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大义凛然小桃红霎时间,县城大街上摩托车轰响,警察怪叫,宪兵跑步,口哨声声,乱哄哄一团糟。鬼子、伪警都涌向一个目标翠红楼。鹰崽领路在前,窜着黑胡同直奔西城门。小桃红和二柱携着杏花,紧随其后,富贵、李牛护卫殿后。一行人正迅疾地走着,突然,日军守备大队司令部的上空,升起三颗照明弹,把县城四街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地上掉根针都看得见。鹰崽他们虽然走在小胡同里,一行人的行动也被照得淋漓尽致!鹰崽见状,赶紧选个黑暗拐角停住脚步,果断地说道:“我们分成两拨拉开距离,到城墙西北角下的树丛里会齐。桃红姐和杏花跟我走;二柱带富贵和李牛从北城墙根走,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枪!”两伙人迅速分开,倏然消失在小胡同的黑影里……鹰崽三人巧妙地周旋在小胡同的民宅间,躲过巡逻的警察,来到城墙西北角的树丛前,停住脚步观察。这时树丛里传出“吱吱”的老鼠叫声,鹰崽知道这老鼠叫声是二柱发出的,就低声说道:“二柱他们已经安全到达,我们去会他们一起出城!”鹰崽他们选择的出城地点是西城门。因为西城门外人烟稀少冷落萧条,出了城门,便是一大片蛮荒野地。自从民国以来,这块蛮荒野地,一直是处决死刑罪犯的法场。那里荒草齐肩,乱坟星罗,夜里常常鬼哭狼嚎,人们轻易不从那里经过。所以,日伪军在这里的防范,比其他三个城门相对薄弱。城墙根下有三间平房,里面驻有一个班的伪军。城门外的壕沟旁有一座暗堡,里面驾着两挺机枪。这个班的伪军,轮流负责城门口和暗堡的站岗放哨。鹰崽他们已经探察清楚,这个伪军班长外号叫吉**子,满脸铜钱大的麻子一个压着一个,是个酒色之徒又极好赌钱。输钱不给赢钱必要,有了钱就喝酒嫖妓。他经常偷着出去赌博,手下的兵也像他一样懒散豪赌,平时只有两个兵守着城门站岗,两个兵看着城外暗堡。鹰崽六人会和以后,顺着西城墙根儿下的黑影,直奔西城门走去。到了西城门下,看到那三间平房里亮着灯光,屋里传出吆五喝六的赌博声。鹰崽一挥手,人们迅速经过三间房来到城门口。站岗的两个伪军正在打盹,鹰崽和二柱一人一砖头将他们拍昏。富贵和李牛直奔城门拉开门栓,“吱扭扭”一串沉闷的响声过后,城门拉开一道缝隙,桃红姐拉着杏花,在富贵、李牛的掩护下,急速从缝隙中钻出城门。鹰崽、二柱猫下腰,从两个昏死伪军腰间,解下皮带,系在自己腰上,那皮带上挂着带鞘的刺刀和两匣子弹。然后他二人跟在富贵、李牛后边,一起出了城门。这时候,西大街上响起警报器的怪叫声,宪兵队的一辆警车向西大街开来!警车在西城门口停住,几个鬼子“唔哩哇啦”叫喊着跳下车,直奔那三间平房,踹开房门闯进屋里,高声叫骂“八嘎,八嘎呀路!通通地混蛋,游击队的,从你们这里跑了!应该通通地,死啦死啦地!”两桌赌徒一见,吓昏了头脑,呆呆地立在桌前。两个鬼子走上前,把桌子上的钞票全都装进一个袋子里,然后命令他们赶快追击游击队。霎时间,城门大开,暗堡里的机枪喷出两溜火蛇!鬼子的警车开出西门,打亮探照灯,扫描着蛮荒野地。有几个鬼子手持电筒,仔细查找荒草被人们踏过的痕迹,然后一个鬼子大喊:“游击队地,从这里逃跑,我们地,快快地,追击!”警车开着大灯,加足马力前行,把荒草棵照得如同白昼,车上驾着的机关枪,疯狂地向前扫射,子弹扫过之处,草稞像刀割一样齐刷刷倒地!鹰崽他们疾速地向前奔跑,再跑一里地就会赶到一片小树林。树林里拴着四匹马,李洪贵爷爷牵着毛驴在那里等待他们。只要他们一到小树林,大家就可以分头骑上坐骑,快速逃进福山深处。那时,即便鬼子的警车再快,却上不了窄小坎坷的道路,他们可以安全到家。大家拼尽全力跑步前进,杏花身体虚弱,桃红姐搀扶着她,她累得张着嘴喘息不止。他们的前进速度越来越慢,警车离他们越来越近!眼看警车大灯快要照到他们,小桃红突然停住脚步,把杏花交给鹰崽,激动地说:“鬼子快要追上我们了,咱们不能全都让他们逮住,兄弟,你赶紧背着杏花跑,我豁出这条命把鬼子引开!”鹰崽说:“姐姐,不能那样做,要死大家一起死!”小桃红斥道:“兄弟,这是浑话,不要说了!记住,明年今日,给姐姐在十字路口烧张纸钱!”小桃红急转回身,迎着警车的灯光猛跑过去!嘴里高喊着:“小鬼子,狗汉奸,你们听着,姑奶奶在这里,姑奶奶活够啦,你们快开枪吧,哈哈哈……”小桃红的狂笑声震破夜空,在蛮荒的草地上空回荡着……鹰崽杏花一行人,听到桃红姐姐的喊声,人人心翻热浪满脸热泪横流。鹰崽毅然说道:“我们要对得起桃红姐的这条命,一定给她报仇!走,赶紧离开这里!”猫腰背起杏花,大家维护着他们哥俩,急速向拴马的小树林奔去……草丛里前进的警车,突然看到光柱里,有人举着双臂叫喊,不由放慢了速度,想弄清前方发生了什么情况。小桃红站在光柱里振臂高喊:“狗汉奸、小鬼子,你们听着,姑奶奶被你们害得活够啦,开枪吧,开枪吧,反正你们杀人成性……”警车里的机枪射手正要扣动扳机,突然翻译官张亚兴叫道:“不准射击,要抓活的带回去审讯!”警车停在草丛里,从车里跳出四个日本宪兵,举枪向小桃红包围过来。小桃红面无惧色,昂首挺胸大步前进,嘴里凄凉地唱道:我的家住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举起手来,不准前进!”一个日本宪兵喊道。小桃红根本不理他的话,依旧唱着歌阔步前进。四个宪兵冲上前,不由分说将她的双臂拢住,铐上冰冷的手铐。张亚兴走出车外,用手枪嘴子抬了抬眼镜,双眉不由得一跳,冷笑着说道:“怎么会是你?告诉我,你的同伙在哪里?”“是我,就是我!我没有同伙,从来是独往独来!”小桃红扭过脸去冷漠地说道。原来张亚兴认得她,因为他是翠红楼的常客,与小桃红有过接触。“如果你能说出同伙的去向,我可以向太君担保,从轻发落你!”张亚兴假仁假义地说。“谢谢你这条日本走狗,我不需要从轻发落,既然犯到你们的手里,只求快死!”小桃红大义凛然视死如归,挺胸抬头傲视着张亚兴。张亚兴阴阳怪气地说:“一个花街柳巷的**,装什么大气候,记住,跟老子这样傲慢说话会吃亏的!”“你们这些狗汉奸,拿我们寻欢作乐,从来不把我们当人看。你们像狗一样为小鬼子效劳,比**还要可耻!记住,人民迟早要向你们讨还血债的!”小桃红铿锵有力地说道。张亚兴气的拿枪的手颤抖不停。小桃红估计杏花他们早已逃出危险区域,心情更加坦荡,她说:“狗汉奸,姑奶奶不怕死,发什么抖啊,开枪吧,往这打!”小桃红把戴着手铐的双手抬到前胸。张亚兴双眼喷火,气急败坏地说:“开枪?便宜了你!押上她地,上车的干活!”两个鬼子架着小桃红双臂往车前推,小桃红一耸身子挣脱鬼子双手,蔑视地说:“姑奶奶自己会走,只可惜你这败类,连中国话都不会说了!”小桃红用轻蔑的眼光扫视张亚兴,抬脚走上警车。草丛里马达轰响,汽车挑头,警报器响起,汽车加大油门向县城里开去……第二天上午,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刊在县城小报。通栏标题是“宪兵队荣立战功生擒**小桃红”副标题是:“宪兵队长吉田小野光荣挂花”内容云:昨天半夜,大青山飞鹰游击队派来线人,与潜伏翠红楼的**小桃红接头。此情报被皇军宪兵队截获,队长吉田小野,亲率翻译官张亚兴前去擒拿。不料匪方人众,负隅顽抗。敌我双方展开枪战,击毙匪方三人。吉田队长光荣挂花。张亚兴乘警车冒险追捕,一举将**小桃红抓捕归案……云云。这条新闻是张亚兴亲手秉笔写成,在报纸付印前急送报社,命主编以开天窗办法头条刊出。主编只能照办。原来昨夜事发后,张亚兴第一个驱车来到现场,见到了已经苏醒的**肉墩子。二人为了各自利益,密谋统一口风,掩盖吉田**,篡改事发真相,编造了吉田小野携翻译官抓捕**的瞎话,即为双方开脱罪责,又为吉田小野盗取功劳,更为张亚兴自己沽名钓誉。这张小报一次次加印,一次次卖空,供不应求。这一假消息很快传遍县城内外。鹰崽他们也得到一张小报,他们手拿小报反复,心里难掩高兴。因为从消息里可以看到,桃红姐姐并没有被机枪打死,她被生擒后仍然活着,既然姐姐活着,他们就要不惜一切代价营救姐姐。张亚兴拿着那张小报,到医院去看望主子吉田小野。他摇头晃脑地给吉田小野翻译那张报纸上的消息,得意地不断加以补充说明。吉田小野右胸中弹,虽然伤势很重,但无生命危险。他躺在病床上听了张亚兴的汇报,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这张小报不但掩盖了他**的事实,而且使他成了缉拿潜藏**的勇士。他听后脸上露出了笑容,举起大拇指夸奖张亚兴说:“张桑,你是难得的朋友,我的,要向总部,给你,请功大大地!”张亚兴“腾”地站起身来,两脚足跟靠拢,“咔”的给吉田小野行个军礼,挺胸说道:“哈衣!队长,您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地一辈子,为您衷心效劳!”吉田小野挥挥手,示意他坐下:“要西,要西,我地决定,你地,暂代宪兵队长职务。记住,一定要组织好,对小桃红的,审讯、制裁,狠狠地,处决这个**!”“哈衣,哈衣!队长阁下放心,我地,坚决照办!”张亚兴又站起来给吉田小野打个立正。吉田小野住在医院里养伤,张亚兴暂代宪兵队长的职务,对小桃红进行残酷的秘密审讯。一次次的严刑逼供,一次次的死去活来。一切残酷的手段用尽了,小桃红始终咬紧牙关,不说杏花、鹰崽他们的事,只承认自己想赎身又拿不出钱,所以冒险逃跑,根本不知道什么飞鹰游击队。她说自己只求速死,她大骂张亚兴,大骂吉田小野,骂他们是人间魔鬼,骂他们是杀人的刽子手,早晚要受到正义旳审判!张亚兴每天都要到医院去看望吉田小野,向他汇报审讯结果。吉田小野感到内心无限恐惧,他担心时间拖长,小桃红说出他**的事实,害怕总部知道那天夜里的真相,对他进行军法制裁。所以他密令张亚兴,尽快召开审判大会,将小桃红处以极刑,以早日消除吉田小野心中的恐惧。鹰崽他们救走杏花那天黑夜,宪兵队和警察署,连夜盘查市民户口,接连三天对市民进行了大清查。挨家挨户盘查可疑人员,一共盘查出三十多个没有良民证的人,后来经过市民具保,证实确是城里良民,放走二十人候审。剩下的十人,有六个讨饭的乞丐,三个买粽叶的外地人,加上翠红楼的小桃红,一共是十个人,都被定位游击队和共党要犯。宪兵队和警察署联合散发通告,决定五月初四召开大会,公开处决这伙“罪犯”。五月初四,第二天就是端午节,商家伙计要放工过节,乡下农民要进城办节,买些粽叶、糖稀包粽子过节。所以萧条冷落的县城,显得比往天人多。警察、伪军荷枪实弹串遍四街,把街巷里买买东西办节的人,不分男女老幼,统统赶到大佛寺院内广场,那里是处决“罪犯”的法场。大佛寺是本县乃至全国都很有名气的寺庙,它是辽代建成的宏伟寺庙。宪兵队和警察署毫无人性,竟把杀人法场设在了佛门善地,在内山门门口,靠着红墙搭了个高台,高台两边用苇席围着,正面面向宽阔的广场。台上摆着一溜桌椅,椅子上坐着伪政府首脑、警察署长、代理宪兵队长、商贾代表等等数人。台下正中摆着四把铡刀,张亚兴为了震慑市民百姓,炫耀自己的威风,决定用铡刀行刑,当众铡掉“人犯”的头颅。广场上人山人海,甚至把国民优级小学和国高的学生也调来充填会场。学生们的乐队敲着洋鼓,吹着铜号,把广场弄得乱糟糟,阴森森,使人们脊背发冷,毛骨悚然!三十、端午节劫法场上午九点,响晴的天气突然变阴,乱云飞渡,冷风嗖嗖。大佛寺院里的树木,随风激烈地摇曳着枝条,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广场上的人们害怕挨雨淋,开始骚动,欲离开广场,周围的警察呵斥阻止。高台上主持大会的警察,匆匆走到台前,手举铁皮话筒,高声叫喊“肃静,肃静!不许乱动!”然后,拉着长声宣布“大会开始!”一辆遮着帆布篷子的卡车开进广场。卡车前后驾着机枪。广场上的人们纷纷抬头观看,人群又骚动起来,四周的警察粗野地威赫人们,不许乱说乱动。这时,主持大会的警察,手里多了一面黄色小旗,他一边挥动那面小旗,一边对着话筒吼叫:“不许乱动,保持肃静——下面,把罪犯押进刑场!”人们全都伸着脑袋观望,只见十名“罪犯’被五花大绑着,脚上戴着沉重的脚镣,日本宪兵架着双臂押下卡车,艰难的移动着脚步,脚镣发出“哗啦哗啦”瘆人的响声。“犯人”身后的鬼子摁着他们的脖子,使他们抬不起头来。每个人的身后都插着一个纸制招牌,上面写着各人的名字,名字上用红色颜料打着大大的叉号,他们低着头,脚下的铁镣发出“哗啦哗啦”的瘆人响声。走在最前面的是那三个外地人,后面跟着那六个乞丐,小桃红走在最后。为了防止她叫喊,她的嘴巴和鼻子用纱布严密地缠裹着。一行人走到四口铡刀前,被勒令停止脚步,转过身子面对人群站立。三个外地人试图抬起脑袋,寻找他们相识的人,渴望得到最后的搭救。身后的鬼子重重地拍了一掌他们的后脑,被拍得身子一颤脑袋低下,最后的求生欲望彻底破灭。那六个乞丐衣衫褴褛,骨瘦嶙嶙,浑身颤抖不停,如果没有身后鬼子架着,随时会瘫倒在地上。小桃红被两个鬼子架着,丝毫动弹不得,但她临危不惧,岿然而立。两个鬼子不住摁她的脑袋,但随后又昂起头来。台上那警察喊道:“下面有请宪兵队代理队长张翻译官,宣布罪犯罪状!”张亚兴手拿一叠写着字的纸张,走向台前,摇头晃脑念起每个人的“罪行”。台下的人群,发出嗡嗡嚷嚷的议论声。人们虽然不敢大声说话,但人多声众,汇集起来就湮没了张亚兴的声音。引得台上的警察高声叫喊:“肃静,肃静!谁敢再说话,把他拉出去禁闭起来!”警戒的警察开始伸着脑袋寻找说话的人,广场立时鸦雀无声。天气越阴越沉,西北天边已有闪电划破云层。张亚兴匆匆念完“罪状”,主持大会的警察宣布“行刑开始!”话音刚落,后台跑出八个刽子手,每人头上缠着红布,上身赤膊穿着红色坎肩,下身穿着红色灯笼裤。各个横眉立目凶神恶煞一般,他们快步跑到铡刀前,高高抬起铡刀把子,又“咔嚓”一声把铡刀摁入刀床,吓得人们心头紧缩。人们纷纷闭上眼睛,有人企图离开广场,被警察推搡着撵回人群,站在前面的小孩子吓得大哭起来……鬼子宪兵把三个外地人和一个乞丐推到铡刀前,交给刽子手,他们站在一旁监刑。刽子手把人拖到铡刀前,一个刽子手高高抬起铡刀,另一个刽子手把人推倒在铡刀床上,台上的警察挥着小旗叫喊:“行刑开始!”铡刀沉闷地铡下去,立时刀下人身首分离鲜血喷溅!人头在地上翻滚,呲着白牙瞪着双眼,怒视天空,腔子里喷出的血,染红了刀床和地上的黄土!广场的人们,纷纷低头,捂上双眼……一道闪电划破浓密的乌云,“卡啦”一声闷雷响彻广场上空!稀疏的雨点随风飘落下来,人群出现骚动,人们欲要跑雨。警察大喊大叫持枪阻拦。台上的警察刚要宣布进行第二轮行刑,突然广场的西墙外,响起爆豆似的枪声,犹如机枪在猛烈扫射!台上作陪的各界人物,惊慌失措地站起来退回后台。主持会的警察顾不得宣布第二次行刑,跑到张亚兴身边耳语了几句。张亚兴立即抽出腰间手枪,对着天空“当当”放了两枪,警示人们不许骚动。他调出十名宪兵,越过西墙去侦察事态。这时东墙外面,又响起两声沉闷的爆炸声,张亚兴又派出五名警察越出东墙去侦察!广场的局面再也难以控制,人们哭喊着四散奔逃!广场上枪声、哭喊声、叫骂声绞在一起,有人中弹倒在地上.……一队三十多人的寺院和尚,穿着肥大的灰色僧袍,戴着防雨的灰色僧帽,手执各种法器,诵着悠扬的经声,从大殿走进广场,前来为死者超度。张亚兴扯着喉咙叫喊:“肃静,肃静,谁敢闹事格杀勿论!”他的话音刚落,“当”地一枪他的帽子被打掉,吓得他脸色苍白,慌忙跑到高台后面,命令宪兵将活着的人犯押上卡车,赶紧开回宪兵队。人犯还没被押上车,此时从混乱的人群里,飞出两个筐篮,正好落在卡车旁边。筐篮落地后筐盖和筐体立即分离开来,从筐里飞出遮天盖日的各种野蜂,黄呼呼,黑压压,嗡嗡响着,飞向宪兵和刽子手,在他们的脸面上、裸露的皮肤上,疯狂猛螫,疼的他们“嗷嗷”直叫,举起双手扑打。哪料越打蜂子越多,黄蜂们疯狂地钻进他们的脖领和衣袖,螫的他们哇哇乱叫,哪里还顾得了“罪犯”!这时天空中雷鸣闪战,下起了瓢泼大雨!转瞬之间,广场上的人们俱都跑光,只剩下胖头肿脸的宪兵警察。铡掉脑袋的尸体泡在泥水里,染红了台下的土地,鲜红的血水小河一样流向大街。那队僧人冒着大雨,悠悠敲击法器,诵着悠扬的经声,有条不紊地走回大殿。鬼子把泡在泥水里的四颗人头捞起来,装在木条钉成的笼子里,挂在每个城门口震慑百姓。没挨铡刀的六个“犯人”,趁着刑场混乱,全都不翼而飞……越过西墙的宪兵回来报告,西墙外边空荡无人,在胡同的矮墙处,有厚厚的一片燃放鞭炮的纸屑,所以断定机关枪扫射声,是燃放鞭炮发出的。东墙外回来的警察也报告说,那里有两个铁桶,已被崩得变形熏黑。看来不是炸弹爆炸,而是在铁桶里装了炸药点火爆炸。气的张亚兴差点背过气去。大佛寺的大雄宝殿里,僧人们打坐在蒲团上,诵了一阵经声以后,各自回了僧舍去换浇湿的衣服。住持僧释海法师带领两个贴身和尚,把六个披着僧袍戴着僧帽的和尚,领到自己法堂,脱去僧袍摘下僧帽,露出真人面目,他们竟然是没挨铡刀的六个“罪犯”!原来释海法师本是杰出的武僧,曾在少林寺习武五年。十年前云游到大佛寺,看到这里寺庙宏伟人杰地灵,毅然落脚虔诚修炼。释海的淳朴言行深得老住持爱戴,释海的仗义性情博得众僧友尊崇,三年前老住持圆寂,释海被推选为新任住持。释海住持热爱佛寺,爱戴僧友,弘扬佛法,普度众生,是个秉承天意,嫉恶如仇的僧人。他与石窟寺住持释空和尚是亲密挚友。两位法师经常会晤,研习经卷探讨佛法,互通书信交流佛学。两个寺庙广施慈善酷爱众生,每遇有荒年灾情,大舍斋饭救助灾民,四方百姓有口皆碑。前日夜里,释空法师派小和尚净空,给释海师兄密送亲笔书信一封,言及在五月初四那天,要联手拯救无辜冤犯,配合鹰崽等少年,抢劫法场救出义女小桃红,并说到救助办法等等。释海住持当场写信回道:谨遵师弟之嘱,吾当全力秉承相助!于是才发生众僧为死者诵经超度,乘着混乱抢救出六位“罪犯”之事。释海携平时教练的众武僧,趁着雨中混乱将冤犯挟至僧人队伍,迅速为他们套上僧衣僧帽,解开绳索断开脚镣,夹在僧人队伍里退回寺内。眼看就要被铡掉脑袋的六个无辜之人得救以后,对众位僧人千恩万谢,趴在地上给释海法师和众位僧人连连磕头。释海法师命武僧们关牢山门严加护寺,坚决杜绝警察特务进入寺内。释海住持开了两间闲置僧舍,一间让小桃红单独进住,另一间让给五个乞丐居住。两间僧舍地处寺庙深处,不易被外人发现,并派了四名武艺高强的僧人严加护卫释海住持让五个乞丐和小桃红分别沐浴更衣,然后准备了斋饭让他们吃饱吃好,饭后进入僧舍关门休息。此时已经雨过天晴,蓝天白云艳阳高照。大佛寺法场却一片狼藉,人们逃跑时挤掉的鞋帽等物散落可地,一汪汪渗尽的雨水,留下一片片紫黑的血迹。四座城门紧闭,大街戒严,宪兵、警察挨家挨户搜捕逃犯。此时的鹰崽他们早已经骑马赶回石窟寺小院。原来,今天凌晨,鹰崽带杏花共骑一匹马,二柱、富贵和李牛各骑一匹马,迅疾来到城外西北的树林里。把马匹拴在浓密的树荫里,等待李洪贵爷爷骑着毛驴赶到这里时,天空才刚刚放亮。大家蹲在树林里又进行一番严密的策划后,李爷爷原地看着坐骑,鹰崽他们潜入了县城。鹰崽他们进城以后分散开来,各自去了指定的地点。赵富贵手里拄着铁管装成瘸子,走起路来一瘸一踮。来到大佛寺西墙外,从讨饭袋里拿出五百响鞭炮,悄悄摆在矮墙后面,他隐藏在不远处的墙拐角,等待着苍鹰大黄送来信号,他就迅速跑去点燃鞭炮。鹰崽扮成进城买粽叶的乡下少年,肩上背着一个褡裢,褡裢的前半部紧贴前胸,底下藏着压满子弹的手枪,上面装着蘑菇、红糖和花椒大料等调味香料,褡裢背在背后的部分装着满满的粽叶。鹰崽头上戴着一顶大沿草帽,帽沿的阴影遮住他的双眼和鼻梁。他随着人群走进广场,迅速湮没在人海里。二柱和杏花穿着蓝缕的衣服,每人挎着一只比西瓜还大的筐篮,紧跟在鹰崽身后。他们的筐篮上都有盖子,盖子上放着绿盈盈的菠菜,像是刚买完菠菜就被警察赶进了广场。他们的筐篮里密封着满满一筐野蜂。石窟寺福山东边,有一条神秘的野蜂谷,那里的小气候温和,适宜各种野蜂栖息,灌木丛中挂着无数的蜂巢,有黄蜂、马蜂、胡蜂、土蜂等各种野蜂。鹰崽他们利用黑夜里,蜂子在灯光照射下不敢动的习性,付出两个夜晚,用小电棒照着蜂巢,用纱网连同蜂巢一起捕捉,然后抖掉蜂子去掉蜂巢,把蜂子装进筐里备用。五月初四那天,二柱和杏花挎着两筐蜂子,慢慢串到拉犯人的卡车附近,等待着鹰崽发出信号,就把筐篮抛向宪兵刽子手身边。李牛用扁担挑着一对铁皮水筲,水筲里装着包粽子用的干马莲。一路上不断地吆呼“卖马莲啦,卖马莲啦!”,很快来到大佛寺的东墙外,在墙根处撂下挑子,一边用草帽扇风,一边擦着头上的汗,好像走乏了在这里歇气一样。殊不知他的马莲底下,藏着两包鼓鼓的土炸药,等候苍鹰小红给他发来信号,他就把炸药点着。苍鹰大黄和小红,悠然地在广场的上空盘旋着,用锐利的眼睛紧瞄着地面的主人二柱和杏花,等待他们发出信号。大佛寺法场的刽子手,用铡刀铡了四个无辜者之后,天空突然闪电雷鸣,人群出现骚动。鹰崽一看时机到了,悄悄来到二柱跟前,用手拉了一下二柱的衣袖,二柱又碰了一下杏花的胳膊,随后二人发出一声口哨,头顶盘旋的大黄和小红,听了口哨声之后,迅速分离,分别飞到广场的东、西墙外,在二柱和李牛的头顶盘旋三圈,他们立刻点燃鞭炮和炸药,随后墙外响起了机枪扫射和炸弹爆炸声,引起鬼子惊慌百姓骚动。鹰崽看到台上的张亚兴举着手枪,穷凶极恶的喊叫“谁敢闹事格杀勿论!”,就开枪打掉他的帽子,吓得他退向台后。鹰崽急转身来到二柱杏花跟前一跺脚,他们就将两筐野蜂抛向宪兵和刽子手,螫的他们哇哇乱叫抱头鼠窜。僧人们乘机挟走了六个冤犯……鹰崽一看大功告成,打了一声唿哨,汇集众人冒着倾盆大雨退出县城。来到树林里一行人骑着坐骑,直奔石窟寺小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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