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开饭了!快去领干粮啊!迟了就被抢光了!”,小虎一马当先冲进了打饭队伍中,仗着自己个高,小虎和蒙敖两个人一眨眼的功夫便挤到了队伍前面。虽然周围的其他士兵都对他们两人怒目相视,但看看蒙敖那身板,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细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非常时期尽量少惹麻烦为妙,况且一看就知道那两人不好惹。
望着前头熙熙攘攘的人群,再想想这几天来自己手上的血渍就从未干过,御实在是提不起任何食欲。他不知道小虎和蒙敖是什么感受,反正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那种感觉糟糕透了,这和狩猎山里的荒兽可不一样,倒在自己脚下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当时御还记得很清楚,自己差一点就把午饭吐了出来,还好自己自制力比较强,硬是将涌到嗓子眼的食物给咽了下去,虽然很恶心,但在争分夺秒的战场之上,失神就意味着死亡,由不得他不这么做。
其实御很不适应这里,他刚出山就被抓了壮丁,然后紧接着就是参战,血淋淋的战场告诉他山外是残酷的,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是无休止的。对于从小就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生活的山里孩子来说,这里的一切有太多太多的无奈、有太多太多的心酸与不解,也难怪姬雅姐如此评价山外的世界——繁华多彩却又残酷复杂。
起初御是抱着游戏人间的心态来到山外的,但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是实现不了了。这场保卫和杨城的战争已经进行五天了,而在第二天的凌晨时分和杨城的南城门便被攻破了,这导致敌军大量涌入城内。好在郡守俞寺年率领后备军三千多人及时赶到,双方在经历一番艰苦的巷战之后,守城军终于将曲国军队又赶到了南城门外。后来,军队紧急征召了大量老百姓又是运石头、又是运木材,耗时一天多时间才把南城门给重新补上。
这不,双方又陷入了僵持之中。和杨城的其他三座城门守得很不错,应该没太大问题,如果曲国军队还想找突破点的话,南城门依然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加上新调来的后备军,总共有接近五千多人守在这里,因此才出现了这般热闹的分配食物的大场面。
“请问是百将大人吗?”一个士兵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说到这个百将军衔,御至今都觉得太意外,自从那天晚上御发现敌人入侵到现在,御的所有表现不知怎么就上传到了俞寺年的耳中。在经过俞寺年的考察之后,他对这个年轻人的表现非常满意,加上最近几天战死的中下级军官太多,正好需要人手补充,于是御被俞寺年破格提拔连升四级,直接提到了百将的位子,顶替了御已死去的上司老王的职位。
在整个东大陆除北部草原地区以外,中原七国的军队编制基本都差不多,军衔从下往上依次是伍长、什长、屯长、百将、五百主、千人、军侯、校尉、裨将、上将军、大将军。其中伍长、什长、屯长、百将、五百主、千人属于中下级军官,而军侯、校尉、裨将、上将军、大将军则属于上级军官。
中下级军官除了五百主、千人郡守不能直接任命,只能提名并需要上报国都批准以外,其他的诸如百将、屯长之流郡守是可以直接任命的。不知是不是御很合俞寺年的胃口,俞寺年授予御的第一个职位就是他所拥有权力的最大上限。
关于这次空降,御并没有多激动,他的心态是极其平和的。倒是刘希气得火冒三丈,心里极度不平衡,刘希是这样想的——自己辛辛苦苦摸滚带爬十多年才混了个千人的位置,可这个从荒山里钻出的小子竟不显山不显水的直接窜升到了百将位置,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另外说一句,这个刘希是刘起升的大伯,本来刘起升和御他们就结下了梁子,现在又加上刘希的羡慕嫉妒恨,不经意间御把他们叔侄二人全得罪了。不过就算御知道了,想来他也不会在意的。
“是,我是,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御一愣道。
“不敢不敢,是郡守大人找您过去商议事”,士兵连忙摆手道。
“好的,我马上过去”,自从当了官后,御发现周围的人对自己是越来越客气了,当然自己的伙食档次也提高了不少,对于这一点御是很满意的。
郡守府内,正厅议事堂里,俞寺年的左右手下方分别站了两排军官,他们军衔最低都是百将级别,也就是说御刚好达到了参加议事的门槛。
俞寺年做事还是那么干脆利落,见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他直接开口道:“根据讯鸽上传来的消息,南部军团援军距离和杨城只有两天的脚程了。因此,请各位注意!在这两天内无论如何都给我把城门守住,谁要是没做到,等战争结束了你就乖乖地束手就擒吧,秋天的刑场你是上定了。”
说完俞寺年还特意看了站在自己左手下方第一位的刘希一眼,胖子的眼神和俞寺年一交汇马上垂下了自己的脑袋,身上的肥肉像波涛一样抖动起来。见到这一幕,御忍不住掩嘴偷笑,心想这个胖子的肥肉太有喜感了。似是注意到了御的偷笑,刘希狠狠地瞪了御一眼,目光中恨不得插上两把刀子向御捅过去。
训示结束,御正要和大家一起向门外走去,忽然一座肉山挡住了自己前进的道路,他定睛一看发现是刚才瞪自己的那个胖子。对于胖子的这种挑衅行为,御很是不解,难道就因为自己刚才笑了他?所以把他得罪了?御分析得很到位,情况确实如此,对刘希这种心胸狭窄的人来说,御认为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刘希眼里可是大的不能再大的大事啊——刘希最恨别人嘲笑他胖了。
眼看刘希就要发作,这时一只胳膊搭在了御的左肩上,一个长相俊俏的军官转头对御说道:“你就是连升四级的太苍阎罗吧,幸会幸会,我是千人米诺。”
“啊”,御回过神来赶忙道:“大人好。”
“别客套了,走走走,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好好聊一聊”,不由御分说,米诺拉着御绕过刘希就向外走去。
见米诺拽走了御,刘希不好再发作,不然就是落了自己的脸面了,特别是在与自己同级别的人物面前更要保持一定的风度,刘希就是这样一个“爱装”的人,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当然愣头青御是不知道的。
“小子,你知道吗?我方才助你解围了”,米诺笑道。
“是吗?我遇到麻烦了?”御困惑道。
“哎,山里来的孩子就是单纯啊,你难道看不出刚才那个胖子要找你麻烦?”米诺像是看着什么稀有物种,上上下下将御扫了个遍。
“看出来了,但这只是小事吧”,御听着米诺的口气有些不确定道。
“是小事啊,但小事才麻烦嘛”,米诺意味深长地一笑,“不说这些了,总之以后你看到刚才那个胖子也就是刘希,你躲远点,相信我准没错,小人可是最难缠的奥。”
“那我们去喝酒吗?”御问道。
“当然不去了,那只是把你从那里支开的借口而已,值班期间是不许喝酒的,你不知道吗?”米诺装作诧异道,他发现逗逗这个小青年真有意思。
“是吗,我还真不是很了解,就连作为百将有什么要做的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换了个名称、伙食提高了一个档次而已,其他的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啊”,御不解道。
“奥,天啊,这好歹也算个官吧”,米诺双手扶额夸张地大叫道,街道两旁的居民纷纷看向了米诺,心想这人怎么回事啊,没事在大街上叫什么。米诺注意到自己失态,赶紧又摆出了一副军派作风,他抬头挺胸,军靴在地上踢得“踏踏”作响。
“我说阎罗啊,你这话千万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说啊,否则他们会认为你在‘装’啊,懂不”,米诺双眼直视前方,只是嘴皮子却在不停地翕动着。
接下来米诺对御进行了深层次的政治教育,从军队编制、行政编制到官场套话、行为准则等等,御经历了有生以来最彻头彻尾的改造,在米诺形象生动的语言地描述之下,御渐渐从山里人的思维方式向山外人的思维方式转变。说不上好与坏、对与错,只是从今以后御可能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淳朴了,因为米诺人为地给他加了一个“心眼”。
“米大哥,我还有一个疑问”,御看向米诺。
米诺欣慰地点点头,他对这个一点就通的学生评价极高,你看先前是叫自己“大人”现在已经改口叫“米大哥”了,这不正是教学成果的活学活用吗。
“你问吧”,米诺眯眼笑道。
“为什么是我被破格提拔成百将,小虎、蒙敖和其他人军功也不少啊”,御疑惑道。
“乱世之中国家最注重军人的战斗力,而要提高军人的战斗力就要给他们动力,所以国家的军功奖励系统运作是最有效率的,一旦你立下军功就会登记在册,没有多少人敢在这上面做文章,因此你不必感到突然,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
米诺顿了顿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御继续道:“阎罗啊,你有时太小看自己了,你知道你的军功是多少吗?是别人的十倍啊!真不少啊!另外,你只身击退曲国公子瑾也不是没有人知道的,光这些军功封你个百将还有些少了呢。如果不是权力上限,我想郡守都要举荐你胜任五百主了。”
拍拍御的肩膀,米诺赞道:“人才啊,我想用不了多久你就有可能和我一个级别了,好好干,不要辜负上头对你的期望。”
看着渐行渐远的米诺,御的内心很茫然,自己明明不喜欢战争、不喜欢杀戮,这都是被逼的,可自己的双手却早已沾满海量的鲜血,这一辈子都洗脱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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