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恍然地:“我——我知道了——你——你是不是又在想那个小——小白护士?我——我说的——对——对不对?”
老杨听了,瞪着血红的眼睛瞪着老曹。
老曹自知失言:“我——我错了——哥——我——我不——不该提她。”
老曹伸手连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老杨拉住老曹的手,苦笑了一下:“哪——哪有脸想——想她啊!”
老曹很感慨:“比——比爷们儿都强啊!”
老杨:“老——老曹,你——你说句良心话,你说我——我老杨——算爷们儿吗?”
老曹:“算——算啊,当然算!谁敢说你——你老杨不是爷们儿,我老曹拿机关枪把他突突了。”
老杨突然大吼一声:“算个屁!我他妈连——连个娘儿们都不如!”
老杨说完,哭了起来。
老曹把一碗酒递给老杨:“老杨,再——再喝一碗!咱们一——一定给小——小白护士报仇!”
老杨止住哭声,端起碗一饮而尽。
老曹对黄信田:“真痛快啊!不知道栓子那——那小子,这个时候在——在哪儿痛快呢!兴许正跟媳妇儿痛快呢!”
黄信田摇了摇头。
此时,栓子正被中村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中村夺过栓子手里的匕首向栓子刺去。
突然,中村惨叫一声,脑浆迸裂,血流如注,身子歪到一边,栓子忙翻身坐起,看见冬梅拿着一个板凳,站在那里,浑身战栗。
栓子推开中村的尸体,站了起来抱住瑟瑟发抖的冬梅。
长山战战兢兢地进来,看见地上的两具尸体,瘫在地上,顿足捶胸地哭道:“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我和日本人的关系全被你们给毁了,这可要了我全家老小的命啊!”
长山边哭边爬过去捡起地上的“归来证”,揣进怀里。
秦智勇走进营房,其他战士都连忙从铺上下来,立正站好,大家都偷眼看着桌前那四个醉鬼。
老曹搂着老杨的脖子醉醺醺地说着什么,周广仁还在唱着歌,黄信田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着。
秦智勇看了他们四个一眼,有些不自然地看看大家:“都静一静,我——我有话要说!”
老曹搂着老杨的脖子絮絮叨叨地说着:“……哥,二、二鬼子唱、唱得啥——满——满洲姑娘——”
秦智勇:“别说话了,我——我刚从团部回来……”
老曹:“哥你——你说他是——是不是汉奸——”
老杨眼睛都睁不开了:“是!”
老曹:“该——该不该打!”
老杨:“该!”
秦智勇耐着性子:“我说一下明天的任务……”
老杨:“什么他妈满——满洲姑娘——应该是——是东——东北姑娘——
周广仁坐在桌前,烂醉如泥,嘴里还在哼哼唧唧地唱着:“……美丽的婚服已做好,满洲的春天快来呀!亲爱的郎君等着吧……”
秦智勇:“二鬼子,别唱了……”
站在一旁的战士们都吃吃地笑着,秦智勇看了一眼旁边的战士,战士们也都在看着他,秦智勇有些尴尬。
老杨一把揪住周广仁的脖领,醉醺醺地:“你、你唱得啥、啥满洲姑娘……”
秦智勇咳嗽一声,提高嗓门:“明早三点起床……”
周广仁推开老杨,舌头僵硬地:“老——老杨头,你——你又找茬,我才不、不怕你……”
秦智勇无奈地走出营房,很泄气地蹲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远处正修工事的战士。
孙参谋突然站在秦智勇的面前:“秦排长,明天的任务布置下去了吗?”
秦智勇忙站起来敬礼:“孙参谋,还是——还是你去说吧。”
孙参谋笑了:“可你是排长啊?”
秦智勇又泄气地蹲在地上,满脸沮丧:“我这个排长三个月前还在家种地呢……”
孙参谋一脸严肃:“秦排长,你现在是军人,是一排之长!你要不镇住他们,这帮老兵油子还能服你?”
秦智勇抬头看着孙参谋,惶恐地:“咋——咋镇住啊?”
孙参谋有些着急地:“这你也问我?我看你这排长还是别干了!你这样熊包,还怎么报你的家仇!还怎么带弟兄们打鬼子!弟兄们的眼睛可都在看着你呢。”
秦智勇听了“家仇”两字,“嚯”地站起身,大踏步地向营房走去。
营房里,三个人还在醉醺醺地聊着。
周广仁指着老杨、老曹:“你——你俩今天——打我了——”
老曹:“你——你昨天还打俺们哥俩儿了呢——”
周广仁:“行,扯——扯平了,大家还——还是兄弟——”
老杨:“对,大家都——都是兄弟。”
三个人相互亲热地搂着脖子,一起大笑起来。
这时,秦智勇一脚踹开房门,走了进来,冲三个人大吼一声:“都给老子听好了!明天,我们要去执行一个秘密任务!”
远处正在修工事的士兵听见秦智勇的吼声,都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儿,直起腰,循声望去。
董团长走到孙参谋身旁,不无忧虑地说:“好家伙,有这么布置任务的吗?全团都听见了,这任务还能秘密吗?孙参谋,这帮小子行不行啊?”
孙参谋苦笑了一下:“不行也得行啊。”
营房里,老杨、老曹看着秦智勇,咧着嘴傻笑着。
老杨:“老曹,这——这人谁啊?他——他喊啥呢?”
老曹:“这——这不是秦智勇秦——秦排长吗。”
老杨眯起眼睛,看着秦智勇,突然笑了起来:“傻——傻蛋啊——我当谁呢。”
战士们都哄笑起来,秦智勇满脸通红。
秦智勇:“你们都别说话了,我有话要说。”
老杨冲战士们:“都——都别说——说话了,听——听排长的。”
秦智勇清了清嗓子:“我布置一下——”
老曹打断:“都别说——说话了——听——听排长的——”
秦智勇恼火地瞪了老曹一眼。
老杨对老曹:“闭——闭嘴!”
秦智勇又清了清嗓子:“我布置一下我们明天的任务,我们明天——”
周广仁突然又插了一句:“请——请排长训——训话——鼓掌——”
周广仁带头鼓起掌来。
老曹:“二鬼子!闭嘴!”
秦智勇:“我们明天——”
周广仁:“老曹——跟你说——说多少遍了——不要叫我二鬼子,我——我有大名——”
老曹看着老杨,诧异地:“他——他啥大名啊?你——你知道不?”
老杨摇摇头:“他——他啥——啥时候有——有大名了——”
秦智勇看到旁边有一桶凉水,走过去拎起水桶。
周广仁大声地:“周广仁啊——我叫周广仁!说——说他妈多少回了——”
老曹恍然地:“啊——记——记住了——这回记住了——早——早说啊——”
老杨:“你这毛病不——不好——该早说的不——不早说——这回记住了——二鬼子——放心——以后俺们哥儿俩就叫你周——周啥?”
周广仁:“周——”
秦智勇把一桶凉水向三个人头上猛地泼了过去。
凉水从三个人头上顺着脖子流下来。
被凉水一激,三个人都好像清醒了一些,愣愣地看着秦智勇。
秦智勇在桌前坐下,用胳膊把桌上的碗碟横扫到地上,语调平静地说:“我就说三句话:一、明早三点出发,每人带三天干粮。二、凡迟到的,就地枪毙。三、马上睡觉。”
战士们都爬上通铺躺下。
老杨、老曹、周广仁互相看了看,抹了抹脸上的水,搀着黄信田老老实实地去睡觉了。
秦智勇坐在桌前,呆呆地看着栓子的空床铺……
村子里的狗不停地叫着。
栓子和长山各扛着一具用麻袋装着的日本兵尸体来到河边,把麻袋向河里扔去。
“扑通”“扑通”两声,尸体被投进河里,长山吓得向四周张望了一下。
栓子:“长山哥,别相信鬼子的话,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鬼子不拿咱们中国人当人,你的‘归来证’也不管用,你的鬼子朋友也救不了你——”
长山打断栓子:“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的事我也不再过问,你打你的鬼子,我当我的顺民。该说的话我都说了,没啥说的了,你快走吧。”
栓子把两支三八式步枪和子弹盒扔进路边的高粱地里:“长山哥,我要是死了,你替我多照顾冬梅……”
长山没好气地:“别说了!快走吧,别再回来给我们找麻烦了。”
长山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长栓望着长山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向山里跑去……
翌日拂晓,侦察排战士已集合完毕。
孙参谋低沉地下着命令:“出发!”
晨曦中,小牛穿着娘作的新布鞋,正在山坡上砍柴,他走了几步,看到鞋底沾了泥,赶紧把鞋脱下来,插在皮带里,抬头正要走,突然看到在远处的山路上,一支全副武装、身着便衣的队伍正消失在蒙蒙晨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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