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出家,想要修身,快开门,”站在终南山道馆门前,王守一大声的喊。他扩着性子大力的敲门。紧闭的道观之门在他的狂敲下漏出了一道缝隙,门缝探出一颗光头,“你一大早的,乱嚷嚷什么?”小和尚走出大门,手里拿着一把扫把向他吼道。
王守一一把摁住小和尚的衣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不就一小和尚吗?你张狂什么?”一边试图脚下使拌想要小和尚好看,小和尚呀呀一声,一个倒甩蹭着他的双手把他撂翻在地。
王守一心想这和尚这等了得,看他暴起雄伟的身体竟是练就一身好功夫,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可也不能就这样吃亏,于是紧急起身从后面抱住了小和尚的后腰,试图把他放倒,和尚好像后背上长着眼睛,一个就势缩腰下蹲又把他抡翻,吃了颗倒栽葱。
“你力气不小,可要想把我立马放倒,你还要再练练。”小和尚笑嘻嘻的看着他,双手环在背上低着身子面向他,“不服可以再来。再来啊!?”王守一飞身而起,想要用头去撞向小和尚的胸腔,小和尚紧急向旁闪身。
“住手,在干什么?佛门重地,扰了清静。”一个黄袍加身的老道长站在王守一的身后,向小和尚大喊,小和尚停止了动作,像做错事了的学生面向着老师,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说:“司徒道长早上好,刚才我在前院清扫,乍听见他在敲门,口中狂喊,我一开大门,他便向我动起手来。”
“你忙去吧,他交给我吧,”司徒道长俯身拉起王守一,“小伙子,一大早来,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吧!?走有什么去观里去说。”
来到观堂,王守一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看见慈祥和善的司徒道长,仿佛看见了多年未曾谋面的亲人,顿时两眼一热,泪水满面,跪在左道长的脚下,泣不成声了。
老道长倒了杯水给他,赶忙拉他坐了下来,问:“孩子,有什么话慢慢说,哭什么,就是天塌下来我都替你做主,”守一止住了哭泣,“道长。我想出家,修身,想寻找个公道。你答应了我就起来。”说着又跪在老道的面前。
老道长紧握着他那苍白的胡子,内心在反复思虑着,这孩子恐怕是遇上什么大事了,要不然就这样慌张迫切的想要入观,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公道呢,民间公道自有天理,自有述说天理的地方,可是到观里要公道,我能有什么办法还他公道呢?终南山是一个让人清心寡欲的好地方,能让人修身养性,能让人陶冶情操,能让人静下身子不想凡尘间扰心事,远离人间的苦难和烦恼,这里除了青山绿水便是道观墓陵,天然的雕刻使得这里终年静畞,除了来观里祭祀的人们以外,这里一直人烟稀少。一生不闻人间事,遍地绿叶轻悠悠。可是他现在就这样长跪着,时辰一长也不是个事,我又奈其何?他又乃我何?我还是先应了他再说吧!老道长心里说
“我答应你了,可是这里比尘世间要清苦,每天要做功打禅,你受得了吗?”
“这些我全没有问题,我要的不就是清苦吗?”
“孩子,你现在能说说你的家事吗?”老道士幽幽的说:
“道长,我现在是一个孤儿了,我的父母都去世了,我本还又一小妹,小妹眼见家世没落,也已过继给我大伯了。”守一说着又哭了起来。
“别哭,坚强些,世间的磨难能摧残一个人的肉体,但绝不可能打倒一个人的精神,精神是灵魂的隐身,精神是永生和坚韧的,你的精神现在受到了一些外力的打击,似曾受挫受伤但还力挺着,就如弹簧一样,你本来张力够长而现在缩着,是受到压了,而去了压后,你会张力更长更有力,这就是精神。”
“我父亲是一个商人,他有一个很大的矿山,每年我们家里的收入都非常殷实,父母相濡以沫,一家人其乐融融。几年以后父亲慢慢不回家了,在外面养了小老婆,每次回家里来还领上那个小妖精,不像以前那样爱我妈妈了,和我母亲一直就是没完没了的吵。后来好多债主来到我家要钱,说我父亲被那个小妖精飙了,私下卷了他很多钱跑路了,父亲从哪以后开始迷恋上了赌博,在外面借了很多高利贷,矿山也卖了,每天游走在城里的赌庄里,没日没夜的赌博。”
“父亲再坏毕竟是我的父亲,是妈妈的丈夫,是一家人的大树,我们一家人很同情我父亲,母亲甚至拿出家里的积蓄替父亲偿还高利贷,家里被父亲搅得一塌糊涂,父亲赌钱赌得家徒四壁,空空如也,连妹妹上私塾的学费都没有着落,就到这个时候我们也没有放弃我的父亲。我们知道父亲是一个有能力能干事的人,他能到今天是鬼迷心窍了,走火入魔了,”守一顿了顿。
“父亲出事的那天,我记得天空很蓝,父亲说州里有个商铺欠了他很多货款,如果能过去摧收一下妹妹的学费就有着落了,于是妈妈就让我陪父亲去州里。我们到凤阳古城的时候已近傍晚。凤阳傍晚的时份非常嘈杂和热闹,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父亲和我在街道上顺便吃了点饭,在麒麟旅店开了房,父亲说他很困倦,他想早点休息,我如果想出去的话就一个出去,别远离。凤阳花鼓天下有名,我一直很喜欢它,我于是就跑到凤阳戏楼边观看花鼓。”
“三个小时以后,也就是晚上10点30分左右,我回到麒麟旅店,走进房间,父亲满身是血躺在了血泊中”。守一开始流泪。
“我看见父亲满身都是刀砍的血窟窿,我浑身上下开始发凉。父亲身上还在汩汩的流着血,上气已是不接下气,我尽力的喊着父亲,希望他能醒过来,可是他的双眼一直紧闭。我把他抱在我的怀里,他在我的怀里**着,父亲身体的疼痛让我的心也疼了起来,我大哭和大喊着,父亲已经无力回答,他只是轻微的的在我耳边说:‘孩子,记着替我报仇’。说完了沉沉的死去。”
“父亲被人砍死了,身上留有36个刀窟窿,我想不通是谁和父亲接下这么大的仇恨,竟捅了36刀。在父亲的死体旁,我静静的呆了三天,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也不想告诉别人,我一直等到父亲的死体从热变冷,从冷变硬。而我也好像失去了思想和知觉,向呆子一样被面前的现实打到,没有意识,没有感觉,孤零零的陪着远在天堂的父亲,心里好想和父亲在一起,让他靠近我温暖我,那个时候我的身体僵硬,四肢无力,浑身酸软,神智不清。我无法想象妈妈得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一个什么结果,我是否要告诉我的妈妈?”他擦拭着面颊的泪水。
司徒道长在王守一道出这个令人悲痛欲绝的伤心事时,一直缄默着,他知道人在悲伤中不能过多的去打扰,让他道出心中的眼泪,把悲伤流走,是目前对他最唯一的解脱。
“三天后,我的神智有些清醒,我仔细的在这个房间寻找是否有凶手遗留的证据,猛然间看见在爸爸的手里紧握着一个很色的佛珠。我用力的把他的手掌掰开取出了佛珠。”
“父亲死去已经三天了,我应该把这个消息很快告诉给妈妈,这事不该隐瞒,妈妈在接到我飞鸽传书的时候竟悲苦的昏厥了过去。我一阵忙乱,清醒后雇了一辆三轮,把父亲的尸体运回乡下的老家。”
“我能看出来,父亲的死对妈妈打击很大,妈妈神智就好比我在凤阳州里一样,这种打击彻底打垮了我妈妈,妈妈满脸煞白,头发凌乱,神智昏淖,他和我一样不明白,父亲是怎么了谁能要了他的命?面对这种惨白血腥的事实,妈妈和我一样不堪一击。”
“在处理完父亲的事情后,妈妈无法面对我家失去父亲的现实,无法承受失去父亲的悲痛,五天后的一个黄昏傍晚,母亲投河自尽,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晰,天空阴霾昏暗得无边无际。
“父母都死了,我的心就如干枯的湖,没有了生机和生气,父亲死时,我心如刀绞,泪流满面。可母亲死时,我惊诧我没有眼泪,我奇怪我心里并不疼痛,好像母亲之死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我万念俱灰,觉得我再活下去就如行尸走肉,我决定结果了我自己,我情愿在天堂和父母在一起。可是等我把要上吊的凳子、绳索准备好以后,须臾之间,我的小妹妹问我‘哥哥,你要干什么去啊!把我一起带走吧!’我忽然从梦的那边回转了过来,我看见了我的小妹呀呀的站在我面前,我惊异我还有一个幼小的妹妹,我不能死,妈妈撇下我和小妹,可我不能,我要为我的小妹活着。”
王守一这时眼里已经没有了泪水,他的泪干了,司徒道长隐约的看到王守一眼里的怒火,那是即将燃烧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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