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什么时候习惯身边跟着那个小甘草精的,他不记得了。
记忆中,从十三岁那年开始,他身边就再没绝了她的聒噪。
她生的瘦弱,眼睛却亮,像是落了星辰。
十七年,朝夕相对十七年。
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入了他心里。
多少次想开口,多少次把到了嘴边的话复咽下去。
他知道她喜欢自己。
可又如何。
他还能活几年,有什么资格开口。
她生辰时他描了副丹青,踯躅许久还是没忍住在上面题了那两句诗。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
写了又后悔,怕她知道后两句。
可她后来却拿了画满脸崇拜地来问他,“公子,这诗是你写的吗?还有我的名字,太厉害了!”
他失笑,也不解释。
那日她唱那首春日宴,他都不觉得有什么,她自己却被触动,捂着脸哭了。
他跟着去,看着她满眼的泪,只是觉得无能为力。
忍不住去拭她的泪,却极力自持着不露自己的感情。
可在她失魂落魄地问他能不能抱她一下的时候。
他还是没能忍住。
她在他怀里,那么瘦,手那么冷。
他想起她唱的歌。
岁岁长相见。
他又如何与她岁岁长相见?
不知是以怎样一种情绪开的口,说像妹妹的话。
他知道伤了她。
可她不知道他同样在伤自己。
这么多年,无论世事如何,别人怎样说,她从来站在他这边,不分黑白不论对错几近执拗地站在他这边。
即便被自己重伤,差点断送性命。
也还是笑着对他说,“不要说对不起。”
是啊。
欠她这样多,哪里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
他总想着,等到自己死了,经年岁月,她总能把这一切忘记,找到另一个人,与他长相厮守,白头不离。
他也很确定地知道,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那么一天----------------她靠在自己怀中,满身是血地靠在自己怀中。
黑气散去,他怀里的还是那个瘦削的青衣女孩。
他生命里最温柔的最暖的希念,在他怀里慢慢碎成齑粉,化为虚无。
他第一次在这许多人面前落泪,开口哽咽不能言。
“青青...”
可惜她永远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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