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赵府后院。
赵谷轩走在一个长长的走廊里,走廊两边点着一些灯,小环手拿一个灯笼跟在一旁。
又转过了一个拐角,终于走出了走廊,来到了一处院落。
这处院落,与旁边的院落不同,黑漆漆,而且显得有些阴暗。因为这是赵氏供奉牌位的祠堂。
进了大门,来到了大厅,大厅中点了一些灯。
大厅正中摆着一个供桌,供桌前面放着一个小案。小案上点了一些香蜡。
供桌上面摆了许多牌位,有些牌位表面的黑漆,都有些脱落了。
而这些牌位最前面的两个最新,上面分别写着,
“先父赵远山之位”
“先母赵刘氏之位”
看着这两个既熟悉,又那么陌生的牌位,赵谷轩愣了。
直到旁边传来了“公子。”
赵谷轩才回过了神,静静的说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于是小环退出了出去,轻声合上了大门。
赵谷轩从大厅后面拿来了一个蒲团,抖了抖灰,放在了案前。
又从一旁柜子里拿过了两根红蜡烛点燃,分别插在了两边。
又拿过三根青香点燃,然后端端正正的持着香,恭敬的拜了三拜。心中念道:
‘你我虽素昧谋面,但谢谢你给我留下了这偌大的家业。’
将香插入了青铜香炉。
赵谷轩又拿过来一叠草纸,再拉过蒲团,坐在了火盆边上。
点燃了草纸,轻轻的放在了火盆中。一张一张的烧着。
看着那青铜盆中明暗变化,照映的赵谷轩的脸色也明暗变化起来。
刚来这个世界的惊奇和欢喜,之后的小心谨慎,然后沉迷于享乐,听到战争时的恐惧;遇到乞丐时的猛然惊醒,深深的不安与自责,再下定决心意图改变,然后战战兢兢的推行着改革的举措。
提防着所有人,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身边没有任何可以攀附的东西,忒自得挣扎着,呼喊着,但只是越来越往下沉。
那种绝望与恐惧,那种不安和寂静,那种挣扎与无力。
每晚赵谷轩都会做一个噩梦,
梦到自己租借基隆港的事败露,一群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冲了进来,将自己一举拿下,投入了诏狱之中。
梦到自己的改革举措,被所有人反对,最终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梦到自己新业务的拓展,亏损严重,债主抵门,敲门声震耳欲聋。
梦到。。。。
每晚他都会被噩梦惊醒,惊得一声冷汗,浑身发抖。然后再安慰自己,重新睡下。
这时,“咳~咳~~”赵谷轩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张脸也随着咳嗽变得紫红起来。
伴随着急促地呼吸,他困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止住了喉咙的麻痒。他连忙从怀中取了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一粒黑色药丸,吞服下去,然后又到桌上倒了一杯水,喝下。
这才好了一些。
其实这段时间,赵谷轩因为焦虑不安,上火上得十分厉害,再加上感染风寒。只不过他悄悄地去吴大夫那,买了一些药丸,暗中服用。连汤药他都不敢喝,因为怕被人发现。
万事开头难,现在虽然踏出了改革的第一步,但还远远没有站稳。
如果这时候自己突然一下病倒了,那改革就彻底泡汤了。
商社高层中真正支持自己改革的只有伍师爷。
张叔忠厚,虽然不会公然反对,但也不会全力支持。自己虽然用理事长的高位,暂时稳住了他,但一旦出现大的变动,难保他不会动摇。
而葛平,就更不用说了,现在用大管家一职,能让他稍微的偏向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
高层如此,中层情况就更能想见了。
各地分社的掌柜,现在虽然没有谁明确站出来反对,但绝不意味着他们是支持的。他们现在能够保持中立,是因为他们被自己的一套组合拳暂时弄晕了,现在都顾着保证自己能在理事会中有一席之地。一旦理事会的事落定,他们又会观望多久?
这种情况下,只要自己病倒了,而伍师爷的人望、资历远远不足以服众,马上就会有人群起而攻之,改革必然瞬间倾覆。
但就算自己不病倒,再过几个月,改革没带来什么可观的收益,而商社因为出售杂货业务而收益锐减,必然会造成巨大的亏空,第一波反扑就会来了。到时候自己能不能顶得住,还真是难说啊!
这还只是内部,外部还有无数双眼睛在时刻盯着,只要自己内部出现了动荡。那群恶狼就会猛扑上来,咬死自己,连渣都不会剩下。这就是商场,也是战场。
织造坊、珠宝行、扩展酒楼,这三项新举措中,几个月之内就能够立竿见影的只有翡翠了。
虽然自己又拿出了期货交易来降低风险,提高收益速度,但天有不测风云,最后的情况,究竟如何,又有谁真的知道?
‘看来还得准备一些其他的后手。’
这时,窗外投进了一缕柔和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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