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可摧木,土又奈何?”
那道飘忽的人形黑影,忽地咧嘴一笑,转眼间,便就又消失了。
就像是一副以天地为框的沙画,突又被画师给抹平了。
而随着那句话的道出,目尽处的地平线上,所有没被火焰洪流摧毁的东西,也同时都没了。
因为都变成了土!
每一颗土粒,都是一具纸伞人!
地上的墨色溪流被火焰烧干了,空中的水分湿气被火焰驱净了,但天上却又下起了漆黑的雨,雨势更大了,更猛了,黑色也更重,更浓了。
至此,整张山水画,便只剩下黑白二色了。
一上一下,一方一色,犹如混沌初生之天地。
而更可怖的——
却是云山蓦然发现,被他操纵着的深红风暴,在对纸伞人的绞杀一事上,效率突然大幅下降了!
纸伞人山积波委而来,如蝗灾,亦如蚊患,每每欲借同伴之身体,进行跳纵、飞跃,亦或是攀爬,他便会驱使烈焰与暴风,在相应的区域作出相应的举动,或是焚烧,或是切割,或是膨胀,或是收缩,反攻其布署。
因为先前之时,它们一直都是前赴后继,层层堆垒,所以他每击都是一灭一大片,一斩一大堆。
可是现在,它们却居然开展了战术性的进攻阵型!并且其中,出现了极大量的虚幻体纸伞人!
因为分布密集度的下降,他控御的火叶与风线,一次旋转,再不能一击斩千了。
因为虚中有实,实中有虚,他的攻击,更是出现了极大程度的无效化。有时甚至一次旋转,斩灭的纸伞人,都尽是虚幻的假象,实则上,根本就没有一具被灭。
幻象之上,又现幻象。
幻幕之上,又叠了幻幕。
然天空中,却再也没有那迷濛的墨气了,因为尽化了瓢泼大雨,因为“房孤”再也不屑于用那初级而又低劣的欺瞒手段了。
于是,蒙于他眼前的这两片炎竹叶,便赫也在此之际,失去了绝大部分的效用!
破幻之能,几近于无!
一滴灼汗,自眉前落。
然而云山,却犹死撑着,露出了一张颇狞的颜容:“你倒是好算计,这是欲要疲我倦我,以寻空隙吗?”
“可是你这纸人,死而复生,生又再亡,总不会一丁点损耗也没有吧?遥隔千山万水以控人身心,你的神魂与真元,又能撑得了多久呢?”
“想要诓骗我的五官六感,又是如此巨型的幻境,且还连连再增幻力,没点难度,我可不信啊……”
话语虽厉,却是外厉内荏,迫不得已之下,云山也只好是十指连动,令其如穿花蝴蝶般飞舞了起来。
他知此时已身寄虎吻,危同朝露,更已预见了之后将有怎样的险情,故欲结出术引,辅弼深红风暴的操控与凝转,分担掉识海中的一部分压力,与其来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比拼。
碰巧的是,对方竟似也是做的如此打算:“云师弟怎总以为我不是我呢?”
“当真怪哉!”
出言来了一句调侃与打趣,那飘然不定的嗓音,便就再无了动静。只余风火愤怒的噪响,与天上如银河倒灌的雨滴,在你来我往地征战个不休。
而后时光静默逝——
一场深红风暴,立谈间,就已衰落到了日暮途穷之境。
觑见遮身的火叶,渐有了寥若晨星之貌,眸光一闪的同时,云山十指结印的速度,便忽又加快了几分。
无形高台之旁,应之有灵元涌。
那是第二式「酷暑焚青奴」,开始了凝结!
一前一后,两场深红风暴,终于是开始了交接。而外面,确也果不其然,预料中的变化,眨眼就如约而至了:无数纸人,霍绎纷泊,一个飞纵,便就在其前后左右四个方位,齐齐合在了一处。
出现了四个高达三丈的巨型纸人!
其身体之外,更有墨光幻动,倏然成铠!
见此,一瞬精光暴闪,云山顿时就是一喝:“疾!”
残火与流炎,和之而成星。
两点星光乍然逝,于是他左后两方的两尊纸巨人,登时就被爆成了一片火光。
原来第二场深红风暴,从一开始,就隐匿在了第一式「酷暑焚青奴」里!
原来他要启动的,就只是一颗引子!
“好魄力!”
风中有赞声传来,却不是赞他深谋远虑,藏机于先,而是赞他果断而勇武,舍生以搏命。
灭了两尊纸巨人,却还剩两尊纸巨人。
如此千钧一发之际,出来的,又岂是凡物?
墨影纸伞相交击,一柱高台断然碎。
碎部有二,上下迥异,上犹完好,下则如粉末,须臾化流荧。
原来他暴喝之时,浑身紧绷的一刹间,便就切断了赖以存身的「金台固罡符」的部分构造!便是纸巨人不来进攻,不出五息,它同样也会即时溃碎。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