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我以体育特长生的方式考入了市里的一家高中。体育特招可是个肥缺,因为其中有不少人是通过花钱以体育特长生的名义“考”来的,这让我顿时觉得自己高尚了不少,因为除了学费我没有多花别的钱,当然,我家也没这闲钱去孝敬那些“高层”们。能考上高中这都要归功于初三时的努力,在初三的那一年里,我把所有精力都用来补习功课,虽然没有孙静珂在身边督促,但我还是按照她所说的没日没夜的重看中学三年所有的课本,她留下的那叠习题资料也被我翻阅了千万遍。幸好班主任给我安排的新同桌也是个学习很好的同学,有时候遇到了不懂的问题我可以向同桌讨教。
毕业以后,从其他人那儿了解到孙静珂考到了一所市重点高中,那个高中她之前和我说起过,是她梦寐以求的高中,看来她做到了。她的高中离我家不是很远,所以周末的时候,我有时会去她的学校附近走走。我从来不会在放学时分去,一来是因为时间凑不上,二来我并不想让她看到我,我只想偷偷地看看她的学校,我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我只知道这样做我心里会好过些。我不知道将来和她是否还会有交集,现在的我只想尽快上完高中念大学,等我念上了大学我想我们之间的距离或许会小一点。
自从我用功读书以后,或许是看到我努力的缘故吧,父亲似乎也开始变得没那么颓废了,不管是形象上还是生活习惯上。现在他已经很少喝酒了,和我说话也多了,这个家终于也算有了点家的样子,说起来这应该也算是孙静珂的功劳吧。
大概两年多前,我原来打零工的舞厅关门了,那时候因为正好要准备中考,于是我就没去找祥子,专心准备中考。中考结束以后,祥子又来找到我,说原来开舞厅的老板最近新开了个溜冰场,还是在原来舞厅的附近,问我有没有兴趣来打打杂,我说只要不影响上学就没问题。虽然我一直都知道身为学生出去打零工是不对的,但我却一直这么做着,因为我喜欢这种自食其力的感觉,而且我觉得早点和社会接触也不是什么坏事。
一天,我照常来到溜冰场。刚到,祥子就把我拉到一边,说:“有个事情要你帮忙。”
“什么事啊?”
“我呢有个朋友,最近有个人得罪了他,他心里很不爽,所以准备找人教训下他。我想让你帮我。放心,很简单的,甚至可能都不需要你干架。”
“那你要我做什么?”
“具体还没定,等定了再和你说。怎么样,行不行?”
虽然心里不是很愿意,但我最后还是答应了。在这之前我也曾经因为祥子出去和人打架,最初我并不觉得有问题,一直以来祥子都挺照顾我的,帮朋友也算理所应当。但自从我发现自己喜欢上孙静珂以后,我开始渐渐厌恶起这一切,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这么做会让自己在她面前抬不起头吧,尽管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这次是最后一次了,”我对祥子说道,“我以后不想再做这种事了。”
“怎么啦?”
“我只是想过正常的生活。”
“起来啦。”我一边做晚饭一边对刚起床的父亲打招呼。
“嗯。”
“正好跟你说件事,周三我学校有事,会晚回家,所以不能回来煮饭。我周二晚上弄好饭菜,周三晚上你自己热了吃吧。”
“嗯,知道了。我出去买点东西,马上回来。”说完就出去了。
没过多久,父亲就拎着啤酒和熟菜回来了。
“干嘛买熟菜啊,而且还买酒,你又来瘾了?”
“不是,今天高兴,就喝点酒加点菜,反正今晚休息,不上班。”父亲把熟菜交给我。
“什么事那么高兴啊。”我边说边把我炒的菜和父亲买的菜装盘端到桌上。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单位加了点薪水。”
“是嘛,那恭喜你加薪啊,什么时候升职啊?”我调侃道。
“哈哈哈,你小子就会调侃我。来,今天你也一起喝点。”
“我可还是学生,你也让我喝。”
“得了吧你,还跟我装,好几次你从戴师傅家回来身上都有酒气,别以为我不知道。”
“嘿嘿。”我笑笑。
“反正是在家里,喝点没事。”
“嗯,那就喝点。”
我们喝着啤酒,伴随着酒后的晕乎感随意的聊着天。
“你在你们校队练的是什么项目啊?”父亲问道。
“男子100米。”
“哈哈哈,那岂不是和我以前一样。”
“是啊,我就是因为你才选这个的。”
“是嘛,那好好干,将来拿个金牌回来给我摸摸,也算是了了我年轻时候的心愿。”
“爸,改天我们一起去跑步吧。”
“算了吧,就我这条腿,多走一会儿都累,更别说跑步了,幸亏我值夜班的时候从来都没遇见过贼,不然连贼都抓不了,抓不了贼不要紧,关键是要是让单位知道我腿有毛病肯定会开除我。”
“呵呵,那说明你是福星啊,自从招了你你单位就没遭过贼。”
“哈哈哈,或许吧。”忽然,父亲收住了笑,“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其实……我和你妈一样,我也曾经想过不要你。”
“什么意思?”
“当年我出事后你妈就要和我离婚,她当时或许是怕带着你会拖累自己吧,所以执意要把你留给我,而我当时除了跑步什么都不会,要学历没学历,要家底没家底,所以对自己的将来很茫然,所以……唉,都怪自己当年太年轻,才会那么自私,糊涂。”
一想到曾经自己都父母都想放弃自己,我心里不禁有些愤恨。
“那后来呢?”
“后来是你姑姑出面硬是把你留了下来,说你是沈家子孙,应该留在沈家。现在想想当时真亏了有你姑姑,不然要是没了你我真不知道这些年会怎么过。”
“那……你想我妈吗?”
“说实话,不太想。”
“为什么,你不爱她了。”
“确切的说我可能从来都没有爱过她。”
我不语,听父亲继续说。
“那时候我们都年轻,”父亲接着说,“她是我当时一队友的妹妹,那时候我和她在一起就是看她漂亮,带出去有面子,她也是一样,看上我是因为我是市体育队的运动员,意气风发,所以我们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在一起了,还早早的结了婚,生了你。所以当她离开我的时候我虽然很生气,但并没有气多久,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从小就没了母亲。”
“没什么对不对得起的,这些年我们不也过来了嘛,一切都会好的。”
“虽然我一直都唾弃我那段婚姻,但我一直很庆幸有你这么个儿子,谢谢你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放弃我。相信我,我以后会尽力做个好父亲。”
周三,我向老师以家里有事为由提早请假离开了学校,这在以前是无法想象的,因为过去我是老师眼里的坏学生,而现在我却是老师眼中的乖孩子。我按照和祥子的约定,直接骑车来到郊外的一个废弃厂房里,等他们来。现在上学远了,我已经不再跑步上学了。祥子说这次主要是把人抓过来,我只要负责把人看好,其他什么都不用我做,这的确比以前干的轻松的多。
天色渐晚,我又想起了孙静珂,想起了和她在山上的那个夜晚,想想那时候如果大家没找到我们,我和她在山上过一辈子,那该多好。但这也纯属胡想,这又不是演古装片。就在这时,一种罪恶感又向我扑来,如果让她看见我又在做坏事,她会怎么看我。或许她会庆幸的对我说“幸好当初你只是假装喜欢我”。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心寒,我再次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汽车的刹车声,看来是他们回来了。
“嘿,果然是你,祥子一说找人我就知道准是你。”
先走进来并且和我说话的人叫宋威,是溜冰场老板的儿子。我见过他几次,看来祥子所说的朋友就是他。我不喜欢这个人。
宋威刚说完就进来四个人,其中两个人被蒙着眼睛,他们应该就是被绑来的人,但是这两个人一个是个老爷爷,一个是个小女孩,并不是什么地痞流氓。看到这儿我不禁有一些担心,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呢?再往旁边一看,我惊呆了,另外两个人一个是祥子,另一个竟然是梁浩廷。
“怎么回事?”我把祥子拉到一边,“不是说教训人吗?怎么是老人小孩啊?”
“对不起沈诺,其实……我们这次是……绑架。”
“绑架!”我一惊,“你……你怎么干这个啊你,还骗我说是有人得罪了你朋友。”
“这个没骗你,真是有人得罪了宋威,所以我们就绑了那人的家人孩子,顺带想讹点钱。”
“要绑你们绑,我不干了,我要回去。”说完,我就转身离开。
“沈诺,”祥子拉住我,“是我错了,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该对你隐瞒,但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能怎么办,你就帮我这一回,你只要在这里和我一起把人看好就行了,到时候钱我多分点给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还是那句话,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别找我。”我又心软了。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