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无意识的逃避,尽管他告诉自己这是战斗前的准备,但真相如何,那个声音早已说了出来。
若是说道恢复身体掌控,有什么比得上来一场生死之战?面对超出自己能力的对手,拼尽全力一战,超越自己的极限,这不就是最好的办法吗?即使受伤,有着常人四、五倍体质带来强韧以及自然领域强化的恢复力,再加上本身的超常感知,阿震即使死战不退也不有太多危险。
虽说一般人没有那个勇气,但那也只是能力不够带来的信心不足而已,对手被压制,自己也达到了从未达到过的最强之时,面对这样的现状,一般有些手段的人早就上去和对方正面开干了,也就只有阿震这种把逃避当做习惯的人才会依旧无动于衷。
话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把逃避当成了本能……一步跨出,飞掠数米的阿震陷入了略微有些久远的回忆。
——拥有力量的人,所能生存的世界是狭窄的。
在学校里,阿震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同之处。在同学眼中,他就是一个从山村里出来的,有些迷糊的少年而已。成绩平平淡淡,也没有什么特长,偶尔也会偷溜出学校玩一玩,这就是阿震给自己设定的人物形象。
要不是从小玩到大的阿茹常找他说话,班里的人几乎会忘了还有阿震这么一号人的存在。这就是阿震想要的,平平淡淡的享受人生,这样的生活其实真的很难得。
在来到这个试炼世界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沉默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想让自己尽量显得平凡。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他看清了隐藏在灵山那双看似平静的眼后的某些事物时。
最初的发现是在灵山和银枫第一次被双鳞巨蟒袭击时,虽然当时阿震的目光几乎全都聚集在红小鬼身上,但敏锐的五感还是让他知道自己周围少了一个声音,灵山和银枫的尖叫声。
实际上,阿震在这里经历了强化的感知甚至可以听到身边人心跳的声音,但在那一路上,哪怕是遇到了再大的危险,也没有人因为惊吓而心跳突然加速,最多不过因为体力消耗而缓缓叠加而已。
那时阿震就知道了,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不逊色于自己的隐藏大师。为了保持“平凡”,每个人都几乎尽力保持着沉默。那几个大人由于自己人生经历的不足还看不出什么,但灵山他们还是没有太多问题的。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就说明这些人一定有一些相同之处。
管中窥豹,看出来一个人的问题,那其他人也就差不了太多。
第二次是在银枫释放心灵异能的时候。那时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聚集在银枫的身上,所以那些除了阿震以外的新人没有发现,灵山先是有些担忧的看了银枫一眼,然后又用冷漠的目光扫了一圈,尤其是在看到没有人有什么异状的时候,还偷偷的松了口气。虽然他马上就握住银枫的手加以掩饰,但阿震还是凭借超常的听力听见了。
由于有着还算可以的夜视能力,阿震能看到隐藏在那冷漠目光后的疯狂——如果有人露出看待怪物一样的表情的话,他马上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哪怕张誉他们就在身边。
最后一次看穿灵山的伪装是在他对阿震释放威压的时候。或许是因为阿震的话语触碰了某些事物,所以灵山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某种气息,那种气息阿震在张誉和一些其他人的身上感受到过类似的。
那种气息在张誉的身上如同炽烈的火焰般,会灼伤每一个靠得过近的人;在红小鬼身上却又如同机械一般冰冷,尤其是在他对付双鳞巨蟒的时候,那种气息浓烈的让阿震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之中。
阿震同样在自己的祖父身上感受到过,那是在学习搏击术的时候,那种气息如同春风一般润物细无声的侵袭过来,当你发现之时早已如同陷入蛛网的昆虫一样无处可逃了。另外在和祖父一起,同样教导自己搏击术的阿茹的父亲身上,那种气息则如深渊一般,让人望而却步。
那种气息在灵山身上的显现则略有不同。好似深秋之时隐藏在草丛深处的毒蛇一样,看起来好似在沉睡,但只要有一丝刺激就会立即发起最为凌厉的攻击,始终保持着警惕,是任何生命都不愿意招惹的存在。
阿震不知该如何具体描述那种气息。杀气?或许可以这么说,但这岂不是说,灵山他……
不过,说是气息,其实说成气质貌似更好懂一些,但这气质却又掺杂了其他东西,变得浓烈而又危险,仿佛被束缚住了的猛兽,只要找到合适的办法释放出来,足以波及到他人,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
无辜伤害他人,这和阿震的生存理念不符,所以那时在发现灵山身上的气息时,阿震果断认怂。
当注意到这些之后,阿震便明白了,来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平凡的,这句话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不过还好至少所有人互相之间都没有敌意。
这个结论其实很容易得出。
首先,灵山不止一次的强调不要打银枫的主意,这就明确地说明了灵山的底线,只要不触碰这一点,灵山并没有其他太过分的要求。其次就是这个队伍在张誉两人离开后还能保持着和谐。要知道黑土他们都是成年人,但在战斗中却听从灵山他们这几个学生下的决定,几乎是自行放弃了自己可能得到的领导地位。
让有经验的人领导队伍应该是人之常情,但这几个成年人却任由灵山这几个小孩子胡闹,这种行为或许可以看成是不负责任,但也同样可以看成是他们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哪怕灵山他们出了什么差错,黑土这些成人也可以将之解决。大概黑土他们看待这几个学生的时候,就像看着年轻的自己吧,所以才以成年人特有的宽容默默守护着这几个孩子。
对于同类而言,这种友善是十分珍贵的。
这些事阿震原本只有着一些模糊的感觉,但在之前绕着神庙遗迹转圈的过程中却逐渐想清楚了。虽然有可能是阿震想多了,也有可能存在完全相反的现实,但阿震宁愿以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应有的阳光来看待这些。
唔……似乎忘了谁?算了,不多想了,既然自己的感知也没有什么警示,那估计反正也没有什么敌意。否则以这种超乎想象的隐藏能力,要是想对阿震出手大概也没有什么办法预警吧。
阿震离开了队伍。这并不单纯是为了找那个不知到底是否存在的第九人——虽然在看到巨人的时候阿震就知道第九人即使存在也不会对自己这些人造成太大麻烦——也不只是为了梦想的那把神器,更重要的是自己的性格使然。
惯于隐藏自己人在遇到另一个同样善于隐藏的人时,第一反应绝对不是高兴,而是不安。不安自己是否会因为一时的松懈而暴露了真正的自己,而当这样的人在身边不止一个时,这种不安更是会达到巅峰。
所以阿震才故意找了个理由离开。
如果说现实世界的一切是逃避的开始,那么这就是逃避的延续。
正是因为依旧在逃避,阿震才不肯真正的表现出自己,哪怕陷入困境,哪怕身边并无其他人,哪怕面对死敌。
在这一点上,灵山他们就做得很好。并不表现出太多,但只要有必要,就绝对不藏私,但又时刻保证自己留有底牌,这就让他们时刻表现得游刃有余,这种表现又会影响到队伍中每一个人,让所有人都充满信心,哪怕这信心是虚假的,随时都有可能破灭,但也是在这陌生之地无比珍贵的。
当然,阿震并不知晓灵山他们现在正在一次又一次的作大死但又毫发无伤,他只是一边回忆着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一边听着耳畔缭绕的怒喝,感受着心底那几乎早已干涸的热血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怒喝逐渐激发。
以阿震的自控力是可以阻止的,哪怕自己无法阻止,他也早就做好了预防,不过那只限于现实世界。
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人,而且现在他宁愿听任这一切发生。
“呵,差点忘了,在这里,好像只有我一人哦~”
手中低垂的凶器扬起,双眼中的血丝逐渐蔓延到眼白,那双一直以来都在最深处保持着懒散的双眼,终于蒙上了一层微不可察的杀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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