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多前我的家终于拆迁了,因此我住进了学校的宿舍。突然间让我离开生活了十二年的家的确有些不舍,因为这个房子承载了我太多的美好回忆,我的,奶奶的,舅公的,尽管如今家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家了。
刚住进学校宿舍的时候难免有些不习惯,不过好在陆佳伟和我同住一个宿舍,这让当初初到宿舍的我感觉亲切不少。少了房租的收入我的生活也过的更加艰难,所以我只能更努力的去打工,虽然很辛苦,但是我很庆幸我从来都没有抱怨过。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有计划的人,不过加入摄影社这件事的确超出了我原本所预期的。我本以为我并不会在摄影社待多久,毕竟当初是被陆佳伟硬拖进来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喜欢上了摄影,虽然我花在摄影上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但不得不否认这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有学习以外的兴趣爱好。至于为什么喜欢摄影,我也不知道,或许就如那个学长所说的,摄影是个好东西,它可以将回忆永远保留住。
如今适逢5月月末,过不了多久我就要毕业了,磨难般的的大学总算要结束了。学校里从上个月开始在校生就少了很多,这与往年相比的确很反常,而导致这一反常现象的正是让人闻之色变的SARS。其实早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就有听说过广东那里有非典型肺炎这一传染病,不过当时也都只是听别人口口相传,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新闻报道,所以并不在意。直到3月世界卫生组织发出了全球性警报,这才让人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随后我身边就开始渐渐发生了改变,周遭的人都戴起了口罩,一看见别人打喷嚏就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被感染。宿舍整天都弥漫着消□□水和醋的味道,混在一起很难闻。再后来学校里的人越来越少,因为很多外地学生都回家了,包括陆佳伟和于静,哦,忘了说了,于静现在是陆佳伟的女友,原来她也是苏州人。至于我,因为没有家,所以也只能住在学校里。
“梁浩廷,有你的电话。”
一天,正当我在宿舍百无聊赖的时候走道里传来宿管大叔的喊声。其实一般情况下宿管大叔通常都懒得做喊人来接电话这种事,不过因为最近宿舍人少,所以我和宿管大叔的交谈也就多了,关系密切了不少,所以才有了这“待遇”。
“来了。”我一边小跑出去,一边想会有谁打电话给我。
我向宿管大叔致谢后,拿过电话,说:“喂,请问是哪位?”
“是我啊,陆佳伟。”
“是你啊。”
“对啊,我说你小子够可以的啊,我打电话之前都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几天不见你都能让那老头子给你传话啦,可以嘛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呵,”我笑笑,“你要是能对他礼貌点,别老叫人家老头子,你也能有这待遇。诶,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就是问候你下。最近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
“都挺好的……”
挂了电话,我一时又不知道该干什么,刚准备转身回房就被宿管大叔拦住。
“你就别回房了,马上快要消毒了。”
“对哦,我忘了,那我回房拿个东西,马上就离开。”
我回房拿了自己的相机,然后就离开宿舍了。
我拿着相机在学校里随意的闲晃着,校园里依旧稀稀拉拉没几个人。在操场附近,我看见几个拿着本子和学生对话的人,一看这阵势就知道那几个拿着本子的人是学校校刊社的。校刊社是学校里一个发行本校刊物的社团,算是一个很大很有名的社团。我曾经也被校刊社的人采访过几次,其中有一次让我比较印象深刻。那大概是在一年前,采访的内容是一些关于拿奖学金的心得体会,采访我的那个女孩看上去应该比我小一届。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在学校里遇见过她,也或许遇见过只是我不知道,因为她采访我的那天因为感冒而戴着口罩,所以我并没有看清楚她的样子,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对她印象深刻。那次以后我又被校刊社采访过几次,但每次都不是她。
我继续在校园里游走着,拿着相机拍着各色的风景。不知怎么的,或许是以前在学习上太过于专注了吧,以至于从来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校园是如此的美丽。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女孩,那个口罩看上去有些眼熟,不过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从我身后窜出来一个男生朝她跑去,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与她发生了碰擦,以至于女孩手中的东西散落一地。
“喂!”我对那男生喝道,试图让他停下道歉,但是那人并没有停下,反而加速跑开了。
我蹲下来帮那女孩一起捡东西。
“谢谢你。”她致谢道。
“没关系。”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说:“是你啊。”
“你是……”
“你忘了?我以前帮校刊社的人采访过你啊。”
“哦,”原来是她,“一时没看出来。不过说来也巧,两次见你你都带着口罩。”
“防护一下嘛。对了,你怎么不戴口罩?”
“刚刚出门急,一时忘了。”
“这样啊。喏,”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口罩递给我,“这个给你。”
“这……”
“放心,这是干净的,没用过,现在是非常时期还是小心点的好。”
“那……谢谢了。”
“不客气。”
随后我们一起在学校散步。
“你还在校刊社吗?”我问道。
“其实我不是校刊社的人。”
“那那天你……”
“那天原本采访你的是我的舍友,那天她正好有事就临时让我代替一下咯。”
“原来是这样,难怪看你当时有些紧张。”
“呵呵,献丑了。”
“你怎么不回老家,好多人都回去了。”
“我家那里疫情更严重,所以家里就让我呆在这儿。那你呢,你怎么不回家。”
“我是本地人,不过我家正好拆迁,所以我现在住在学校。”
“那你的家人呢?”
“我……家人都过世了。”
“哦,不好意思。”
“没关系。”
“原来你在这儿啊,”这时跑来一个女生对她说道,“我到处找你呢。”
“不好意思,我一时忘了。”她对那人抱歉道,然后对我说:“我还有事,下回再聊,再见。”
“再见。”
说完,她就跑开了。我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回望,她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真可惜,都忘了问她叫什么名字,也没看见她的样貌。再过一两个月我就要毕业了,我想以后应该没有机会再见了吧。
到了6月月末,随着疫情的被控制,不少学生纷纷回校,陆佳伟和于静也回校准备毕业。
“唉!”宿舍里陆佳伟忽然叹气道。此刻我们正在整理我们宿舍里的东西。
“怎么了,没事叹什么气啊。”
“一想到马上就要毕业了,心里怪舍不得的。”
“我看你是不想回去吧。”
“当然,在外面多自由啊。本以为大学四年会很长的,没想到嗖的一下就没了。”
“唉。”我也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啊?”
“我是在想这些东西怎么处理。”我指了指一摞课本资料,“这些东西扔了可惜,留着又觉得麻烦。”
“嗐,多大点事儿啊,看把你愁得,把这些搬去跳蚤市场卖了不就得了。”
“跳蚤市场?我们学校有这市场吗?”
“你说你个大学念了四年连我们学校有跳蚤市场都不知道,念书念傻了吧你。”
吃过午饭后,我和陆佳伟去了传说中的跳蚤市场卖我们的家当。
“给。”于静递了两瓶饮料给我们。
“谢谢。”
“诶,佳伟,我说你们在这里摆摊儿这些东西卖得出去嘛。”于静质疑道。
“开玩笑,就以我的本事,别说卖书卖资料了,你我都卖得出去。”
听完,于静一把夺过陆佳伟手中的饮料,说:“你个死没良心的,不给你喝了。”
“嘿嘿嘿,开玩笑嘛,”陆佳伟赔笑道,“我哪舍得卖掉你啊。你看天这么热,你也不忍心让我渴着吧。”经过好说歹说,陆佳伟这才把饮料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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