,觉得公平合理了,心情便舒畅愉快了,所以也就乐得开怀大笑了。
这些公子哥儿觉得心理平衡了,心情舒畅了,可是却不依不饶,反过来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对着在一边发呆的大财主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们给您老人家道喜了——您老人家围场子,搭建彩楼,让我们来撞大运,抢绣球。我们这些无能小辈没本事,没福气,绣球让大黄狗抢去了——您老人家定得有条款,请得有证人;条款上规定,谁抢到绣球,谁就是您老人家的乘龙快婿。现在绣球被大黄狗抢去,它就是您老人家的乘龙快婿了!白纸黑字,证人俱在,您老人家可不能反悔赖账哦!大黄狗和你家女儿拜堂成亲,我们这些不成器的无能之辈,送的聘礼也不能白给,权当给您老人家提前送了贺礼了!大喜之日,一定要请柬相邀,我们等着喝喜酒呢。
这些公子哥儿真会捡时候,看着大财主急得吹胡子,还幸灾乐祸,说一些气人的话来挤兑人家,看样子真是要把“岳父大人”活活气死。
可是话又说回来,你大财主觉得自己富有得很,财大气粗,名声显贵,偏生要和相府豪门攀比,想出“搭建彩楼,抛绣球择婿”的馊主意,还找公证人作见证,让公子哥儿们立契约,订条款——公子哥儿是些什么人?都是些人精!你要订条款,就不能订霸王条款!你规定,抢不着绣球的,聘礼就不能要回……公子哥儿这边也有要求,公子哥儿堆里最丑的抢到绣球,你的女儿也得嫁,不能反悔!如若反悔,聘礼十倍退还。
这个“条款”也够霸道的嘛:大黄狗抢到了绣球,大财主你若不把女儿嫁给它,违犯了“条款”,反悔赖账,就要超十倍的退赔聘礼。等把这些公子哥儿的聘礼退赔清楚——得!你非弄得倾家荡产,一无所有——财主富户就当不成了,当叫花子得啦!
大财主视财如命,吝啬小气,哪里忍心拿出一两银子来赔付聘礼,情愿把女儿嫁给大黄狗都行。可是大黄狗叼了绣球跑得没了踪影,这下把他可急坏了。他知道后果的严重性,对着那些痴痴呆呆,不知所措的家丁打手就吼开了:“你们这些混蛋!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快去把大黄狗找回来!要是跑丢了,这些个公子哥儿跟我讨要十倍的聘礼赔偿,还不要了老夫的命了!”
公子哥儿,公证人,都等着、看着。派去寻找大黄狗的家丁打手,好不容易才把这条畜生找到,给它套了一个项圈,用一截皮条拴上,牵到彩楼前来了。只见它口中叼着绣球,精神抖擞,还不住地扭头四顾,对那些公子哥儿扫视打量,它的意思:“各位老兄,对不住了!谢谢承让,实在是不好意思!”它“谢”过了众公子,又直直地盯住了大财主,那意思:“老东家!您搭建这个彩楼,抛绣球,派什么用场我还弄不清楚,但我晓得抢到这个绣球是有丰厚的打赏的。老东家您家财万贯,富甲一方,千万不要吝啬噢!要如何打赏,香肠多少条,排骨多少根,打赏的数量可不能少哦!”
大黄狗的奢求与人类的奢求就是大不一样。人类的共同认知,“洞房花烛夜”是最幸福、最值得庆贺的事情。而大黄狗却完全不知道这些,照它的认知,有许多的香肠嚼,有许多的排骨啃,才是最幸福、最值得庆贺的事情。
公子哥儿在一旁候着,公证人在一边看着,“乘龙快婿”大黄狗在彩楼下等着,你这个出馊主意,玩新花样的“老东家”知道该怎么办——想用香肠、排骨打发大黄狗,蒙混过关,门都没有!大伙都等着喝喜酒呢,你如何蒙混得过去?
大财主被逼得没辙了,哭丧着脸,自己骂自己道:“你这个混账王八蛋!出的好主意——搭建彩楼,抛绣球选女婿,七选、八选,选了个眨巴眼——不!比眨巴眼都还不如——选了一条大黄狗做女婿!唉!真个是‘图财图名行倒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是天意,天意呐!”
既然是天意,则天意不可违。大财主自己骂自己一顿解决不了问题,只好硬着头皮,对着一边垂头丧气,大失所望的女儿道:“闺女,闺女呐!老爹爹本想给你好好选一门亲事,挑一个好女婿,哪知天公不作美,神灵不保佑,鬼使神差般地窜来一条大黄狗,抢到绣球,占了魁首。按照契约条款,谁抢到绣球,谁就是你的夫君,有字据为凭,白纸黑字,老爹爹我也反悔赖账不得;下面那一大群公子哥儿,幸灾乐祸,虎视眈眈,概不通融,嚷嚷着要喝喜酒呢。既然天意如此,只有顺应,不能违抗——闺女,闺女啊!你只能认命低头,跟大黄狗拜堂成亲去吧!”
大财主的女儿,娇生惯养,任性顽皮,见上门来求亲的人家一泼接一泼,那些公子哥儿,一个比一个帅,一个比一个俊,到底选哪个合适,连她也像老爹爹一样挑花了眼。正当六神无主,拿不定主意时,老爹爹出了个馊主意,要搭建彩楼,抛绣球择婿,她听了很是赞成。
抛绣球择婿,性质就跟比武招亲差不多——比武招亲,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女子武功高强,本事了得,到了出阁嫁人的年纪,摆下擂台,比武招亲。想当女婿的,都可以上擂台比试。被女子打爬下了,便是输家,靠一边休息;把女子打爬下了,便是赢家,当乘龙快婿。另一种情况,是女子到了出阁嫁人的年纪,一心想找一个武功高强、本事了得的高手做夫君,于是摆下擂台,比武招亲,但不是得摆下擂台的女子跟应试的男子比武,而是应试的男子之间互相比武——想当女婿的武功好手,一对一上擂台单挑,谁被打爬下了,便是输家,靠边休息。有谁不服气,可以跳上擂台,跟赢家继续比武……如此循环下去,直到没有对手,最后站在擂台上的便是赢家,当乘龙快婿。
大财主出的这个抛绣球择婿的馊主意,就跟比武招亲的后一种情况差不多。把它跟动物世界的动物争夺交配权的情况做一个类比,还真有一点“异曲同工”的味道,好像遵循着一种“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胜出者是最强健,最有吸引力,最受雌性喜爱和崇拜的。人类的无知和愚蠢,在某些场合显现出了动物界的自然法则的影子。大财主的女儿,成了崇拜者的代表。
当然,事发突然,事与愿违的情况不少。大财主玩的这个把戏,就属于事发突然,事与愿违的情况:抢到绣球的不是那些一表人才、英俊潇洒的帅哥儿,而是一条凶恶残暴的大黄狗,这事窝囊不窝囊?倒霉不倒霉?气人不气人?大财主的女儿听到老爹爹要她去和大黄狗拜堂成亲,不伤心得把眼睛哭瞎才怪呢。
有人这样问:这世间女子跟老公鸡拜堂成亲的事情有;在喜床上放一个榆木疙瘩雕成的人形当丈夫的事情有。而女子跟狗拜堂成亲的事情绝没有听说过——你老把作胡扯一段大黄狗跟人争抢绣球的事情来糊弄大伙,这应该纯粹属于“聊斋型”的那种鬼话连篇的趣味笑谈了?
老把作道:“不错,问得不错!老倌我扯的这个闲篇,就属于‘聊斋型’的那种鬼话连篇的趣味笑谈!讲故事么,不掺和点妖魔鬼怪,神奇有趣的情节在里面,怎么能够吸引大伙的注意力呢,又怎么能提起大伙的兴趣呢,这个大黄狗跟人争抢绣球的‘闲篇’又怎么继续往下扯呢……”
听老把作的口气,大黄狗抢到绣球,跟大财主的女儿拜堂成亲以后,并没有完结,还有下文?宝财还想听“下文”,问道:“干爹!下面还有什么‘闲篇’?是不是大黄狗跟大财主的女儿拜堂成亲后,女儿给大财主生了一窝狗孙子?”老把作道:“你龟儿子说的啥!什么生一窝狗孙子——大黄狗是一条上天派下凡间解危救难的神狗。时逢国家遭受外敌入侵,国难当头,危在旦夕。大黄狗为解国难,应征入伍,挂帅迎敌,征东征西,横扫六国七国……”
老把作刚说到这,旁边有人插话了:“把爷!我听人家说书的讲,是薛仁贵应征入伍,挂帅迎敌,率领儿子薛丁山,东征西征,横扫六国七国……怎么您老人家嘴巴一歪歪,就说成了大黄狗东征西征,横扫六国七国了?”老把作道:“你龟儿子懂个屁!人家说书的讲的薛仁贵征东征西……那是历史;老倌我讲的大黄狗征东征西……是聊斋白话,是‘扯闲篇’——你们想听薛仁贵征东征西,找说书的去;想听大黄狗征东征西,就听老倌我往下‘扯’……”
这马店里,去那儿找说书的?宝财不愿听“历史”,想听聊斋白话,于是催促道:“您老人家还是接着往下‘扯’,大黄狗是如何征东征西的?”老把作道:“你龟儿子是叫花子等不得隔夜食,尿急屎胀急着找茅坑——你把干爹当机器人了,嘴不会酸啊!时间不早了,睡觉休息,别耽误了明天的行程——想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老把作甩下一句说书人惯用的“压阵语”,把话头打住。后来,大伙还没有捞着听他讲大黄狗是如何征东征西,马帮里就发生了一台桃色**,打乱了往日的生活秩序,几乎使他下不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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