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呆这里,就让他呆着。不碍事。”那温暖而低沉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勾起我一直沉睡的记忆,在这个世界上知道我姓方的也就只有他了,缘分永远都是那么妙不可言,千兜百转我还是见到他。即便过程是如此的坎坷,我依旧得偿所愿。
在李元背后出现的人果然是崔季,和我料想中的一样。
我虽然现在是男装打扮,但是还是不想在心仪的人面前有失仪之处。以后我一定会光明正大的以女装出现在他面前,所以现在的点点滴滴都要给他留下完美的印象。
于是我忙翻身下床准备站起来,可头点晕眩,还没迈开步伐就踉跄。眼看我就要四脚朝天,这时李元抢在梅香前面手扶住了我,然后用公主抱的方式把我抱起放在凳子上。空气中瞬间弥漫了一股暧昧的气息,我的脸刷的一下红的跟煮熟的虾子。
如果是换做以前,我会为自己得到这种待遇感到兴奋,可是在崔季面前,我有的是羞愤,不希望他觉得我和李元过于亲密,为以后增加什么隔阂,可是此时此刻的我却无法向他坦诚我是女人的事实。
待我坐稳,我一把推开李元,怒狠狠地对他说:“你没必要这样关心我,我自己能走。”然而对于我的发怒,他竟然表现出一种轻蔑甚至带有一丝玩味的意思。
而崔季看到我们俩这样也同时表现出一种茫然。
我知道李元看出我认识崔季,而且我在崔季面前又表现的有点迫不及待。
他对此表示好奇也觉得一个女孩子家如此大胆有点不可理喻。即便李元怎么想对我来说都不打紧,关键是崔季不要有所误会就好。
无论这个时代民风如何开放,有些断袖情愫不是世人都能接受的。我想打破这种尴尬而且暧昧的气氛。
于是转头用很温和的语气对崔季说道:“崔公子,谢谢你收留,现在我休息也够了,时间不早了,需要公子你行个方便找个人带我下山。”
“没问题。我这就去准备准备找几个人抬公子下山,毕竟这山路不好走。你现在受伤腿脚还是不便的。”说罢,崔季走出去,顺带帮我把门关了。
崔季的表现是如此自然,好像之前那一幕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房间里剩下我、李元和梅香三人。我不是个藏着掖着的人,既然李元想知道实情,我也就说实话吧。
我男装女装他都见过,最狼狈的时候他都在,也就破罐子破摔,我把我怎么女扮男装出门,遇到崔季,然后几次为什么上山都跟他坦白交代。原本以为他对这些有违常理的做法会嗤之以鼻。
没想到李元听完后没有任何话语,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沉默了许久,喝了一口桌上的茶,一句话也不留的走了。
留下我和梅香大眼瞪小眼,好歹也留一句话表个态啥的,让我心里有谱。他居然这么一溜烟就走了。希望他能体谅我保守我的秘密。
他们都出去后,梅香告诉我后来发生的一切。
梅香从坑里上了后,李元给她做了应急处理,给她一块玉佩并叮嘱她和小和尚,务必在工地上找到崔季,让他派人来而且不能声张。
我猜不能声张是因为我吧。如果大张旗鼓的来救人,我男扮女装的身份肯定会暴露。而且在这个封建的社会下,一个未出嫁的闺阁小姐男扮女装出门传出去,怕是以后连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由此证明他是个思虑周全的人,我猜他应该会对我刚刚说的话,烂在心里。
等梅香一瘸一拐和小和尚走到工地,左打听右打听等找到崔季的时候,已经快晌午。崔季正准备带自己人去找我们的时候,李元就已经背着我出现在他们面前。
大家见我受伤气息奄奄的趴在李元背上,一下都慌了神。也就没有细问我是谁?我从哪儿来?大伙急急忙忙地把我送到了这里。
梅香说我现在处的地方是崔季的休息室。他是这里管事,现在负责浮图寺的整体修建,因为时间越来越接紧,崔季基本上都是住在这里处理一些问题。所以这个临时搭建的房子成了他这几个月来居住办公的地方。
我细细打量一番,这个房子就是一个三开间的厢房。与我的厢房不同的是,中间是堂屋,左边是卧室,也就是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右边是临时的书房,书房里堆满了书籍还有一个沙盘和一个类似木质的器具。我眼神有点恍惚看的不似那么清楚,于是我在梅香的搀扶下慢慢走进书房。
这个书房不单单是指他处理公文的地方,书架上还摆设了各种模型,用我们现代建筑学术语叫模型,在古代称之为烫样。而且桌子上都是一些图样,描绘的细致有点类似于我们施工图的大样。虽然我不曾具体了解这个时代的建筑图纸是如何绘制,但是以我国古代建筑营造为基础,我大概也能猜出一二。
在中国的古代建筑的营造都是采用师傅带徒弟口口相传的方式把自己的技术和方法传承下去。“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是古代建筑工匠学习的采用的主要方式。不像现代把建筑当成一门学科,有课本有实践让人在短短几年之内掌握所有的基础知识,然后去社会中实践。
古代不一样,尤其是清代的建筑行业有明确的分工。根据《工程做法》记载:有大木作、装修作(门窗、隔扇)、小木作、石作、瓦作、土作、搭材作(架子工、扎彩、棚工)、铜铁作、油作(油漆作)、画作(彩画作)及裱糊作等11个专业。其中大木作为诸作之首按照专业工种细分可木雕花活、门窗隔扇作菱花心、锯匠(解锯大木)、锭铰匠(铜铁活安装)、砍凿匠(砍砖、凿花匠)、镞花匠(墙面贴络、顶棚上镞花岔角)、夯石呙夫(土作夯筑、下地丁、打桩)和窑工等工,与之前所说工种总计20多个工种。至于建材制作加工之外,木装修的铜铁饰件、硬木装修的雕镂镶嵌等工艺不在建筑行业范围之内。如此多的工种都是一种师傅带徒弟或者是家族传承的模式,一人精通一样,一旦精通之人后继无人,此技艺就有可能失传。所以很多时候,古代建筑营造技法,千年的经验积累都在一代一代传承中发展或者消失,很是可惜却又无可奈何。
从书房的中的物件我完全可以猜出崔季应该是属于家族传承。他的这种家族传承是经历很多代的盛名累积,服务于皇权。一般这种世家的人都是负责建筑设计,也就是所谓的准建筑师。他们擅长画图样、计算建筑的比例空间、制作模型、图样。按照图样名称进行烫样。崔季应该就是属于这类,否则图样以及做好烫样是不会出现在他的书房。难怪梅香说他家世好,这样的家世确实让人羡慕。
正当我深思地时候,梅香的声音飘过我耳边,“小姐,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今天发生太多的事情了,耽误了太多的时间。”
“知道了。”我心里也在想,我出来这么久回去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会不会已经被人发现我不见了。
虽然我已经安排崔季,找人带我下山。可是都许久了他迟迟未归,我也难奈不住想出去找找他。我还没跨出房门崔季就进来了。
“方公子,你要稍等一下。我这边处理一点事情,处理完我亲自带你下山。”崔季缓缓地对我说,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的是他待人的诚恳与谦逊。虽然我内心如热锅上的蚂蚁,但是感情有时候会在某个瞬间把理智淹没。
“好的,那我先到处晃晃看看这难得来一次的地方,顺便等你把事情处理完送我下山。”我故作淡定回答道。
于是崔季简单的跟我说了一下木厂的情况。
这个木厂其实浮图寺是建材的存放和加工的地方。占地约有一个足球场般大小,中间是露天的木材加工区,但也有的地方是堆放着原木料,周围有十多个工棚。有的工棚做室内加工,有的工棚是存放木料,远远看去,工匠们像勤劳的小蜜蜂采蜜一样,井然有序的做着各自的活计。
为什么需要这么大场地,需要这么多的工棚。按照现代的建筑施工来讲,太费地。然而在古代建筑均以木构为主,而木材是要经过一定的处理才能使用。其处理方法一般是先用水浸泡,使其树木内的水溶性胶质在水中渗透掉再进行自然干燥。在现代木材加工中多采用机械式干燥。由于没有先进技术,所以只能做自然干燥处理,因此需要很大的场地进行处理这些木材干燥问题。
木材或者原木都是在通风干燥的工棚中,离地架空一层一层隔空叠放,层与层之间的木材左右留有一定空间,上下间隔用木楞架空,往往需要一个到两个夏天的通风晾晒才能使用。
对于原木过大或者不适宜进棚干燥的也采取在露天堆放,不剥树皮,及时在木材端部断面涂抹桐油。
当然木料的加工也是在木场中进行,在加工之前都是有专门的工匠对木材进行选料断料。选料是对木材的种类,成色,好坏进行判别以决定是否可用。断料是根据设计图纸所需材料的量进行分类加工。原则是先配先断大料,场料,后配小料,短料;先配大梁,长的直径大的柱子或直径大的长的桁条。
所以整个木厂工种繁多,工序复杂,人员配置安排也是相当冗杂。
作为一个管理者需要有清晰明确的管理方针才能有效的控制住整个项目的运作,否则一个环节出错有可能带来很多影响。
“千里之提溃之蚁穴”也难怪崔季的压力大,责任之重,我是相当能理解。可是我是女儿身在这个时代我怕是不能出现在这种男人扎堆的地方,要是换着现代我早就不分昼夜的从旁协助他处理事情,朝昔相处,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惜啊,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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