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的父母呢?本王已搜遍了他的记忆,为何没有察觉?即便是出生后仅瞄一眼,也会留下投影,但在他的记忆中竟全是空白!”幽影自语道,“先容你苟延残喘片刻,待本王再来查看一遍,捏死你也不迟!”
“怪了,没有,再来!”
“还是没有,不可能!难道这小子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那也不可能!石人族也有父母,天道不可违常,就算你是山精野怪,我呸,仍有记忆!”
“小子,你到底是谁?”幽影思量了片刻后,仍无法解开疑惑,竟来到梁晨面前,喝问道。
这几息的功夫,对于梁晨来说,却像是一根救命稻草,适时将他从疯狂之河的边缘给拽了回来,贵不可言。他抬起头,勉强睁开布满血丝的两眼,见眼前模糊不清,脑袋里也轰轰而鸣,怎能摸清幽影所问涵义,只是顺势应道,“梁晨...”
“本王所问并非这个,你的身份,你的父母呢?”幽影寒声催促,又突然诱惑道,“若你能告知本王,本王可饶你一条小命!”
“不知道...”梁晨摇了摇头,哪有精神回话。
“看来你苦头还是未吃够,还要本王重复之前手段吗?”幽影转而威胁。
“不知便是不知,我的记忆不是已被你搜遍,还有隐瞒的必要吗?我还有什么可隐瞒!”梁晨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眼前一团模糊的幽影,想必就是欲取自己性命,把自己快折磨疯了的源头。若非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他早就扑上去搏斗、拼命了。自鼻腔中长长喷出一口气,带出几块血渍,他嘿嘿哂笑道,“饶我性命,你觉得我会相信?”
“信与不信,随你,本王何须解释!”从这团幽影中射出一道青芒,又将梁晨牢牢禁锢,动弹不得,随即传来几声轻语,“但本王今日就算拼了一口老血,也要弄清楚你这蝼蚁的身世。噗...天赋神通,搜魂!”
梁晨耳听幽影煞有其事的咳血,任由眼前飞驰电射般划过一点点往日影象,比之前更快更疾,却无动于衷。
“还不够...噗噗噗...天赋神通,真魂之眼,开!”
幽影接连咳血,不知是真是假,如此过了数遍,在梁晨神智恢复的差不多时,终于从幽影中传出接连不断的狂笑声,间杂着张狂自语。
“哈哈,本王的几口老血总算没有白费,你这蝼蚁身上果然有蹊跷,本王倒要看看你是从哪个旮旯蹦出来的...”然而笑声到此而止,幽影却像被人突然捏住了喉管,停顿了足有两息时间,才惊呼道,“本王...我呸...封印之门!”
梁晨也被这惊呼吸引,揉了揉疼痛的两眼,凝神看过去,在自己记忆的起始点,原本是一片空白的地方,竟突兀的耸立着一座巨大的石门,如擎/天/之/柱,孤零零的坐落在一片虚无空间内。
这道石门寻常平凡,并无出奇之处,门面上既无玄纹勾绘,也无明亮光彩,就像取自山里最普通的石材打磨的一样,但是却恍惚始一露面,就吸引住众生心神,令人不由产生需顶礼膜拜的错感。
这种错感来的很奇妙,不仅梁晨愣了神,就连幽影也惊愕住了,久久不曾言语。
“哈哈,本王还以为是多么了不得的东西,原来只是块普通的封印之门。”就在梁晨屏气敛神,仔细打量的时候,幽影又率先开始夸夸其谈,“本王是谁,是专吃这碗饭的主,我呸...王,一生所遇封印之门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比之玄奥神奇、华丽堂皇的不知凡几,小小的一块普通石头,倒将本王吓了一跳!”
“小子,看来你的出身也是平凡无奇啊!”幽影转而讥讽梁晨,“倒是本王先前对你期望太高,因故才一不小心差点着了道!”
然而,此时的梁晨根本无心他顾,在这道石门出现之始,便隐约感觉从门内透出一缕缕气机,与之心神相连,仿佛其内封尘着从自己身上割舍下的一体之物,性命攸关的珍贵存在,血与肉的交融一样亲切。
缕缕气机先如细丝,短短时间内汇聚成线,一端连着石门,一端缠绕于身。随着气机壮大,自那端传来一股莫名的力量,受其牵引,梁晨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朝着石门迈出了一步。
这一起身,根本无需费力,这一步,也如寻常人行路一样,协调自然,那种浑身被捆束的感觉仿佛烈阳之下的陈年冰雪,悄然消融,荡然不存,无影无踪。
“小子,你...”幽影一下呆住了,它比任何人都清楚捆缚梁晨的力量,以梁晨目前瘦弱的小身躯,根本没有冲破的可能,半点希望都没有。
幽影不由再看向石门,却见之前平静如一的门面竟也开始出现轻微震动,且幅度也越来越大,一块块表层的石皮簌簌而落,随之现出一道道斑驳的裂缝,从裂缝之中仿佛透出一股难言的气势,喷渤而出,令他快喘不过气,心底同时也生出一种真实需要膜拜的冲动,而非错感。
“不能再任由这样下去了,本王一身修为不在,整日掏鸟,今天可别被鸟啄了眼,如果在这人类小子身上翻船,传出去岂不被天下人笑话...我呸,天下人谁敢笑话本王!”幽影毕竟是见一个多识广之辈,无论阅历还是危机意识皆非梁晨这样的毛头小子可比,能远远甩出十条街,转眼之间,便将这变故思虑百遍,一眼看破关键之所在。
“小子,源头就是你了!”幽影咬牙切齿,阴冷冷的道,随即以疾风之速,飘了过去。
那平凡石门起初仿佛处在万里之外的虚无之中,掩身在实与虚之间,如梦似幻,难以捕捉和接近。但是梁晨却顺从气机的牵引,不去抵抗,也无心思挣扎,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迈步,只是几下便已来到石门之前。
“难不倒本王,也不看看本王干的是什么营生!”幽影扑了个空,并未恼怒,尚显自信十足,很有把握。紧接着便见到这团幽影中青芒大盛,在梁晨消失的地方时左时右、时上时下的飞快起舞,转折来回,令人目不暇接。
如拨开云雾而见日,随着幽影跳动,在它和石门之间缓缓出现一道彩虹之桥,横亘于空,由清影而逐渐凝实,宛若真的一样。
“累死本王了,抓住这小子,不止要噬其魂饮其血,还要剥其皮抽其筋,方能解本王心头怨气!”幽影像喘着粗气虚弱的念念有词,凶残狠毒,不过若仔细探察,这幽影仿佛比之前变淡了几分。
“蝼蚁,本王来了,早就告诫你不要枉费心机...最终结果都是一样。”幽影一跃,轻盈落在彩虹之桥此端,向彼端石门快速飘去,口中狂言不止,刺激梁晨。
而梁晨此时已紧贴石门底部而立,在高大的石门下,的确像一只小小的蝼蚁。
拨去脸上因染血打结成咎的散发,擦去眼角血渍,整了一下衣衫,他才抬起右手,郑重而缓慢,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手指轻轻抵在了石门之面。
完全是下意识所为,梁晨手指轻滑,抚过裂缝,抚过斑驳,也似抚过一段消逝的岁月。仿佛时间凝住,这一刻,在这张被鲜血糊满的小脸上,竟出现不该这个年龄所有的温柔,好似手心之下抚摸着的是心爱之人痴痴难忘的容颜,而非因震动而缝隙逐渐扩大的普通石门。
嘴角轻扬,梁晨不觉笑了,笑的很痴,也很傻...鼻头微酸,梁晨又不觉哭了,哭的很涩,也很伤...
“贪吃的小东西!”
“咿呀!”
“呵呵...”
“梁晨,你说这世上有没有来生?”
“快走,别管我!”
石门缝隙崩裂的一刹那,自内汹涌出一股滔天威严,但梁晨却视若不见,眼中只有前尘往事,点点滴滴的记忆碎片,或大或小,或清晰或模糊,一片接着一片穿过石门缝隙飞来,映在眼中,刻于心上。
“原来,梦非梦...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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