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里的声音很远,但就是无力睁开眼睛,这次晕倒让我不明所以。古泊刚把酒准备好,还没开始喝呢,我怎么就先倒了呢。低血糖?还不至于。难道是这几天我的身体和精神被折腾的够呛,终于到了这么一个临界点,扛不住了?似乎这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释。毕竟我还没有到替自己身体担忧的时候,以前在公司里,虽说效益不怎么好吧,可有次孙俊成那家伙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大发善心给我们组织了一次体检,而且是比较贵、比较高档、比较全方面的那种,可以这么说,除了妇科以外,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查了个遍。当然体检那种地方的报告是有一定水分的,保不齐会有几项指标不在标准范围之内,这个再正常不过了,但却被那里的大夫描述的很严重似的,反正一大堆专业名词也听不懂,不过我自然不会上这个当,就大方面来说,我的身体还是很结实的。
我揉了揉眼睛,这会儿算是醒过来了,转头看了看,我在自己那间屋子里,阳光已经从窗户缝隙里射了进来,妈呀!白天了已经!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感觉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先在床上缓了缓才穿鞋下地。桌子上摆了壶和一些吃的东西,这还真是挺暖心的,我的确是又渴又饿,昨晚的大餐还没动筷子呢我就两眼发黑腿一蹬了,不知道古泊是个啥反应,正好找他问问什么情况。
我快速到桌子旁边也顾不得坐下,胡乱往嘴里就是一通填,感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好像刚结束冬眠的动物饥不择食的样子。吃得快就撑得快,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水以后,我想出门看看究竟,刚一开门,一个小子和我撞了个满怀。
“哎呀!您醒啦?”那个小子惊讶的说道。
“嗯……咦?潘天?”我上下打量着他。没错,这个小子虽然比潘天瘦弱,但五官之间却没差多少,明明就是他啊,我的那对小鸳鸯邻居的男主角。
他盯着我愣神,我也一样。
“你……你是?”我先反应了过来,赶紧摆了摆手,当铺老板、古泊、狗子,孙俊成、白胖子、煎饼王子,个个都是对号入座了,这个人想必也是一样了。
“哦,娄大哥吧,叫我‘顺子’就行了。”他也缓过神来,很客气的说道。
“幸会幸会,我刚才认错人了。”我心不在焉的回应着。
“娄大哥身体要紧否?我今天带了郎中来,给您瞧瞧病。”他眼睛看着我,寻求答案。
“不必了,可能是太累了吧。”我摇了摇头。
“昨天您晕倒以后,我们找了一个郎中摸了摸您的呼吸和脉相,四平八稳的好像没什么问题,恰好夏大夫晚上不在,所以今天才把他给找来,再为娄大哥瞧瞧。”顺子和我解释着。
我错开了他的身体,看见门外有个人站着,身上挎着一个木头盒子,应该是药箱子吧,我接着探头看了看那个大夫。
“不用不用不用……我真的没事。”我连忙说道,这一串“不用”把顺子给搞晕了。
“别浪费时间,带我去看看你那位弟兄。”门外的医生有点不耐烦的对着顺子说道。
顺子很纳闷的看着我,对我刚才的态度十分不解。而我只是和他点了点头,给他一个肯定的示意,他也对我点头回礼,然后带着这个什么夏大夫去了另一边。我为何如此激动的抵触,原因很简单,这个大夫我看一眼便忘不掉,就是西苑巷子里那个牛皮吹破的蒙古大夫:温之宁。虽说现在叫夏大夫吧,不在一个时代也不是同一个人,但我还是没那么快从如此不可思议的境地里反应过来。
顺子已经带着他离开了我的门口,我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琢磨着。当铺老板狡诈正如孙俊成;古泊为人豪爽也正好像白胖子;这狗子更是几辈子做买卖的料,和煎饼王子那是同出一辙。我现在所见的人和所经历过的事,凭着这么一条规律,我真的很难相信这个像极了温之宁的夏大夫是个好医生。
我跟在他们后面也出了门,看到院子角落里躺着一个人,身边还围着好几个,窃窃私语不知说些什么,直到顺子带着夏大夫过去以后才四散开来,我闲来无事也过去瞧了瞧热闹,这一看不要紧,躺着这个人衣服前满是血迹,咬着牙满头是汗,不是别人,这不是我们公司的技术小吴吗?嗯……不能这么说,不管怎么说吧,今天可是碰见了不少“熟人”。再看看夏大夫,微微皱了皱眉,二话没说扒开晋代小吴的上衣,从箱子里拿出一堆瓶瓶罐罐来,又是洒又是涂抹的,最后包扎了一下子,看动作是非常熟练,再看表情也是严肃沉稳,没有半点温之宁那种浮夸的样子。
“我给他开几副方子,按时给他喝了,这伤没什么大碍。”夏大夫平静的说着。
一旁的顺子点了点头。夏大夫也不多说,直接收拾起自己的行囊就往外走。
“一会儿你差人去医馆取药。”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门。
众人也没说话,都目送夏大夫出去,我也看着奇怪,这个夏大夫好像很牛的样子,怎么也没法和那个不修边幅的温之宁联系到一起呀。
“六子,有夏大夫给你开的药,你不会有事的,安心养着。”旁边的人开始劝慰伤者,原来这个晋代小吴叫个“六子”啊。
我开始愣神了,这么一堆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个接一个的出现,什么情况呢?要说和我印象中的他们一模一样,那也不会,多少还是有点区别的,无论身高、胖瘦、神情等等,但我还是一眼就可以认出是这个人来。这真的就是人的前生吗?真的存在吗?
“咦?这位就是娄大哥吧?”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哦,对,我都忘了和大伙说了。”顺子赶紧接话道:“这位正是娄大哥,古大哥的朋友,你们要好好招待啊。”
“不不不,不用那么客气了……”我双手一通乱摆,这样的事我可受不起。
“那是当然的,古大哥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们的大哥了!”又一个人大声说道。
“好好好……我说你们是不是先把受伤的兄弟抬屋里去啊,这大热天的。”我赶紧找个借口打断他们这种让我受不了的客气。
“我叫六子,多谢娄大哥惦念。”刚包扎完的六子也不忘跟我恭维一番。
“娄大哥,听说你是千年之后的人,可有此事?”一个好事的小子直截了当的问我。
“你们……信吗?”我最头疼的就是听这个问题,这一提不要紧,一下子就开了锅了,后面的开始交头接耳,连六子也没想着回屋里,顺子更是用一种期待的眼神望着我。
“古大哥说一不二的,我们岂有不信的道理。”后面又传来了声音。看来这个事还真是古泊给说漏嘴了,不过也怪不得他,我也没有要求他替我保密,再说如果不是我无故晕倒的话,昨天晚上不知道他得问我多少个问题呢,想不到现在来了个场面更大的。
“娄大哥!千年之后是啥样子啊?”
“娄大哥,你这发髻就是那个时候人所留的吗?”
“娄大哥,你们那个时候的皇帝是谁呀?”
“对了,娄大哥,你知道我啥时候能结婚生娃啊?”
“对,我能活多久?”
“我能不能……”
……
我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现在的我哪有闲心和你们扯这些呀,一连串的问题就像迫击炮齐射似的,都砸在我身上。再看众人,都一个个盯着我,认真而期待,好像一群要听故事的孩子一样,就等着我回答他们五花八门的问题,连那个伤员六子都坐了起来,全然不顾身上刚包扎好的伤口。此时的我已经被围在了中央,好像90年代初人们见着一个老外似的那种新鲜,连人家系鞋带都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
“喂喂喂……我说你们有没有规矩,怎么也得先把娄大哥请进屋里吧。”顺子倒还保持清醒,也让我没有那么尴尬。
于是我被众人簇拥着进了一间屋子,后面还传来了六子叫喊声,因为他居然被人给遗忘了,都进来听故事。对着这么一伙人,我无从下手,我回答一个问题就会衍生出一百个问题,越来越多奇葩问答,搞得我头大了不知道多少圈,可是情形却只能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对牛弹琴”,我唾沫星子横飞,口干舌燥,而这帮人不管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吧,兴致丝毫没有一点点衰弱的趋势,反而是愈演愈烈,问题的深度、离谱程度、广泛度都让我大开眼界,面对这么一群“无知”的人,我也是相当佩服他们的创造力和想象力了。我似乎就像个新闻发言人,在回答若干记着问一样,可不同的是,这个新闻发布会好像根本就没有个头,几天几夜都讲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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