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镇距离灵关道并不远,只有三十余里的样子,半个时辰后,吴影便来到了这个不大的登仙镇。虽然镇子不大,倒也人来人往颇为热闹。吴影几经打听就来到了唐员外府门外,正要上前打听闻师叔的下落,却看见一个身着锦衣的家丁,将一个身材颇为高大,却身着破旧道袍,满头乱发的老道推向门外推搡,口中不停的说道:“你还是走吧,不是我们老爷嫌弃你,而是你这半年来什么妖物都没有捉到,反而还丢了一位族人的性命”,说着就将一些散碎银两塞给了老道长。
可那老道并未伸手去接,银两顺着手臂散落在地上。家丁望着老道长说道:“实话告诉你,老爷已经请了仙师高人来捉拿妖物。若不是看你多年来也为本镇做了不少好事,连这点银两都不会给你的,快拿着赏钱走吧”。那老道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那家丁却转身回到府院将大门重新关闭了起来。
那老道望着紧闭的大门,愣了片刻后才拿起了酒葫芦仰首喝着一口,一边蹲在地上一遍捡拾散落银两。吴影发现,那老道双手颤抖着,满脸的脏乱的胡须,让人无法看清其面容,但是从他那件破旧的道袍上,依稀可见一朵白色的莲花。
老道将地上散落的银子收入怀中后,颤悠悠地走到唐员外府门对面的墙角,仰起脖子又喝了一口酒,便呆呆地看着唐府的大门,对走到眼前的吴影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吴影躬身问道:“请问道长,您可是白莲堂的闻道长?”。
那老道似乎仍没听见一般,依旧捧着酒葫芦自顾自地喝着酒。
看着旁若无人的老道,吴影从包袱中取出了一个小包裹,又从里面取出了一件孩童的衣衫,从衣衫上面绣着一朵白色的莲花来看,分明是成人道袍修改而成,而道袍上多处破裂开之处,已经被仔细地缝补好了,有几处竟是两层补丁,虽然小道袍看上去破旧不堪,但却颇为干净。
吴影将小道袍展开,在老道眼前晃了晃,等那老道看清楚吴影手中的道袍后,一把将小道袍抓在了手中,仿佛生怕失去心爱的宝物一般,静静地过了许久,老道才将小道袍收进怀里,一声不响地转身向登仙镇的一角走去。
吴影跟在老道的身后,看着老道来到了登仙镇的一个集市,用他刚得到的那散碎的银两采买了一大堆东西,又一声不吭地向白莲堂方向走去。
吴影一声不响地跟在老道后面,当回到白莲堂山下的那座简陋的土坯茅屋,老道推开土坯茅屋的屋门,放下东西就径自走进了里屋,甚至对吴影没说一个字,也没有将吴影拒之门外。
吴影环顾简陋的茅屋,所在之处是一件比较大的房间,左右各有一个小门,像是老道的卧室和厨房。而吴影所在的房间里除了墙边的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外,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另外一间房间门被紧紧地关闭着,看不见任何东西。
吴影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一盏茶的功夫后,老道才捧着那件小道袍从里屋走了出来。而吴影发现,此时的老道虽然仍旧是那身破旧道袍,但面目焕然一新:挺拔的身形,苍老却带着一丝坚毅的脸庞,胡须已经完全剃掉,头发不再是散乱不堪,而是用一把簪子将头发盘在了头顶。
吴影见此,立刻起身施礼道:“晚辈吴影,见过闻师伯”。
老道终于正眼看了看吴影,说道:“你还是叫我师叔吧”。
吴影明白,在这位闻道长心目中,吴影的师辈都是修道百余年的高人,而他不过虚度了区区数十年,自不愿以师伯自居,可他未曾想到,吴影入门近十年来,从未有过师父。但吴影也并不为此解释什么,继续说道:“晚辈受张师兄所托,前来探望,失礼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罢了,这不是你的错”,顿了顿又道:“文彬还好吗?”。
“回禀师叔,张师兄跟随衡印师叔修炼,已经快进入灵寂期了,只是因为本门严禁弟子外出,所以张师兄一直未能亲自探望师伯,晚辈这次是因门内事务,才得以拜访师叔”。
“这不怪他,是我不让他来看望我的,想当年他还在襁褓中……”,
闻道长仿佛回到了从前,从张文彬还在襁褓之中,被落魄的白莲堂闻道长从劫匪手中救下后,就一直相依为命,到十余岁时就跟随闻道长降妖除怪,数次险被妖兽吞噬。而在一次围捕虎妖时,闻道长被虎妖重伤,年幼的张文彬性命危机,幸而被路过的衡印所救,衡印看其资质不错,便将其收入门下。
张文彬十六岁那年,偷偷回来探望闻道长,被他无情地拒绝,并彻底断绝了师徒关系,如今白莲堂只剩下闻道长一人,靠着做些法事,艰难地维持着。
吴影这才知道,为何凭衡印师叔亲传弟子身份,张师兄仍旧可以离开山门,探望这位如父般的闻道长,却让他这个小师弟代为问候的原因,更未提及被闻道长断绝师徒关系的事情。
闻道长仿佛将张文彬的点点滴滴都记载了脑海中,甚至他爱吃什么,幼年时睡觉的姿势、说什么话都记得清清楚楚,而那位闻道长更是将张师兄如今的面貌、修炼情况问了又问,恨不得能将张师兄的面貌刻画在纸上一般。
一直到傍晚,那位闻道长才想起吴影一日都未曾进食,他进入另一间房间内忙乎了好一阵后,才端出了一桌子饭菜,说这些都是张师兄小时候最爱吃的饭菜,让吴影也饱餐了一顿。
第二日一早吴影便告辞离开,并将身上所有的银两全部给了闻道长,说这是张师兄托他孝敬闻道长的,才在闻道长不舍的眼神中离开。走在路上,吴影感觉格外的轻松,因为从闻道长和张师兄之间,感受到了那种依稀的温暖。
离别时,闻道长又给了吴影一封书信,让他转交张文彬,希望他安心地修炼,将来有一日,会亲自去御剑门,去看望这个犹如自己孩子的张文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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