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秋菊蜂蝶图（1 / 1）

四十九、秋菊凤蝶图时光荏苒，又是一年过去了。为了保存自己，积蓄实力，鹰崽他们从西山古庙回来后，半个冬天他们没有出山。县内的鬼子以为飞鹰游击队是阜新地区的抗日队伍，也没有进山来骚扰他们。这对他们来说，正是练习本领的大好时机。他们一共九个人，现在每人都有一支三八大盖枪二十发子弹（更多的子弹集中保管），每人还有一把匕首。多半个冬天，他们加紧训练鹰犬，教给他们更多的本领。那四只小狐狸已经长成半大狐狸，非常机灵，十分逗人可爱，牠们跟黑狐母女相处得十分融洽。练习枪法是每天必修的课程，主要是练习“三八大盖”的分解组合和瞄准射击，人人能做到在黑暗环境中，把枪拆了，再重新组装起来。瞄准射击每天要练一个时辰，人人把“左眼闭右眼睁缺口对准星”、“枪托抵住肩窝，屏住呼吸击发”的要领，当做口头禅熟记于心，并付诸于实际操作。鹰崽对大伙说，为了不引起外界注意和节省子弹，他们不搞实弹射击，将来把战场当成靶场，用打死鬼子的数量来检验射击成绩。再有半个月就过大年了，鹰崽他们很盼望过年。练武之余，常常聊起过去在家过年时高兴的事，什么“穿新衣戴新帽，包饺子放花炮，贴年画踩高跷”的儿歌还没有忘记。李厨师说，包饺子这事我包下了，我们有兔肉、野鸡肉，还有山菜和蘑菇做馅，保证我们的饺子喷喷香。李洪贵爷爷说，我去榆树镇赶集，买荞面做饺子皮，这事包在我身上了！大伙又聊到了贴年画，鹰崽说，这回有功夫了，我们把胎里坏的那张画拿出来挂上，看看画的是什么稀罕之物。桃红姐和杏花把那张画找出来，小心翼翼的挂在石壁上。大伙围过来一看，只见这是一幅长长的立轴画，上面画着一丛郁郁葱葱的菊花。那菊花黄灿灿、红艳艳两种颜色，枝繁叶茂生气盎然，墨绿色的叶子青翠欲滴。在菊花的上方，有两只黄底黑花的大凤蝶翩翩飞舞。菊丛旁是嶙峋错落的礁石，礁石间长着野花和青草。鹰崽说这张画是不错，让我们在寒冷的冬天看到花草和蝴蝶，引起我们对春天的怀念。富贵说，哥，你说错了，你再往上看，那里有提款“秋菊凤蝶图”，应当是引起我们对秋天的怀念。鹰崽说你说的对，你再细看看，这画是谁画的。富贵向前走了两步仔细观看，嘴里念道“大明皇家画师李云写”“我的天，这画原来是件国宝！”二柱惊叫道。鹰崽说：“不是值钱的珍品，胎里坏能要吗？”李厨师说：“别看他写的是大明朝的画，其实未必真是那时候的画。城里东街有家古董店，叫做珍宝斋。我听掌柜的说，他常常收到冒牌的假货，他们管假货叫赝品。这张画兴许就是有人唬胎里坏的赝品。”李牛说：“要不我们找明白人验看一下真假，是假的挂在墙上看着玩儿，是国宝我们得珍藏起来，等赶走小鬼子以后，我们献给国家，让全国人看。”没等找明白人验看这张画，山外就来了一位明白人。他冒着风雪严寒，径直来到了闾山石洞，口口声声要见吴鹰崽！这人二十多岁，浓眉大眼高挑身材，头戴一顶硕大的狐皮棉帽，火红的狐毛遮着前额。身穿厚厚的家织布棉衣，显得有些臃肿。脚蹬布底实纳帮登山鞋，举手投足稳健干练，俨然是个地道山里人。这人自报姓名叫郑天楠，说话声音清爽，但偶尔带些女人腔。郑天楠进入石洞后，见了鹰崽一帮人一一握手，然后转回身摘下狐皮帽子，坐在石床上，刹那间露出了她的庐山真面目，原来是一位美丽端庄的大姑娘！她笑着说，为了行动方便，按着领导意图自己女扮男装下山，来看望大家。原来郑天楠是大青山游击队的联络员，受康战英队长、李建政委委派遣，前来慰问飞鹰游击队。大青山游击队领导，给飞鹰游击队送来伍佰元活动经费，表扬他们取得的战绩，鼓舞他们继续与日本鬼子战斗，迎接就要到来的抗日战争全面胜利！郑天楠的到来，感动得飞鹰游击队全体成员热泪盈眶，鹰崽说，大青山里那样困难，领导还时刻惦记我们，我们一定要用狠狠打击鬼子来报答领导的关怀。郑天楠说，领导一直关心着你们，领导对你们打击鬼子取得的胜利，十分赞赏。曾经四次派人来联络你们，但是由于敌人太猖狂，都没能找到你们。鹰崽说，我们知道领导在时刻关心着我们，我们的人也曾去过大青山，想打好前瞻去投奔你们，但是你们转移了，我们只好扫兴而归。这位郑天楠是哈尔滨人，本是位大家闺秀，毕业于南京金陵大学化学系，思想先进热爱祖国，在校就加入了地下党。毕业后又东渡日本深造，在东京帝国大学与现在的日军同昌县守备大队的高参林木一郎是同班同学。此次前来同昌县，除了慰劳飞鹰游击队，还有一个重要使命，就是策反林木一郎，要他改邪归正做学问，不要为法西斯势力卖命。当下飞鹰游击队热情招待郑天楠。李厨师准备了丰盛的晚饭：山菜馅的荞面饺子，外加榛蘑炖野鸡肉。当晚郑天楠和桃红杏花住在一起，姐妹三人相见如故，聊了大半宿的天。郑天楠对桃红和杏花说，你们石洞里挂的那幅画，是从哪里得到的？桃红和杏花如实地告诉她画的来历。郑天楠对她二人说，那幅画是赝品，不过作画者仿真的能力也很强。原来郑天楠还是一位画家，战前她的画在南京和东京都很抢手。有的曾被日本皇室收藏。她寓意深长地对桃红和杏花说，为了策反的需要，她想借用一下这幅画。桃红和杏花说，只要你能派上大用场，还说什么借用啊，我们队长肯定会送给您的！第二天早饭后，郑天楠告别鹰崽他们，要启程到县里去见林木一郎。临走时她把借用《秋菊凤蝶图》的事对鹰崽说了，鹰崽坦诚地说，这画对我们没什么大用处，又不敢到古董店去卖，放在我们这里是白瞎，如果您有重用，我们真诚地愿意把画送给您！郑天楠听了十分感谢，要把自己腕上戴的手表摘下来作为交换，被鹰崽他们坚决谢绝了。郑天楠把《秋菊凤蝶图》精心地包裹起来，鹰崽派赵富贵护送她下山进城。郑天楠到县城以后，在一家旅馆包了个单间，在大街上转了一天，又在单间里准备了三天，第四天去见林木一郎。郑天楠日本话说得十分流利，几乎没费多大周折，就见到了林木一郎。林木一郎见到郑天楠十分兴奋，他不但自己热情接待老同学，还把郑天楠介绍给山田大佐。他对山田大佐说，郑天楠不但是他的同学，还是他暗恋的女友，如果不是中日开战，他们早已成了夫妻。山田大佐举起大拇指说：“吆西，中国的美女太漂亮啦，你地失去了机会！但不要抱怨战争，征服了中国，漂亮的姑娘大大的有！”山田大佐还自做风雅地说：“中国人有句俗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们要为你的朋友接风洗尘。”但是山田还对林木说：“暗恋已经过去，今天你们已是敌我双方，凡事不可掉以轻心，要警惕美女的圈套！”林木一郎郑重地答道：“哈衣，哈衣!我地明白！”日军守备大队为郑天楠举行了隆重的宴会，席间宾主频频举杯相敬。饭后在礼堂举行了尉官以上的舞会。宴会结束以后，已经接近午夜，林木一郎把郑天楠送到下榻的旅馆。林木一郎似有难舍之意，郑天楠说道：“林木君，我们一别已经三年有余，但一切又恍如昨日。如果不妨碍您的军务，可否到到房间里少坐片刻？”林木一郎求之不得，兴奋地答道：“要西，我也很有此意！”于是二人就进了郑天楠的房间。旅馆茶童敬上香茶，二人一边品茶，一边又聊起别后之情。林木一郎问郑天楠回国后从事何种职业，郑天南说，眼下战火纷飞，哪里还能谋到理想的职业，不过我还算幸运，家父在哈尔滨开着一家古董店，你知道的，我很爱好古玩鉴定和收藏，眼下在父亲的店里帮忙，也算过得快乐！一聊到古玩鉴赏和收藏，林木一郎的眼里闪出异样的光亮，他迫不及待的问道：“您的店里，收到了顶级的珍宝古玩吗？我地非常喜爱中国的古玩书画，如果有，您可以代我收买一些，请您放心，关于钱我可以先付一些。”郑天楠平和地说：“顶级的珍宝我们没收到，不过我父亲收到了一幅古画，虽够不上世界顶级珍宝，但我认为可以称得上我们中国的国宝级古玩！”林木一郎亟不可待地问道：“这幅画是哪个朝代的，叫什么名字？带在身边吗？”郑天楠沉稳地说：“老同学你猜对了，这幅画就在我身边。我这次来访您，有两个目的，首先是残酷的战争把我们的心击碎了，国不成国，家不像家，要古玩有什么用？所以我想把这画送给您。”林木一郎听到这里，双眼迸发出难以掩饰的贪婪之光，亟不可待地问道：“我的好同学，请您快把画拿出来，让我先睹为快！”郑天南说：“请不要着急，我送画是有交换条件的！”“什么条件？请您快说，钱，我大大的有，你竟可以漫天要价，只要我看中你的画！”林木一郎狂妄地说道。“我并不需要钱，需要你脱离你们的军界，这也是您夫人和您父母的意愿，您的夫人梅兰秀子和您的父亲托朋友给我捎来一封信，让我帮您实现卸甲归家的愿望，先请您过目。！”郑天楠递给林木一郎一封信，双眼紧盯着林木一郎的面部表情，慢悠悠地接着说，“如果您同意的话，我父亲可以支助您回国的一切费用。”林木一郎的眼睛迅速地转了两圈，贪婪和狂妄的表情迅速散开，凶恶残忍的兽性溢满双眼，他摇了摇头，咬牙答道：“这个地，大大地办不到！”随后把那封信撕得粉碎，扔进燃烧的炉子里！片刻后他转怒为笑，色眯眯地说：“但是，如果你能答应做我的妻子，我可以把你推荐给我们的司令山田大佐，他会立马委任你重要官职的！”郑天楠咬得下唇泛白，斩钉截铁地答道：“我是中国人，我爱我的祖国，我不可能背叛我的祖国！”两个同学的对话骤然变得短兵相接，房间里立时充塞一股火药味。沉静得可以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寂静片刻后，郑天楠显得成熟老练，她话锋一转打破了僵持的局面，“林木君，那幅画我带来了，您还有兴趣欣赏一下吗？”林木一郎就坡下驴，讪讪地说道：“如果您愿意让我一饱眼福，我当然求之不得！”郑天楠把《秋菊凤蝶图》拿出来挂在房间墙上，那幅画在明亮的电灯光亮照射下，显得更加光彩夺目，连房间都被映得熠熠生辉!林一郎眼里立时闪出一股异样光辉，但瞬息间消失。说道：“一幅如此黯然失色的旧画，哪里是什么国宝级的古玩！”郑天楠正颜极色地说：“林木君，你不喜欢这幅画没关系，但你不能如此亵渎它的尊严！”“对不起，我看不出他的尊严所在！”林木一郎说道。“你细看这两只大凤蝶，它们不但形象出众，而且还具备一种极其神秘的功能。”郑天楠说到此处停住话音，脸上显出一种骄傲的神情。林木一郎说：“老同学，不要卖关子，两只昆虫，能具有什么样的神秘功能？请说给我听！”郑天楠认真地对他说，眼下这两只凤蝶在菊花的叶片背面叮着，可是到了阳光明媚的白天，它们会飞舞到花冠上方翩翩起舞。只要黑夜一到，它们又会回到菊叶的背面休息。你说，这个功能还不够神秘吗？林木一郎听了，用力闪了闪眼睛，仔细再看那两只凤蝶。它们叮在肥硕浓绿的菊叶背面休息，看不出有移动位置的表象。他好奇地问道：“它们真的能够移动位置？那你让它们移动一下给我看看。”郑天南说道：“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是有自己的尊严的，外力要想主宰它们的命运那是不可能的！这两只凤蝶也一样，只有它们自己才恪守自然法则，只要进入夜间，不需什么外力驱使，它们就会栖息在菊叶的背面安静地休息！一到白天不用你去驱赶和呼唤，它们会自觉的飞到花冠上方翩翩起舞！”“我真的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如果真有，那也是被巫师施了什么魔法。”“对不起，只有你们东洋人才相信巫师和魔法，我们中国人只相信科学，只承认事实！”二人的谈话渐渐有些火药味儿。郑天楠率先缓和了局面，和颜悦色地说：“老同学，让事实说话吧，明天白天你再来看这幅画的奇迹吧，凤蝶保证飞到花冠的上方去！”林木一郎似有不服，他说，那就明天白天再观看它的奇迹吧！他不雅地伸了一下腰肢，打了个哈欠，表示已经疲乏了，就说，我承认这是一幅奇画。我很喜欢，卖给我吧，请开个价码，我不会讨价还价的！郑天南说，多少钱也不能卖，我已经说过，我们可以交换，就是你卸甲回国，实现你父母和夫人的意愿，他们不希望你做战争的牺牲品！林木一郎听了这番话后，明亮的眸子转了几转，轻轻一笑，改口说道：“夜已经很深了，我觉得很困乏，我让店家送两杯咖啡来，让我们解解乏吧，关于画的事明天再聊。”郑天楠答道：也好。林木一郎站起身走出房间。郑天楠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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